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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长期、大量、反复的时间旅行极大地消耗了她,以至于她往那里一站,都不用她费心编瞎话,所有人都会觉得这位顽强可敬的女士一定是在病床上、在生死线之间挣扎了不短的时间。只是……疟疾似乎不足以造成如此摧残,回到麻瓜世界之前,盖尔不得不用魔法遮掩自己真实的气色,免得吓到人。
  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非洲同胞的魔法技巧1不过是她此行的小头,大头还是那条著名的裂谷带——至今仍在缓慢分离,原因除了地壳运动,她才知道其中居然还有千百年来非洲巫师持续不断地手贱。2
  怎么回事,她一直以为大家生活在水深火热里,衣不蔽体食不饱腹什么的,结果人家还有闲心霍霍这片大地,看来成为巫师虽然奔不了小康,但最起码不会饿死。
  盖尔反转手掌,她的掌心纹着一个斯瓦希里语词组,这是一条咒语。但要怎么试验它呢?
  正想着,她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嗵嗵嗵”地奔过来。她的包厢在最头上,再往前就是驾驶室,难不成是出了什么故障?盖尔随手扭开了房门,向走廊上张了一张。
  一大团乌滚滚的影子一头撞上了盖尔大腿,她差点没站稳,而影子也捂着额头倒抽着冷气,还不待盖尔看清那是个什么东西,就被影子毫不客气地连推带搡挤进了包厢,还踮着脚“叭叭”地给门反锁了好几道。
  “您有钱住头等车厢,难道没钱吃饭吗?”影子哀怨地揉着额头,被这一阵风撮弄得头晕眼花的盖尔这才扶着门看清,这原来是个四五岁的小姑娘,“这是我见过最瘦的大腿了,我绝对不会想要坐在上面的。”
  “撞人的是你,你还埋怨上了!”盖尔失笑,站着只能看到那孩子的脑瓜顶,她就坐下来打量她。
  小女孩卷卷的黑发扎着两个稀烂的小麻花辫儿,左右分线就不对称,还一个正一个歪,一个粗一个细,两条发带乍看都是粉红色的,细看才能分辨出一条是绸带,一条是线绳。
  她穿着一条普普通通的乳黄色平纹细布连衣裙,棉布皱巴巴的,后背与左侧尤其皱,大概是刚刚睡了一觉起来,才自己胡乱扎的头发?还习惯朝左侧睡呢,怪不得一边儿脸大一边儿脸小。
  “没错,我的确刚醒。”小女孩眨巴着一双漆黑的大眼睛看着她,可惜是个单眼皮,还好眼泡不肿,看着还算精神,“谁都知道我每天都要睡午觉,爸爸还非要带我出来,我打瞌睡,他还不高兴。”
  “这个习惯确实挺少见的。”盖尔点点头,“你是我遇见的第二个睡午觉的人,第一个是我自己。”
  小女孩仍然直直盯着她,一言不发,只是咬着嘴唇很苦恼的样子。盖尔懵了,试探性地问:“怎么了?”
  “我在想您在想什么。”小女孩直言不讳,就是有点儿绕。
  “我在想,你是不是要去看司机师傅开火车?”盖尔再度失笑,这孩子有点儿人小鬼大的意思了,没见过谁家揣测人心还带往外说出来的。
  小女孩狐疑地望着她,慢慢摇了摇头。“我不去。”她说,“您小点声,我爸爸该追来了,我暂时不想见他。”
  “没人追来。”盖尔诚恳地说,“所以我带你去看开火车吧?或者让列车员带你去餐车吃糖啊?”
  别在她眼前扑腾了,她都忘了自己刚刚想到哪里了。
  “您嫌我碍事。”小女孩语气平平地说,没有难过,更没有生气,只是在陈述事实,“我爸爸也总是嫌弃我。”
  “那是他不好!”盖尔草草应付了一句,一心只想打发小女孩快走,“我帮你谴责他!”
  “我妈妈也嫌弃我,爸爸说她现在在孟加拉打大老虎,可是我问过公司的人,妈妈是在有了我之后才开始不回家的。”
  小女孩像是完全没意识到盖尔的急迫,她不紧不慢地诉说着委屈,声音越拖越长,边说还偷偷看盖尔的脸色,似乎很享受这种行为。
  “小孩子不要露出这种贼眉鼠眼的表情!”盖尔忍不住道,“好了,现在我连你妈妈也一起谴责了,你可以——”
  前面就是驾驶室,她放任一个还没上学的孩子乱跑,会不会遇见危险?
  “万一我遇到坏人了怎么办?”小女孩简直像她肚子里的蛔虫,立刻机灵地撒起娇来,“反正也快到伦敦了,您无论想一个人做些什么,也来不及了。不如暂且收留我一阵儿,我爸爸会感谢您的,他不情不愿向别人低头的样子可好笑了。”
  蛤?
