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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他好意思。”普威特幽幽地说,“绝对,我敢发誓。”
  “超预算了,顶我三个月的俸禄。”直子姬瞥了一眼。
  千代艰难地计算起来,她甚至都不知道魔法使的钱与英镑的汇率,也不知道直子姬是怎么算出来的。
  “您这是在挑什么呢?看哪个名字好听?”
  “我对韵律与语素毫无研究,我只是在凑整。”直子姬将订购单递还给普威特,“这样剩下的钱还够您喝杯咖啡,顺便再为您的妻子带一件小礼物。”
  千代这才注意到普威特左手无名指上套着一个黄金圈。
  白人男人的手,骨节粗大,毛孔夺目,甚至还要长毛,千代觉得那毫无美感。她不由得望向直子姬的手,便觉得十分正好,立时便遐想起它戴戒指的模样。大凡女人的手,长则凌厉,短则蠢钝,过瘦穷酸,过腴可笑,而直子姬就不一样了,她那双手比脸更美。
  “您喜欢什么样儿的戒指?”她痴痴地问,一不留神说出来了!
  这是个很冒昧的问题,直子姬和普威特齐刷刷地用一种很诧异的眼神盯着她。千代险些咬掉自己的舌头,脸不由得更红了,本就不伶俐的口齿愈发彼此打架,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我有喜欢的人了。”直子姬却是误会了,但并不妨碍她用一贯很平淡的口吻,向千代的心湖投下一记重击!
  “哎?”普威特坐立不安起来,他实在是,不适合出现在这种话题附近吧?
  千代已经完全傻掉了,她像根摇摇摆摆的木头桩子,在原地晃荡了两下,一屁股坐倒在直子姬的座位前。“是谁啊?”她伤心欲绝地扳着直子姬的膝盖。
  “你不认识啊。”直子姬却不想多谈,“就是父亲大人与牧野子爵他们,也不认识,我离开欧洲之前的事了。”
  千代觉得自己好一些了,随即又担忧起来:难道趁这次欧游,直子姬要断线重连、死灰复燃?
  “为什么啊?”她执着地问,明知自己被直子姬宠坏了,“他不喜欢您?”
  “请允许我告辞我还得回去遛老鼠!”普威特站起来就往外走,没忘记抓牢那张订购单。
  直子姬叹了口气,有些后悔的模样,千代反而更加不想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因为她知道根本没有下一回。
  “因为‘道不同’。”直子姬纡尊降贵地亲自追出去送客前,丢下这么一句给千代,但她汉学学得相当一般——所以直子姬爱上一个大坏蛋?她的姬君当然是好人啦,和好人“道不同”的那就只能是坏蛋了呗?
  千代心生怜悯,觉得直子姬十分可怜,尤其是再次看到她那副惯常的平淡表情之后。再加上她今天莽撞冒失了太多次,直子姬似乎也有些不高兴,便按捺下性子,乖乖巧巧地装鹌鹑,倒惹得直子姬额外看了她好几眼,也算是意外之喜。
  而没有了千代的叽叽喳喳,似乎直子姬也觉得旅途寂寞,干脆主动给千代讲起沿路风光来。她从来只晓得直子姬从前是法国人,想不到对英国也这样了解。可到法国下船后,直子姬反而沉默起来,千代知道这大抵叫做“乡愁”,便体贴地不置一词。
  她们抵法的这天,皇太子殿下刚巧已于前一日离法北上,往比利时去了,要一气游完荷兰才回来,而直子姬与她将在驻法武官的保护下在法国等候,汇合南返的皇太子一同往欧游的最后一站意大利——这意味着千代能和直子姬一起在法国度过无忧无虑的两个周。
  只有她们俩,自由的,健康的,两个人。
  千代昨天晚上就激动得完全没睡好,装乖也有“困”的原因。她正在心里盘算着、两个周要如何安排,就听直子姬突然说要喝咖啡。
  “在这儿?”千代指着港口大厅角落里寒酸的小摊子,“不是说大使派人在外面等?或许我们可以——”
  “就在这儿。”直子姬不容置疑地说,甚至主动将裙摆一拢,坐下了。
  千代真是拿她没有办法,谁知道咖啡端上来,直子姬却不喝,只用手指蘸着咖啡液在桌子上划来划去,时不时抬头望向登船旅客的方向。千代被她引得回了好几次头,但似乎只是其他国家的什么要员,前呼后拥的,那男人个子不高,面色苍白,眼神却很有力1。欧洲这种小国如牛毛的地方,直子姬至于吗?她自己是和天皇父子谈笑风生的呀!
