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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长公主 第64节

  田蚡笑的脸都挤在一起了,“陛下,我前两日请刘安喝酒,将他哄得摸不着北,将来十有八九要造反,咱们是不是要做准备。”
  淮南国在众诸侯国中实力较强,郡国富饶,对长安也是威胁,他现在哄他一下,若是将来事成,也算接个善缘,若是失败,现在他告诉自家皇帝外甥,也算是大功一件。
  “!”刘彻似乎一开始没听清,“舅父说什么?”
  田蚡见状,又重复了一遍,“陛下,刘安他老奸巨猾,咱们与其等待,不如创造时机,我们这边也好做准备,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与其防,不如捉。”
  刘彻呆了一瞬,惊诧地看着田蚡,仿佛第一天才认识他似的,“舅父这法子怎么想的?着实让人敬佩。”
  今日看田蚡这如同老鼠的脸善甚为奇异,难道真是打通了任督二脉,开窍了。
  田蚡擦了擦额头的细汗,脸上笑容不止,“我也是想为陛下分忧,事先没有给陛下说,就是想给陛下一个惊喜。”
  刘彻:……
  这种事情确实很“惊喜”了,让他怀疑田蚡是不是染病了。
  总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不过既然田蚡如此说了,刘彻也就不说什么,让其回去了。
  如何查验这事,挺让人头疼的,就看刘安回去后,会不会动作了。
  ……
  田蚡出了宫后,慌不迭地跳上马车,回到府中,被凉风一吹,一身的冷汗。
  见到迎接他的幕僚燕万,目露感激,“多谢先生救命啊!”
  之前他前脚刚向刘安卖好,后脚就接到消息,说刘嫖掌握了他与刘安勾结的证据,意欲联合窦家弹劾他。
  他听到消息后,快要吓死了。
  正因为他是陛下的舅舅,若是被陛下知道他意欲背叛,会更加暴怒。
  至于刘嫖那边,她的性子向来猖狂,加上进来窦家与王家撕斗已久,想要贿赂刘嫖已经不可能。
  还好危机时刻,燕万给他出了主意,让他先向陛下说了,当然理由要“充分”,说实话,与陛下禀明的时候,他连呼吸都不敢重一下,担心自己脸上的笑意不够真诚。
  燕万笑道:“丞相放心,现在陛下需要你对付窦家,即使知道你说的这些有漏洞,也会信,再说你已经向陛下禀明,淮南王刘安有谋反之心,也是大功一件。”
  “那就行,那就行。”田蚡松了一口气,又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
  心中打算明日进宫给阿姐提前说一下,若是哄不了陛下,陛下想要处置他时,阿姐也能即使救命。
  田蚡进宫与皇太后说清楚原委后,被皇太后骂了一顿,然后就开始等刘嫖发难。
  等啊等……
  一直等到六月过半,无论是刘嫖还是窦家人都没有动手,让他有了错觉,觉得可能是之前的消息出了问题,心中暗自懊恼自己冲动向刘彻胡说八道。
  之前他也想过等刘嫖他们弹劾时,来个抵死不认,可是担心刘嫖他们手中有其他证据,毕竟他与刘安之间,还留下了书面证据。
  田蚡不知道,刘嫖不说,是因为时机不对,现在刘安未动,等到刘安造反时,朝野震怒,再揭发田蚡,就是王娡也救不了。
  等到淮南王回到淮南,他就稍微轻松些,淮南王不在长安,到时候自己不认,就是找人对峙也需要时间。
  而刘安没多久回去后,就开始招兵买马,打造兵器,同时大肆招揽天下奇人异士,打算谋求大事。
  ……
  七月发生了日食,对于这种奇特的天文现象,现下百姓普遍觉得是上天对天下降下的警示,是在灾难降临的预兆。
  刘彻虽然对此说法半信半疑,但是他没想到会有人利用董仲舒的天人感应来搞事,将所有事甩到田蚡身上。
  朝堂上窦氏大臣向刘彻上奏弹劾,表示此次日食,是因为丞相田蚡作恶多端,贪赃枉法,参与叛国……
  刘彻;……
  田蚡当时在朝堂上被他们这阵仗吓得当即腿软退下,骇的眼泪飙升,哭嚎自己冤枉,到了最后,挣扎起身,追着弹劾他的官员,看着眼神的杀气,他当时是真想杀人。
  就这样,朝堂上王家人、 窦家人双方最后撕扯到一起。
  卫青、东方朔等不相干人士老实地站在角落里看戏,刘彻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
  卫青扯了扯东方朔的袖子,“东方朔,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他到底打不打算收拾田蚡?
  东方朔弹了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除了谋反,田蚡做的哪件事陛下不知道,我看田蚡打的那么凶,不会是真的吧。”
  卫青:“……丞相是陛下的亲舅舅,应该不会有事吧。”
  东方朔斜了他一眼,“那些诸侯还是陛下的亲叔叔呢。”
  卫青:……
  东方朔淡定道:“……现在不会。”
  “……”卫青嘴角微抽。
  东方朔的意思是说将来会有事。
  如东方朔猜测的那般,刘彻只是当庭训斥田蚡一番,并没有做出其他处置。
  竖日,长安吏上奏,昨日弹劾田蚡的那名官员昨夜遭遇匪徒,一家人全部被杀,据说匪徒已经逃出长安,目前正在追捕。
  前一天还弹劾田蚡造反,后一天就被全家灭口,凶手怎么看,似乎都与某人有关系。
  消息一出,在有心人的传播下,很快就传遍长安城,长安百姓的唾沫星子快将丞相府给淹了。
  窦婴、灌夫等人为官员喊冤,请求惩治田蚡,将田蚡撤职下狱。
  对于这些事,刘瑶都是从身边的内侍、宫女听说的,刘彻、卫子夫他们肯定不会和她说这些。
  听完大家的八卦,刘瑶小手捏着下巴,这些朝堂的弯弯绕绕,她果然不明白,阿父身为帝王应该痛斥手下参与造反,居然这次留下了田蚡,难道是因为担心皇太后?