  哪怕盖尔两辈子都没给人当过女儿,也知道这种父女关系好像不太对。但她又能怎么办呢?给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用夺魂咒吗?
  “坐吧!”她无奈地说,箱子早已送回了家,盖尔翻遍了上下口袋,掏出来的东西一件比一件灰扑扑,且都不能吃,最后翻出来一袋乌干达特产炸蚂蚱。
  嗯……还不如别翻出来呢!
  “其实还挺好吃的。”盖尔难得地有些心虚,“虽然大概不太卫生,但是在殖民地吧,有些事也不能太强求。”
  “我怀疑它已经不新鲜了。”小女孩扫了一眼被油洇透的纸袋,“几天了?”
  “一,但单位是‘月’,离境那天在口岸买的。”盖尔硬着头皮说,她总不能说“没事儿孩子,姐姐我是个女巫来的,只要我乐意,过一百年这蚂蚱腿儿都还是酥脆酥脆的”。
  “那怎么还没长毛呢?”小女孩一点儿也不害怕地用手指拨拉着一只一只的炸蚂蚱,“我爸爸说乌干达比英国还要潮湿呢!”
  这什么英国特色殖民主义家庭啊,妈妈在远东,爸爸主营非洲吗?还有这糟糕的亲子关系,爱与和平咱是一点儿都不沾啊?盖尔努力维持着良好的表情管理,心里疯狂吐槽。
  “不是,我爸爸是个作家。”小女孩忽然道,“我们家是开公司的。”
  作家啊,那知识面广阔也很正常——等等?等等!
  盖尔“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右手握紧了魔杖,左手背在背后。
  “你是谁?”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那孩子,“谁派你来的?”
  这孩子不单单是机灵敏锐那么简单。她刚刚一个字都没提乌干达,她刚刚……她心里吐槽从来都是用母语的!
  为什么她知道?为什么她会知道?
  盖尔晃了晃脑袋,没有任何不适。“摄神取念”的不适感总是很强烈,整个英国能无痛读心的不超过三个人,鉴于另一个还在柏林,那么只有可能是……
  “我叫利乌斯。”小女孩耷拉着眼皮,好像被她吓着了,有点胆怯似的,“我爷爷奶奶姑姑伯伯都叫我‘利芙’。”
  “利乌斯?”盖尔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巫师的取名之道几乎还停留在公元前,麻瓜那些富有宗教气息的大众名字他们碰都不碰,“哪个古罗马人叫这个名字吗?”
  可恶,上古史这块麻瓜研究没教啊!
  “就是‘离开’的那个。”小女孩熟练地吐槽自己的名字,“正常人谁会这么取名啊,夏绿蒂她们刚认识的时候都问过我。”
  怪不得昵称是“利芙”。盖尔心想这名字不是一般的怪,简直和她有得一拼,便指了指窗外远远拂过的浓翠深荫:“不就是这个吗?”3
  利芙顺着她的手指随意地望去一眼,盖尔心里忽的轰然一声。
  光线勾勒出利芙侧脸的轮廓,这熟悉的弧度让盖尔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她曾无数次地用目光描摹,在工作间隙信笔一画,她备忘录的每一页都有这个简约的侧影……她甚至曾经幻想过,每天起床第一眼就看见他。
  相比之下,利芙的侧脸轮廓要柔和许多,眼窝并不深,眉毛略显稀疏,鼻梁驼峰没那么突出,下巴短了一些,上嘴唇微微翘着,看上去又委屈又倔强,还很可爱。
  一个呼之欲出的猜测占据了她的心扉,但是盖尔不敢想,她还不知道这个孩子是怎么读懂她心声的……如果真的是,她也没有相认的打算。
  “你姓什么?”她维持着充满戒备的生硬嘴脸。
  好在利芙被抓了个现行之后似乎也知道要收敛自己的行为,她要么盯着膝盖,要么盯着窗外,就是没有再看盖尔。
  “目前我暂时还是姓‘普林斯’。”她困扰地说,“我爸爸想让我跟我妈妈姓‘纳什’,但我爷爷他们不同意——他们宁愿让我姓‘纳什-普林斯’,但是我爸爸……他好像不太喜欢这两个姓氏连在一起似的。”4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盖尔脑中一片空白,她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竟然会在这里偶遇她的女儿。斯文顿没骗她,他的确是刚刚才见过利芙,看来斯内普为什么会突发奇想带利芙来南安普顿,答案也呼之欲出了。
  “可怜。”她冷冰冰地说,“我不管你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想我把你从窗外丢出去,就安分守己。”
  利芙好像很惊讶似的,她下意识地想转过脸看盖尔,脖子扭到一半又硬生生僵住。
  盖尔愈发确定这神奇的能力和利芙的视线有关,这孩子大概还不能控制自己,或许因此吃过亏也说不定。但愿斯内普时时刻刻维持着自己的大脑封闭术,不然……那场景真的太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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