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秦阙很有经验地说道:“我没摘下全部的花,你看,我只摘了几片花瓣,里面的花……花啥还留着。”
  “花蕊。”温珣瞅了一眼,果然,附近绽放的棉花花朵都少了一两片花瓣。虽然丑了点,但是不影响授粉。
  “忙完了吗?绣坊送喜服来了,走,一起去试一试喜服?”秦阙起身在袖口擦擦手,当他满心以为温珣会和他一同回去时,却见温珣笑着说道:“稍等片刻,我去看看那边的菜地。”
  秦阙啧了一声,委屈地嘟囔着:“这种小事交给下面的人就行了,何必亲力亲为。”
  温珣神色未变,笑吟吟说道:“重要的事情,自然要亲自盯着些。就拿这棉花为例,王爷看到了吗?棉花地里面的棉花高低不同壮弱有别,估计里面有好几个品种。不做好标记,一一记下特性,到时候棉花熟了一采摘,种子又混到了一处。”
  “有些棉花能结一树的棉桃,有些只能结几朵。现在就要将这些不同特性的东西区分出来,下次播种的时候我们就能挑选好品种试种了。”
  “毕竟是第一次种棉花,谨慎一些总不会出差错。”
  听温珣说得头头是道,秦阙哼哼了两声:“对,重要的事情是要盯着些。你看,本王还得亲自盯着我家王妃试喜服。这是不是证明,在本王心里,我们两个人成婚的事情大过种棉花?还是说明,在王妃心里,我们的婚礼不如棉花重要?”
  眼见秦阙又要胡搅蛮缠,温珣四下一看,趁没人注意这里,飞快在秦阙脸颊上亲了一口,低声道:“都重要,在我心里,种棉花和成婚都重要。好啦行远,我们去试喜服。”
  端王爷承认自己没出息,王妃一哄,他的嘴巴就像河里的翘嘴鱼一样压不下来了。
  蓟县最好的绣坊花了半年时间才绣出了秦阙他们的喜服,六月温度升高,丝绸质地的喜服灵动之余也添了凉意。喜服绣的并不是常见的龙凤图,而是祥云仙鹤和并蒂莲。风吹动时,衣摆上金色的云纹便流动了起来,更增加了几分华美。
  当温珣身着大红色的喜服从屏风后走出来时,秦阙的眼睛顿时就直了。他鲜少看到温珣穿艳色的衣裳,如今才知晓,原来红色和他家琼琅也是如此相合。
  “好看……”书到用时方恨少,想要夸奖温珣时,秦阙才发现脑海中的词语竟然如此匮乏。红了脸的端王爷对着自家王妃傻乎乎地笑着,脸颊都被鲜艳的正红色晕上了颜色。
  温珣也是第一次见秦阙穿红色,明明两人身上的喜服是同一个款式同样的花纹,可是穿在秦阙身上却多了几分霸气。不过看到秦阙傻笑的脸时,这份霸气又变成了憨气。
  “不枉费绣坊的女工们熬更守夜,这两身衣服确实做得好,该赏。”温珣笑吟吟问道,“行远觉得呢?”
  秦阙这会儿只顾着点头:“嗯嗯,好看,好看~”显然温珣说什么,他都只会点头。
  看着挂起来的两身喜服,温珣心中突然有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去年的现在,他们正在前往幽州的路上,担心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偷袭,前途未卜。而今年的现在,他们不但在幽州站稳了脚跟,甚至他就要和秦阙大婚了。
  回想过去一年的经历,就像做梦一般。谁能想到陷入绝境的自己,能遇上一个知冷知热想要相守终身的人?
  转头看看秦阙傻笑的脸,温珣心中的恍惚感逐渐变得踏实。呼出一口气后,温珣伸手牵住了秦阙:“走吧,我们去确认一下婚礼的流程,到时候大庭广众之下,可别出错了。”
  大婚的场地设在了王府,这几天萧瑾瑜将府中的危险排查了一遍又一遍,生怕到时候有所疏漏。当他来到秦阙二人的院落中时,就见值守的暗卫露出了惨不忍睹的表情。萧将军眉头一皱:“怎么了?”
  值守的小暗卫叹了一口气:“试喜服的时候,王爷笑得比得了骨头的大黄还开心。”“对啊,王妃牵着他出门的时候,王爷同手同脚,哎……没眼看了。”
  萧瑾瑜一头雾水:“啥?大黄?”
