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可是就这样离开也不行啊,上司喝醉了,这一路的艰难困苦都熬下来了,最后的步骤不能丢。
  她走到床尾,轻轻抓住皮鞋,用力。
  鞋脱离的一刻,男人忽然直起身,明明是醉酒的状态,眼神却格外清冷,像平时一样审视地看着她。
  迟念吓了一跳,无措地把鞋放好,搓了搓手,不确定他现在是什么状况。
  “陈经理,你感觉怎么样?喝水吗,还是我去买点醒酒汤之类的东西?”
  陈昼眼底泛红,幽幽地看着她,“你想干什么?”
  “啊?我就是…”迟念挠了挠后颈,“问你想不想喝点东西。”
  “不喝,你出去。”
  “好嘞。”迟念乐不得呢。
  几乎是小跑着离开,手在触到门把时,忽然想到什么,慌忙折返回去。
  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躺下了,又变成神志不清的状态。
  迟念走过去,想到他刚才的眼神,应该没有很醉吧,应该还有一点理智吧,应该不会断片到明天什么都不记得吧…
  她蹲下,嘴唇远远地对着他的耳朵。
  “陈经理,我开车技术不太好,所以下午特地练了几个小时,也安全地把你从酒会接了出来。我想说…明天早上去总部,车还是由我来开,钥匙我拿走了,九点钟准时叫醒你。”
  迟念一鼓作气说完,拿起床头的车钥匙,转身离开。
  她脚步很轻,直到关门的声音传进来,陈昼才缓缓睁开眼。
  他酒量很差,但也不至于被香槟撂倒,装醉只是想摆脱长辈们对私生活的过分关心,只是没预料到孟叔的操作。
  就算迟念没有赶来,他也会想办法脱身,和被孟叔怪罪相比,醉酒后去年轻女孩家里更加可怕。
  这样的话,迟念也在他预料之外。
  身在职场这么多年,他自认看人的眼光很准。一个员工,近距离接触十分钟,他就能大致了解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迟念,几乎每次都推翻结论。
  初见,虽紧张,却是部门里第一个在他发火状态下敢进办公室的,顶着一张我是来献殷勤的炮灰脸。
  二见,食堂,主动制造的近距离,故意在人多的地方套近乎。
  三见,送重做的方案,智商掉线,听不懂人话,举手投足间流露出关系户的盲目自信。
  通过这几次的接触,陈昼基本确定她的意图。很明显,从小镇走出来的女孩,涉世未深,对世界抱有虚浮的幻想。
  有点心机,但全摆在脸上,不过也不算笨,在察觉到他有开除的想法时,紧急撤退,后续的十几天,一次错没犯。
  在他以为自己误解时,她又主动申请出差的机会,和他异地独处。
  在他认为她居心不正时,她强硬抗拒孟家司机,把他从酒店后门背到车里,安全地送回酒店。
  难道先前那些都是误判?
  陈昼开始怀疑自己。
  *
  迟念回到自己房间。
  因为刚才的高强度负重,她肌肉酸痛,稍微一动都难受,如果不管的话,明天大概率不能走路。
  她下楼找前台,前台听了她的诉求,去楼上健身房帮她借了个泡沫轴。
  回到房间,直接躺在地板上放松肌肉,随手点开手机,给珍珠姐打电话。
  “珍珠姐,手术顺利吗?你很累吧。”
  对面“嗯?”了一声,似是没听懂,“谁手术了?”
  “小猫啊,你家汤圆。”
  “哦哦哦哦,对,汤圆今天上午做手术了,非常顺利,这都要感谢你。”
  泡沫轴换到腰下,迟念疼得龇牙咧嘴,缓了一口气才说:“哎呀,谢什么,这是应该的,你对我也很好啊。”
  铺垫差不多结束,迟念开始说正题。
  “那个…珍珠姐,这次出差的住和行,你全都提前订好了吗?”
  “对呀~”听筒里传出狡黠的笑意,“怎么样,满意吗?”
  “满意啊,呵呵,满意。”
  迟念附和着,不想明晚换酒店的时候一开门是不可描述的情趣房,小心地提议,“珍珠姐,这次出差行程很紧,我觉得还是定标准的商务套间吧。”
  “怎么,没时间亲密交流?”
  “呃…算是吧。”
  “不会吧,年纪轻轻的,这点体力都没有?”
  迟念疲惫地把手机拉远,“求你了珍珠姐。”
  对面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笑够了,才安慰:“就只有今晚了,明天开完会,小陈总就带你回家住,如果你们还没见过家长,正好趁这个机会见一下,不用谢我哦。”
  迟念如遭雷击,“回家?”
  “对啊,总部在广安,小陈总的家自然也在,正式的工作只有两天,剩下的几天小陈总自己安排。”
  迟念赶紧从挎包里翻出助理手册,“后面几天的名都水榭是他家?”
  叶珍珠像发现了新大陆,兴奋地说:“哎呀哎呀,被我发现了哦,你们还没见过家长。”
  “……”
  电话挂断,迟念整个人躺在泡沫轴上,酸痛爆炸,她面不改色。
  意思就是明天的会议结束,陈经理回自己家,她这个助理当然不能跟去,那岂不是…可以自由行?
  啊!
  大学毕业以后,只顾着生存了,还没有旅行过,不如趁这个机会…
  她激动地点开手机,搜索广安的特色小吃和景点,粗略地安排了一下行程,标记几个想打卡的景点和美食,然后心满意足地睡去。
  第二天九点,迟念准时站在商务套房门口。
  在她纠结要不要敲门时,陈昼把门打开,他神清气爽,脸上看不出宿醉的疲惫,穿着衬衫西裤,从里到外透着成熟的干练。
  迟念道了一声早上好,视线落在衬衫领口,故意在扣子处停留一瞬。
  咦?不是崩掉了吗,现在竟然是完好的。
  今天高温,陈昼挽起袖口,淡淡地说:“车钥匙在你那?”
  迟念点头,昨晚那么长的一段话果然白说了。
  她打起精神,像专业的助理那样报告行程,“上午去总部开会,我直接退房,会议结束之后我送您回名都水榭,后续几天我24小时待命,有需要的话,可以随时找我。”
  陈昼轻挑眉尾,“谁安排的?”
  “嗯?”迟念被问得一愣,“我接收到的日程是这样的,您是有别的计划吗?”
  他想了想,“暂时没有。”
  “好的。”
  陈昼抬眼看她,虽说怀疑自己看人的能力,但很明显,面前的女孩虽然是专业的工作状态,可从眼神能够看出,魂早就飞走了。
  兴奋,期待,她掩饰不了一点。
  甚至在开往总部的路上,忍不住轻声哼起歌,他坐在副驾驶,推了下眼镜,用余光打量她。
  先前的结论果然是错的,迟念明显不是他臆想的那种复杂心理的人,她只是年轻,单纯,没长脑。
  所以才能在领导没有下达指令时,提前开香槟。
  她高兴得太早。
  这次开会,迟念没有像昨天那样傻等,而是到各个部门转了一圈,随机挑了几张有亲和力的脸套近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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