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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谢朗低眉颔首,“老朽不愿看陛下执迷不悔。”他顿了一瞬,像是下定了决心,开口又道,“陛下难道真忘了,当年榔榆之困,是顾……”
  “够了!”他骤然打断了谢朗的话。
  高檀感到胸中一痛,入耳的声音凛若冰霜:“先生当我是什么?”
  他说的是“我”,不是“朕”。
  “我是血肉之躯,还是先生为图大业,手中的一柄快刀?”
  *
  阴雨连绵数日,顺安城外的关河漫上了河岸,关河上南北穿行的船舶因为急雨而被迫停泊。乌黑布幔罩着的木船成串地停靠于河岸。
  顾淼赶到顺安城时,便听说看守双生子的护卫正准备带她们渡船南下。
  顾闯先前勉勉强强地同意了将双生子暂且安置于顺安,等待高氏。
  为求安心,顾淼昼夜不停地疾行至顺安,竟比顾闯派往顺安的信使到达得更快。
  她于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关河渡口。
  乌布篷船不作标记,她领着三两兵士,一艘又一艘地顺水搜寻。来回仔细搜过百余舟后,身上的蓑笠早已被雨淋透,湿衣贴在身上,顾淼不由地心也凉了。
  双生子不见了,领她们的护卫也没见到踪影。
  顾淼连忙又赶回了城中原本安置双生子的住处,可惜除了一个伺候的仆妇,屋中再无旁人。
  不可能是高宴或者高家的人,他们还不晓得是顾闯掳了双生子。
  顾淼心头不禁更沉,她先遣了一人回康安给顾闯报信,又带了其余两个人沿着关河南下,沿途再找。
  行至夜深,夜雨未歇,加之连日奔波,三人已是力竭。他们只得改行了官道,在道旁见到了一处客栈。
  天气不好,客栈里倒是人满为患。
  顾淼开了两间房,其余二人自愿挤在一处,她独自一间。
  换过湿衣后,顾淼本欲下楼,同掌柜打探是否有双生子的消息,经过其中一间客房时,无意间,听到了几声南音。
  音调阴柔,话音连绵,不过低低几声,本不算引人耳目,可顾淼曾随高檀曾经到过潼南,流连数月,对于此南音倒有几分熟悉。
  短短几句间,她仿佛听到了其中小孩,大帅几个字。
  顾淼脚步一顿,脑中警铃大作,一瞬便想到了潼南,孔聚。
  孔聚为人心狠手辣,并且,他与高家不只天下之争,还有私仇未报。
  刘蝉曾是孔桥的发妻,孔桥则是孔聚的胞兄,刘蝉自是孔聚的嫂嫂。听说孔桥身体素来不好,刘蝉被高恭抢去后,不到两载,他便撒手人寰。
  是以,孔聚深恨高恭。
  双生子若是真落到孔聚手中,哪里还有什么好下场。
  想罢,顾淼不动声色地兀自先回到房中。所幸,那几个南人的房间与她的房间,只隔了一条狭窄的廊道。
  她于是灭了屋中灯火,守在门前,戳破了纸窗,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房间的动静。
  她眼下不晓得对方究竟有几个人,双生子究竟在不在他们身边,与其贸然而进,须得先暗中观察一阵。
  夜雨渐渐停了,露在头顶瓦檐的滴答声将停,对面的房间便传来了响动。
  顾淼精神一振,定睛看去,房门拉开,转出两个黑黢黢的身影。
  客栈里的灯烛早已熄灭,她看不清他们的样貌,只见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往楼下走去。
  又等了半刻,顾淼便也背上行囊,随之下了楼。
  下楼前,她并没有惊动同伴,而是将提前写好的字条塞入了他们的房门。一来,将她沿途会留下的记号提前告知,二来,她也不知对面房中是否还有旁人,留人在此,更为妥当。
  客栈外,夜色昏昏。两个南人待雨将停,便要上路,此刻并不策马,而是乘一辆马车而行。
  顾淼心中疑虑愈深,待到马车行了一段距离之后,她才自马厩也牵了马追去。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
  顾淼的耳畔听到了水声潺潺,马车往河畔行去。
  到了岸边,马车停了下来。
  顾淼抬眼只见河畔,挂了一只红灯笼的黑布木船,船帘被人从里掀开,一个大汉一左一右地提了两个布袋下船,布袋大小足有半人来高。
  两个南人下了马车,忙去接那两个布袋。
  事不宜迟。
  顾淼坐于马上,取下背后长弓,正欲瞄准不远处的两个南人,脑后忽而吹来一道劲风,她本能地偏头一躲,耳畔划过一道疾风,眼锋瞄见一点银亮一闪而过。
  身后有人!
  顾淼将要转头。脖后却是一痛。她伸手一摸,摸到了一根细针。
  昏昏欲睡间,她想,果然是潼南孔聚。
  第52章 替天行道
  顾淼醒来之后,发现眼前依旧黯然无光。她的眼前罩着一块黑布,身下在摇晃,马蹄嘀嗒嘀嗒,她在车中,一路疾驰。
  潼南惯爱用毒,银针之上染了麻药,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几时,但若是欲往潼南绵州,须经廉州。顾淼竖起耳朵,听车外的动静,除了马蹄声,再无旁的声响,亦无先前的风雨声。
  她不知此时他们到了廉州何处。
  顾淼试着动了动手腕,发现捆缚住她的绳结牢固非常。她的嘴巴却没有被堵住,四周再无人声,念恩与念慈,应该俱不在车中。
  顾淼心中默默数着马蹄声响,马车又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后,终于缓缓地停了下来。
  她的耳边复又听到了人声,是细碎的南语,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顾淼闭上眼睛,靠在了车壁上。
  等了片刻,眼前闪过一道亮光,车帘被人拉开了。
  天光照了进来,即便眼前蒙了黑布,顾淼的眼前依旧感觉到了光亮,外面此时已是白日了。
  下一刻,一只手蛮横地拽了她一把:“下来!”
  眼前罩了黑布,脚下虽无捆缚,可是由于先前的毒针,她的双膝俱疲,踏在地上,只能勉强行动。顾淼任由人将她拽下了马车,半拉半拽地进了室内。
  似乎是一间柴房,她闻到了木头的气味。
  那人又将反剪她双手的绳索捆绑得更紧了,将她推到在了地上。
  门扉吱呀一响,他的脚步声远去。
  待到四周再无动静,顾淼顺势仰躺在地,伸手一探,摸到了她的黑靴。
  弓箭不在身上,可短刀尚在靴中。
  顾淼内心稍定,待到膝上的软麻之感稍缓,她伸手摸出了短刀,刀柄翻转,小心翼翼地割开了手腕上的麻绳。
  手上蓦地一松,她抬手扯下了眼上覆盖的黑布。
  窗外的天光大亮。
  顾淼左右而望,屋角果然推放了数梱柴火,以及喂马的干草。
  这里大概是南人途中的落脚点,他们应该还在廉州之内,只是不知道双生子眼下在何处?
  更何况,他们捉了她,却没有杀她,兴许以为她是高恭的人?
  她此时要逃,不是难事,可是若是双生子在他们手里,她必须得想办法,先将二人救出来。
  顾淼一边轻揉手腕,一边猫着腰走到了窗边,透过狭窄的窗缝朝外张望。
  这里是一个四方小院,草顶黑墙,状若寻常农家院落。过了一小会儿,正对院门的堂屋,走出来三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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