  田蚡那里也是这样猜测的,于是就又搜罗了一大堆东西送进长乐宫讨好皇太后。
  刘彻之所以没对田蚡动手,一是因为之前田蚡的话,而是因为他需要田蚡收拾窦家,如果真从淮南王家里搜罗出田蚡造反的证据,诛九族也在所不惜。
  ……
  此时刘安打听到长安的消息,为田蚡捏了一把汗,因为田蚡的罪名若是坐实了,他也不好过。
  即使这样,也不能阻碍他想要谋反的决心,是故,他继续打探消息,一边继续打造兵器,收揽人才和将士,以备将来之用。
  不过等他好不容易静下心,得知他的太子刘迁出了事,出城狩猎时遭遇猛兽袭击,受伤略重,一条腿差点废了,还好大夫保住了。
  刘安连忙前去看望。
  刘迁的院子此时已经来了不少人,大都是他的兄弟姐妹,淮南王妃正在里屋照顾刘迁,作为刘迁的胞妹,刘陵就代为招待这些人。
  众人见刘安前来,连忙行礼。
  刘安摆手,“太子怎么样? ”
  刘陵率先起身,淡淡一笑,“阿父莫要担心,大夫说阿兄没事,修养两月就好了。”
  “那就好!”刘安长舒一口气。
  刘陵跟在他后面一起进屋,刘迁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见到刘安,意欲行礼,被刘安给制止了。
  淮南王妃眼眶泛红,“王上快来说说他,都多大年纪了,居然还像个愣头青一般追着老虎,现在好了,伤成这样。”
  说道最后,她使劲点了点刘迁的眉心。
  刘迁吃力一笑,“阿母别说了,今天是意外,我也是想将那老虎猎下来送与阿父炼丹。”
  “好孩子。”刘安心中一暖,大手握住刘迁的手,“现在好好养伤就是对我最大的孝顺了。”
  “儿子明白。”刘迁轻声应道。
  刘陵正欲说话,身边的婢女凑到她耳边说了一句,她悄无声息地退出人群,来屋外檐下走廊,一名五旬花白老者守在那里,看着她有些踌躇,“女君,太子的伤势有些异样,他这次不止伤到了腿,还伤到了肾囊,怕是会对子嗣有异……”
  “……能养好吗?”刘陵愣了一下,蓦然攥紧了帕子。
  老者压低声音:“肾囊乃男子身上最娇弱的部位,即使外面养好了,内里会不会有病根,也不好说。太子伤的严重,痊愈的可能性极低。”
  刘陵阖眸深吸一口气。
  老者与婢女不敢打扰。
  须臾,就听刘陵开口,“此事暂时保密,不利于阿兄养伤,你尽力就好。”
  老者松了一口气,“有女君这话,我也轻松了。”
  等老者离开,刘陵目光看向院中长势茂盛的树冠,冷声道:“阿梦,派人看着他。”
  “诺!”婢女低声应下。
  半月后的一个清晨,淮南国都城寿春的官吏接到百姓报案,说是淮南王府的一名大夫醉酒溺死在河里……
  因为对方是淮南王太子的医治大夫,早上奴仆没寻到人去诊脉,出府去找时,发现他已经身亡。
  官吏查明后,当做意外结了案,刘陵也派人送了一些钱给其家人,大概是不想待在淮南这个伤心地,老大夫的家人将人下葬后,就变卖家产,去往其他郡国了。
  刘陵见他们识相远离淮南,挑了挑眉,也就不再追究,就当是给阿兄积福了。
  ……
  八月,金秋送爽,随着一场场秋雨,天也越来越凉,与此同时,长安城正在举行一场“盛会”。
  陛下将要在长安城为长公主选侍读,不看家室、地位,只要品行良好、五岁到十岁的良家女孩都可以参加考试,考试通过者还有金银奖励,最后三十人可进入皇宫参加考试,由长公主、陛下亲自监考。
  说实话,长安吏接到这活后,心里有些忐忑,因为以他对长安的了解,别说女孩,五岁到十岁的男孩识字的都少。
  告示贴出去后,长安百姓纷纷看热闹,好奇陛下能不能为长公主挑选适合的侍读。
  刘瑶对此没有多少期待,毕竟古代识字率不做期待。
  ……
  第一波考试,长安一百多坊一共有六百多名女孩参加,分成二十个考场,对于七八岁以上的孩子,监考的官吏还能轻松些,只要警惕她们作弊就行。
  但是对于七八岁以下的,除了不作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有的孩子进考场就哭,有的孩子满院乱转,有的孩子拿着卷子揪着考官的胡子问答案……
  总之,若问这次监考的官吏有什么感想,就是他们宁可去打匈奴,也不愿意给孩子监考了。
  九月底,三十名女孩选了出来,刘瑶让人将她们的名字贴在告示栏中以作公告,还让人给她们做了一样的衣服和首饰,承诺这些都可以带回去,皇太后见状,也参与了进来,派人教她们礼仪,最起码到了考试当天不能出大错。
  忙完这些,十月的第一天,三十名身穿粉色小襦裙的女孩跟着女官乖乖地来到宫内,沿途眼睛瞪的大大,仿佛看不够似的。
  人不多,所以考试的地点就安排在昭阳殿的院子中。
  刘瑶看着乖乖捏着笔在纸上写字的小孩们,看了看手中的名单,最大的十岁,最小的六岁,没一个家室普通的,不是家中有侯爵,就是豪绅或者父母是官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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