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而无论什么年代,学生都是由90%的蠢货和极少数的聪明人组成的。从前……他没法否认波特的天赋与悟性(只是从不宣之于口),但有天赋和聪明是两码事。
是以最焦头烂额的时候斯内普甚至会想,他干嘛要去教黑魔法防御术?他应该每年都锲而不舍地申请魔法史的教职!反正只要照本宣科就好了,不用动脑子,不用花心思,更不需要过硬的能力作保。
而重生一次,阿不思·邓布利多居然依旧能将烂摊子丢给他!
这深重的怨念一直持续到他吃完晚饭回到教室——暂时不想去邓布利多留下的办公室,容易引发不好的回忆。斯内普甚至都忘了盖尔说要来找他的事,一进门就听到她幽怨的质问:“我什么时候跳舞都会踩到裙摆了?我玛祖卡不是跳得蛮好?”
黑暗里那声音尽在咫尺,上午那双为非作歹的手再一次拥了上来,动作更大,一双如蛇的手臂搂住他的脖子。
“我来领我的禁闭,教授。”盖尔轻声道。
“你算是彻底放弃了,纳什小姐?”校袍抚摸上去有一种禁忌般的感觉,但袍子下面是他熟悉的身体,“没有教授会喜欢这样的学生。”
“您居然还会有喜欢的学生?我还以为您平等地讨厌每一个人。”
“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也没说错。”他坦然承认自己毫无师德的事实,“但……”
“但什么?”盖尔好奇地问。
“你还没有回答上教授的问题,纳什小姐。在此之前,你没资格提问。”
什么问题来着?好像是因为他昨晚没睡觉?
“合理安排工作,注意劳逸结合——哎哟你怎么又动手?”
“我就知道,你宁愿给拉文克劳扣分。”
“也、也不是啦……”盖尔扭扭捏捏,紧接着又是一下。
“严肃点。”可他的声音里全是笑意,一点儿都不严肃。
“说什么?你自己要不睡觉的,除了认床,难不成还能是想我了?”盖尔赖赖唧唧,敏感地觉出斯内普身体一僵。
还真是啊?
“你还是关我禁闭吧,教授!”盖尔爽快投降,这辈子想让斯内普亲口承认估计是难了。
“先欠着。”斯内普哑声道,“刚才那句,没说完的话……”
“嗯嗯!”她努力捧场,又去想是哪句话来着?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讨厌所有学生,但现在,在这里,我最喜欢你。”
盖尔觉得心头像被什么捏了一下,大概是斯内普的手穿过皮肉血液与骨骼干的吧?反正现在离得也近。没想到三十多岁了还能有这样新奇的体验,她胸中柔软一片,像一盆脂香流溢的焦糖黄油布丁,被人伸进手去毫无章法地一通搅合,而这块软烂破碎的布丁,每一滴都沾满了那人的气息。
“别欠了,现在就——”她反正是没什么道德观的,对霍格沃茨也没有任何滤镜,可就在这个时候,教室门被一脚踹到了底!
“斯内普在做什么!”有人扯着跑掉的破锣嗓子高唱,手中油灯乱晃,“斯内普在做什么!他当然又把自己锁在黑暗里发呆!他——”
“皮皮鬼。”斯内普厌恶地说,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仿佛三千里外飞来一块大石头正中皮皮鬼腹部,总之这历史悠久的捣蛋鬼被打飞了出去,撞上了中庭悬挂的枝形水晶吊灯,那灯“稀里哗啦”一阵乱晃,居然也没掉。
盖尔眼疾手快地补了个粘贴咒,请皮皮鬼先生先荡上一整晚的秋千。
只是这样一打岔,所有的旖旎暧昧都消失得无影无踪,教室门还开着,斯内普难得地有些晃神,一面关门点灯,一面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干嘛突然跑来找茬?”盖尔也笑。她和皮皮鬼不熟,拉文克劳大概也是皮皮鬼最懒得捉弄的学院——他压根得不到想要的反馈。
受害者的生气、害怕、愤怒与委屈都是他的食粮,如果有眼泪就更加好了。但拉文克劳……一半拉文克劳看皮皮鬼就像看一个傻x,另一半拉文克劳甚至会报以怜悯的眼神,怜悯!对捣蛋鬼来说简直是空前的耻辱!
“不知道。”斯内普摇摇头,“他以前也很少搭理我,大部分时间这家伙只是欺软怕硬,像莱姆斯·卢平那样心慈手软的小手段都能吓退他。”
“那刚刚那个……算什么?”仔细听还能听见皮皮鬼荡秋千的声音,水晶片互相撞击的声音还挺好听,如果他没用那破嗓子伴奏就更好了。
“算‘心慈手软’。”斯内普很干脆。
“啧啧,黑巫师!”
