第214章

  宣衡轻声道:“父亲闭关后没多久,宣琮就自作主张遣散东山别宫的众多‘兄弟’,只是有些人还不愿意走,甚至在去年勾连千鸿宫内的某些宗亲长老,我才派他去东山别宫处理这些事。”
  “有几个连自己生母被杀都不知,嚷嚷着什么千鸿宫也有他的一半,宣琮说驱逐不过就杀鸡儆猴了几个,剩下的都吓跑了。”
  “现在东山别宫没有什么人了。他说他那时候才知道,我在来千鸿宫之前,睡那样的长条炕破屋子,别宫里到现在还留存着责罚我们的用具,还有禁闭的小屋。”
  “宣琮说他打算把那些旧屋子都拆了,种了许多灵草与花卉,或许过几年会开得很漂亮。”
  宣衡垂着眼睛,面上只有迷惘。
  羡泽却听到了不对劲的细节。
  “卓鼎君不是被你母亲打到半残吗?可是他后来又恢复了吧,是如何恢复的?”
  宣衡皱起眉头:“我记不清了,可能是在我成为少宫主之后几年。因为我记得那时候他身子不好,我又已经确认继位,很多长老都在盼着他死,他当时极度焦躁……直到某一段时间,他说自己闭关后经脉痊愈,更胜壮年。”
  突然好了吗?
  羡泽眯起眼睛,思索片刻没有继续问,只是道:“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宣衡目光沉思片刻,道:“我没想好。”
  不。他想好了,只不过他只想好了第一步而已。
  羡泽安慰道:“会很快达成的。”
  宣衡目光慢慢落在她面容上,羡泽的体温让他慢慢缓过神来。
  他手臂圈紧她的腰:“很恶心吧。若不是还有你陪着,还想着那有我们的家,我甚至都不想回去。”
  羡泽没有接话。
  他将脸枕在她肩膀上,看着她面颊的弧度,道:“羡泽。我不想回去。”
  他多希望羡泽说一句:
  那我们就不回去了,你跟我一起走吧。
  可羡泽转过脸来,轻声道:“……总要回去的啊。还是说你不想做少宫主了?”
  宣衡闭上眼睛,他听懂了她背后的意味,心中泛起苦涩。不做少宫主,他是什么呢?
  连羡泽都不会需要那个不是少宫主的宣衡。
  他将脑袋深深埋在她颈窝,忽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痴迷于总被她这样那样的对待,亲吻之间,窒息至极,这是她目的以外的乐趣,是他剥去外壳真正存在的时刻。
  他想成为什么,她的所属品也好,她的标记物也罢,他想被她赋予新的身份、新的自我——
  羡泽不知道为何,诉说完一切的宣衡又将头埋了下去,且抱着她的双臂几乎血管凸起,他强行克制自己不要勒疼了她,忽然道:“羡泽,我想你做点什么。”
  羡泽:“做什么?”
  宣衡目光沉沉:“纹身……疤痕、钉孔,什么都好。”
  羡泽吓了一跳:“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宣衡却不回答她,只是侧过脸道:“你不是总喜欢宣琮的耳坠吗?给我打个耳洞吧。”
  他表情并不暧昧,此刻氛围也不像是在拈酸,忽然说这样的话,羡泽总觉得有不一样的意思,她对于他那壳下的自我,总有种接不住的惶然,正要摇头,他拽住她的手,轻声道:“……求你了。”
  羡泽总因为他而困惑,她嘴唇抿了抿,废了好半天劲,才找来了针线。
  他还是恍惚地枕着胳膊,斜日透过窗棂在屋内投射下细尘游走的光线,直到羡泽真的扎穿了耳洞,他才稍微清醒一些。羡泽将烈酒擦拭过的彩线穿过耳洞,宣衡脸上露出一点点柔和:“怎么样?”