  过了一会儿,有人过来向她们兜售鲜花,一个很老练的小女孩,神情严肃,想必生意不好。直子姬却很捧场,挑了一支深红色近乎发黑的玫瑰,又往小女孩手里塞了一张英镑。那孩子毫不犹豫地伸手要接,直子姬反而不松手了,用一种很严厉的眼神注视着她。
  “只要十个苏!”小女孩一愣,似乎有些恍然大悟的意思,赶紧接话。不过千代看那张纸钞怎么也得有十镑,当然它看上去更像一页随便折叠起来的白纸,英国人对钞票的审美真是怪啊!2
  “没事,拿去吧。”直子姬终于松手了,随即用一种很温柔的语气同千代讲,原来她小时候在马赛跑码头,也是从卖花女开始的。
  千代听得连连点头,望向小女孩的神情也更温和了,甚至从提包上解下一枚水音铃送给她。小女孩却用一种见了鬼的古怪眼神盯着那张英镑,然后也看了看要员一行人的方向。3
  “最好别去。”千代用她生涩的英语阻拦,“会被打出来。”
  直子姬笑了起来,一口将咖啡喝干,轻快站起身来:“别管她了,我们走吧!”
  千代计划得好好儿的,行程里甚至还有三天的马赛之旅,但这一切都被她突如其来的疾病给打断了——来法国的当天晚上,奥地利皇后住过的高级饭店的高级床才睡了几个小时,千代就开始发高烧,至天亮时已是红疹缠身,密密麻麻,十分可怖。
  “猩红热。”被连夜请来的医生如此判断,千代已经烧迷糊了,只感到听诊器冰冷冷地叩问她的心率,“具有很强的传染性,恐怕需要住院。”
  “不……我还没去凯旋门……”千代喃喃抗议,“还有……塔……”
  “凯旋门在这儿,埃菲尔铁塔也在,又不会跑走,它们会等你回来的。”直子姬温柔的声音自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传来,“这里不是日本,我会安排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大夫和最好的药,你一定会看上凯旋门的,我保证。”
  她立刻就觉得没那么冷了。虽然病魔将她拖入黑暗的深渊,但有人会在光明的入口,等着接她上来。
  夏风强劲地吹拂过巴黎的街道,青年蹬着自行车滑过拐角。路面很有些不平整,头天夜里下过雨,飞了一身的泥点子在身上。那身西服是特意熨平的,好在防水。
  今天本该很忙,组织初立,要筹备、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可作为引路人的z君告诉他,有一位神秘的赞助人,很希望见一见他。至于为什么非得是他,没人知道。
  真奇怪,他们还有赞助人?他还以为这里只有一群勤工俭学、自食其力的人,劳动的手,怎么能手心向上、问人要钱呢?
  但他还是来了,因为就连张都没见过那位神秘的赞助人。没人知道ta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华是洋,这一条线上的关系似乎源远流长,钱从国内汇来,人却在国外。问z君,z君也说不清楚,只知是通过国内的c君才搭上的,而c君呢,资历深,经历的也多,认识的人更多,但愿他们以后不会为这些“友情赞助”所掣肘。
  照对方给出的地址,他将车子停在一栋平平无奇的红砖楼房前。青年仰起头来打量,此地就是最普通的居民区,房子有些年头了,盖来就是为了出租,甚至他自己在另一个区,也住在一栋八成相似的房子里。这一栋更大些,几家人合租在一起,他敲了半天门,还是对过的白俄女佣开他进来。
  “请您直接进去吧,门没锁,随便坐。”女佣看着像是逃难出来的,急匆匆地在围裙上揩了一把,过薄的白皮肤因忙碌而红胀,泛着一层油汗,这竟让青年想起高邮的腌蛋,他想他大抵是饿了,或者是想家了,“那位小姐是这么说的。”
  青年道过谢,倒没有大惊小怪,他走过几万里路,见过许多有能力的女士,就比如一同做事的x君。他长期以来所熟悉的也都是那一类的女士,是以当他握上门把手时,一时竟有些紧张。
  什么样的女士,会住在这样的房子里,还赞助他们的事业?
  “请您见谅!”青年高声告罪,将门轻轻一推,第一眼没敢直勾勾地往里看,第二眼仓皇一扫,竟大吃一惊:
  屋子里空荡荡的,吊灯上没有灯泡只有蜘蛛网,壁纸到处破损,地板也时有翘起。满堂成套的家具是没有的,只有两把扶手椅摆在正当中,又不知从哪拖了个铁皮桶权当做茶几,可着座次摆着酒杯酒瓶。在这自成一体的荒凉里,那对整洁的扶手椅反倒成为了突兀的所在,它们是那么的“正常”,好像是从某间高级餐厅里小心翼翼扛来的。
  他该坐吗?青年一向果决,这次难得踌躇。正思索间,就听见内室的门一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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