  第73章
  六月十六,天气晴朗,诸事皆宜。
  今天是端王爷和端王妃大喜的日子,一大早,蓟县城中张灯结彩。有钱人家取出红绸挂在门上,没钱的人家也会在门楣上挂上红纸剪成的花。商户们早早打开了店门,店铺中的东西都给了前所未有的优惠。
  大街小巷都变得热闹了起来,巷口街尾随处可见正在摆席的百姓。借着端王成婚的理由,街坊邻居凑一凑,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大家跟着一起热闹热闹。今天入蓟县的人,到了饭点无论走到哪一条街巷,都会被拉着坐下吃饭。
  最开心地当属城中的孩童们了,一早上端王部曲已经在街上散了好几轮糖果了。孩童们的兜兜臌胀,每个人都尝到了来之不易的甜。他们不知道端王爷和端王妃长什么样,但是他们知道,这两个人是带着他们过好日子的人。
  清脆的童谣回荡在街巷中,往来的人脸上带着诚挚的笑意,不少人换上了过年才舍得穿的新衣,想着沾一沾王爷和王妃的喜气。
  部曲大营和军营内也是同样地热闹,将士们杀猪宰羊,膳食堂香飘数里。虽然绝大多数的将士们没办法来观礼,但是王爷和王妃的喜气,无论如何都得沾一沾。
  端王府前更是热闹,前来参加婚宴的宾客络绎不绝,各色的马车将宽宽的街道围堵得水泄不通。今日能受邀前来参加婚宴的都是幽州境内有头有脸的人物,身着华服的诸位大人们在王府前碰头,寒暄客套声不绝于耳。
  随礼后的宾客会在仆从的指引下进入王府,王府前厅已经摆好仪仗,只等观礼之后就能入座用餐了。
  刘湍站在宾客中间,听着周围的道喜声,垂眸遮住了眼底的暗淡。说不遗憾是假的,温珣就像是天上明月,自第一次见面,刘湍就深深被他吸引了。只恨他没能在最恰当的时间和温珣相遇,此时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嫁给别人。
  就在刘湍唏嘘感叹时,耳边突然传来了端王部曲提醒的声音:“刘公子,您家的小少爷走到后院去了。今日府中贵客多,还请公子看好家中孩子。”
  循声看去,只见一位神情倨傲的少年正扭着脖子涨红着脸试图挣脱部曲们的钳制。刘湍眉头一皱,眼神逐渐不耐:“刘琇,你在做什么?”
  待部曲松开后,那少年几步蹿到了刘湍身边,不满道:“一群莽夫,本公子好歹是客人,竟然对客人如此粗鲁。”
  刘湍低声呵斥道:“你当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幽州,今天是什么场合?往来的都是贵客,你若是冲撞了谁,我不会管你!”
  闻言刘琇垮了脸,委屈不已:“小叔现在说话,和我爹一模一样。你变了,自从你来到幽州之后,你就变了。你不是那个意气风发肆意张扬的小叔了……”
  “别说端王府了,就算是皇宫,我都进出无数次了。我们刘氏宅邸往来的哪个不是贵人?小叔未免太看低自己了。”
  刘湍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少年额头前的碎发:“小叔初来幽州时也和你有同样的想法,可是经历了一些事后,才知晓先前的自己有多粗陋和浅薄。过两年你就要弱冠了,小叔希望你也能遇到一个看重你之人。”
  这段时间刘湍往鲜卑运了几次盐,虽说幽州和鲜卑明面上已经达成了协议,可实际运作时,总会出现意料之外的状况。有几次,他差点以为自己回不来了,若不是温珣派人及时将他捞了回来,此时的他也不知在哪里做孤魂野鬼,幽州刘氏分支今年春天的利润更不可能成倍增长。
  想到温珣的笑脸,刘湍深深叹了一口气,心中更添了几分怅然。这么好的人,他若是能早些遇见该多好。
  缓了缓后,刘湍认真看向刘琇:“方才你跑到哪里去了?”
  刘琇嘟囔着:“都说端王妃长得好,我想看看他到底长什么样。结果还没靠近后院,就被王府的仆从给逮住了。小叔你是不知道,端王府真穷啊。之前太子纳侧妃时,太子府中哪怕是偏院都花团锦簇,结果你猜怎么着?端王府只有前厅布置了,后院空落落的,假山都小得可怜。”
  “我想不明白,就算幽州荒僻,我看我们刘氏分支的宅邸中也没这么寒酸啊。端王好歹一州之主,怎么成个婚还搞得这么破败。”
  刘湍眼神一凝,“慎言!刘琇,你若是再胡言乱语口无遮拦,一会儿我就送你回本家。你小小年纪懂什么?只看到了外表浮夸,看不透内里的锦绣。”
  “从刘氏宅院到端王府,一路走来,你看到百姓们在做什么?他们像是自家在娶亲,发自内心地为端王和王妃高兴。你再看先前我们参加的那么多的婚宴,有几户人家做到了这点?”
  见小叔真的生气了,刘琇委委屈屈闭上了嘴巴。在家中时,他最喜欢这个小叔,小叔风流倜傥狂放不羁,和家中那些一板一眼的长辈完全不同。自从小叔被家里人丢到幽州之后,刘琇感觉天都塌了。好不容易求得爹娘同意让他到幽州看望小叔,他才不要还没玩尽兴就被小叔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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