“彼此彼此,女魔头。”
两人说笑了一回,自然而然说起上午的事情来。博格特不好再提,盖尔便说起那“附加作业”。
“还好我不是学生,不然这次作业恐怕要‘开天窗’。”她笑道,安抚地摸了摸身后顶着不知道什么大概率是隐形衣的小鬼头,“我们能从黑魔法防御术里学到什么?当然是知识了!知识就是知识,学就完了,管那么多干嘛?”
斯内普对拉文克劳的认知又上了一层新台阶。
“自从不列颠群岛上出现巫师以来,只有一个人会用缴械咒对付黑巫师。难道哈利·波特的成功是可以复制的?”他反问,“换根魔杖试试?”
那确实不行。盖尔大致能明白斯内普的意思:哈利·波特和伏地魔,这一对宿敌什么锅配什么盖,方方面面的条件都卡得很死,任何一方换个人都分分钟完蛋。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学了七年黑魔法防御术,走出校门一辈子都遇不到一位黑巫师,或者正经的黑魔法。他们人生里最刺激的场面无非就是,在酒馆里、球场上同人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继而大打出手。”
好像……也是?伏地魔无了,格林德沃霍霍不过海峡来,那英国巫师岂不是就像袋底洞的霍比特人,还能快快活活地瞎乐上一百年?在盖尔眼里,英国巫师社会就像是一小罐粘稠的蜂蜜,闭塞柔和、流动缓慢、保质期超长,没有什么激化到不可调和、必须见血才能了结的矛盾,汤姆·里德尔纯属他自己心理变态——这个位置空出来就空出来,历史与命运的巨轮不会非得再安插一个新人替补。
“听上去这节课可以取消了。”她哂笑。
“即便是酒鬼和球迷,也没必要被按着打。”斯内普并不赞成,“相比于‘缴别人的械’,我更倾向于‘不被缴械’。何况就算是普通黑巫师,也不会站在那里等着被缴械,谁都知道魔杖对于巫师的重要性,不是吗?”
可不是!盖尔鼓了鼓掌,教室里的灯随着她拍巴掌的节奏明明灭灭。
“不过你究竟被人缴过多少次械才这么——唔!塞$*${》&^@?*……”盖尔右手去抽魔杖,左手同步解咒,但是太晚了——她两只手牢牢地黏在了一起,发出“叭”的一声!
斯内普懒洋洋地说了一声“除你武器”,两根魔杖都落入他手心里。
被迫维持着一个拜佛姿势、舌头还被黏到上牙膛的盖尔:………好,你牛!
按照以往的规律,他们俩很快就要在利芙面前双双社死,死得透透的。但斯内普几乎没有太过犹豫,他放过了盖尔,自己跑去讲台前批作业去了——邓布利多留下来没批完的那些,还剩两个年级。
盖尔:?
她亦步亦趋地跟过去,正好赶上斯内普写完最后一笔:她什么时候来的?
盖尔险些笑场,连忙将纸一掩,向他下半身努了努嘴。还有什么比“尿遁”更合适离开现场?
“……我得去趟盥洗室。”
门一关上,利芙就迫不及待将隐形衣一掀。
“我先给您解了。”她同情地抽出自己的魔杖,看着挺像那么回事儿的,结果比划了半天,也只解放了盖尔的舌头。
“这就是隐形衣?”盖尔用下巴点了点流水般滑落在地的轻薄斗篷,“你自己买的?看不出来很有理财天赋嘛,不愧是你爷爷——”
“我问波特借的,他今年五年级,是院队的守门员。”利芙将隐形衣抱了个满怀,“本来他还不乐意呢,给他女朋友劝好了。”
“那你是怎么进来——皮皮鬼?”盖尔飞快地捋了一下,“你让他帮你开路?他怎么肯听——”
“血人巴罗啊!”利芙以一种“我不相信我妈妈竟然这么迟钝”的眼神瞪着她。
盖尔愣了半晌,哑然失笑。
“所以你费尽周折,是打算从你爸爸的办公桌上翻到答案?这种论文言之有物即可,没有标准答案。”
“我打算直接读他!”利芙豪爽地说,“我发现了,只要我不在场,你们都不会有意识地封闭大脑,所以我打算在这里潜伏一整晚,被发现了也没事,就说我因为白天的事有点儿想家,想找他撒娇又不好意思!”
盖尔咳了一声,白天的事……她下午去找阿利安娜喝茶,这才得知利芙本来一直是个没心没肺的快乐小孩,因为随时随地都能随心所欲地获得大量信息,反而什么都不往心里进,可等到“泰坦尼克”号的事一出,她一夜之间就好像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