  羡泽趴在他身上,实话实说:“看起来很怪。”
  他伸手摸了摸发烫的耳垂,羡泽握住他的手:“先别摸。”
  他微微笑了一下,凑上脸来:“幸好我还有羡泽。羡泽会一直陪着我。”
  他这不是个疑问句。
  而后又凑上来细细密密亲吻她。
  羡泽有点不安。这家伙恐怕知道她手里的人命,了解她的目的,却说出这种话。羡泽隐隐感觉,宣衡要疯掉了。
  后来的几天仙门大比,他们这对创造了话题的夫妇并未再露面,甚至都没有离开过云车内的套间。羡泽本来以为颠鸾倒凤这方面只有别人受不住她,头一回是她有点遭不住了。
  这还是在她几乎没让他进去的前提下。羡泽觉得男人发疯,打一顿就好了,这云车上虽然没有床柜,但也有装了不少物件的床头柜。
  她拿出来戒尺自己当教书先生,他不论说什么干什么,她都能给找出错处来专挑他不可能见光的皮肉上打。
  宣衡身上都快没几块好地方,嗓子早就哑了,可他仍然还在邀请她。只是中途,羡泽叫了一声“宣衡”,他反应剧烈地说不要叫他名字,羡泽绞尽脑汁,后来叫他“好狗”他都答应,但就坚决不想听到自己的名字。
  她脑子里那些只敢想一想的,她提出来吓唬吓唬他,他全都同意,甚至妄图将一切推向过激。
  屋内情欲味道太重,她开窗燃香的时候,他甚至说想让羡泽把燃火的香按在他身上,说给他留几个烫疤。
  她觉得他这状态一看就不太正常,便不同意,宣衡甚至面颊汗津津的埋在她身上,轻声说:“羡泽对我真温柔——”
  ……他真的疯了。
  中途二人偶去沐浴回来之后,有些还勉强算是干爽的时刻。羡泽睡得几乎要打呼噜,她偶尔揉眼睛起来喝水的时候,看到他只穿了件单衣在沉眉看着一沓信笺,提笔作批,只是胸膛上露出戒尺的方痕、渗血的咬痕和她指甲刮过的痕迹。
  二人四目相对,他将水拿过来递到她嘴边。
  她松了口气,觉得这家伙的疯终于要结束了,可她再醒来的时候,他那往日严肃的唇,正勾勒她的腿窝,她低头细看,某人甚至给自己戴上了控制的玉环,这一般是他想做的信号……
  她怎么都不愿意动弹了,甚至斥责道:“滚!玩你很累的!我胳膊都抬不起来了,这很辛苦的!”
  宣衡点头:“辛苦你了。”他才起身缓缓抱住她的腰,细密亲吻着。
  他后来将她抱到客厅的摇椅上,她胳膊挂着,只觉得要被他一起带入混乱与迷失中,羡泽就记得自己迷糊之前最后一句话是:“大哥我真的一滴都没有了……”
  到仙门大比结束的时候,羡泽坐在阳台上往下看,只觉得太阳都是绿的。
  宣衡穿戴整齐要去主持仙门大比的闭幕典仪,问她去不去,羡泽裹着绸袍瘫在阳台的美人榻上:“你想累死我啊……你竟然还能去?”
  宣衡平静的披上高领的外袍,道:“不去不行,我现在走路也疼。”
  他走过来,手撑在扶手上低下头来。
  羡泽以为他要亲,毕竟这几天她嘴都快要亲破皮了,以前他也没那么痴迷亲吻啊——
  但他只是额头抵在他额头上,宣衡道:“……谢谢你陪我。”
  羡泽有点别扭,毕竟她也爽到了,但她还是哼了一声:“你知道我对你好就行。哦对了,仙门大比谁赢了啊?”
  宣衡道:“大家都好面子,没有评下什么输赢,头筹的有好几位。不过……”最引人瞩目的应该是垂云君时隔几十年再度出手,震惊四座,在各个宗门人才断代的情况下,他鹤立鸡群的太显眼。很多人都认为头筹应该是由明心宗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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