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而知晓内情的莫之威：孩子知道可以走，笑得多开心啊！都是他的错！
彻底离开京城的最后一处驿站中。
训练有素的小二和看似粗旷不羁的侠客，都在悄无声息地盯着他们的动作。
莫钰心下了然，借口出去看看风景，往远处走了过去。
直到一方僻静处，莫钰停下了脚步，对旁边窸窸窣窣的草丛说：“出来吧陛下，您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一脸淤青的许玉臣走了出来，他一身墨黑的衣衫，衬得自己面白如纸，眼底青黑沉重，眼里是浓重的思念与愁绪。
莫钰望着那处淤青，冷不丁想象许玉臣被人揍的样子，没忍住轻笑出声。
意识到不对的他，立刻收敛了笑，随后又恢复了含着一丝漠然的表情。
大意了。
然而，这笑容在许玉臣看来，却是带着恨意的无奈和愤怒。
他艰难地走上去几步，却保持着距离，哑着嗓子道：“别走，留下来可以吗，留在这里……你想恨我就恨吧，但是别离开京城好吗？”
“你去了别的地方，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卑微地诉说着自己的爱意，任由自己卑劣的内心支离破碎，一遍遍地祈求莫钰的原谅。
第80章 温润如玉病弱世子&巧取豪夺狠戾新皇25
“不，陛下，您错了。”
“我很开心，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一般开心。”
莫钰弯了眉眼，笑语嫣然。
也许越到结局，越能体会理解自己的思绪。
莫钰不想再纠结自己能不能跟许玉臣再次相见了，他只需要知道，有那么一段时光，深深铭刻在他的心里。
永远不会遗忘。
许玉臣扯了扯嘴角，艰难地挤出笑：“小钰原谅我了吗……”
莫钰狠狠点头：“陛下，我没有恨过你，谈何原谅呢。”
许玉臣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试探地往前走了一步，见莫钰没有任何反感的情绪，他大步跑到身边，紧紧拥抱住莫钰。
“小钰、小钰……”许玉臣一遍遍呼唤着他的名字，在唇齿间辗转，怀中拥抱的是他的一切。
莫钰感觉自己的肩膀一凉，一滴、两滴……
他心下揪痛，轻轻推开了许玉臣，在眼前人怅然若失的表情中，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印了清浅一吻。
许玉臣的眼睛顿时光亮无比，像是摇着尾巴的狗狗得到了主人的关怀。
抑制已久的泪珠成串从脸颊上滚落，风吹叶摇的窸窣声中，莫钰听见他带着哭腔的委屈嗓音。
“我知道，我太贪心了，想要权倾朝野，想要天下所有人的臣服，想要小钰永远呆在我身边。”
“可是我搞砸了，都是我的错，天下人的口诛笔伐都朝我来好了，我保证，谁也不能再伤害小钰！”
他冷着脸，眼中露出丝丝杀意，可刚落下的泪痕尚没有干涸，也让他的杀气变得没有威慑力。
莫钰摸了摸他的眼角，无奈地宠溺一笑：“怎么最近所有人都在跟我道歉，我没有生气。”
“真的？”
许玉臣激动地握住他的胳膊，迫切寻求一个答案。
莫钰在他的期待中，轻轻点了头：“陛下，麻烦您去跟我的爹娘说一声，我不走了，可以吗？”
莫钰浅浅笑着，微微歪了头，在笑意盈盈中藏了点点狐狸般的狡黠。
“当然。”
许玉臣毫无防备地转身，准备去找手下人吩咐。
他走到最开始藏身之处，在唤出隐藏的侍卫之前，内心突然萌生出异常恐惧不安的情绪。
他瞪大了眼睛，回望莫钰所在的位置，却清晰地看见一把银光闪闪的小刀。
在注意到莫钰动作的那一刻，许玉臣再也不能保持理智了，他飞奔向前想制止莫钰的举动。
可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莫钰含着笑，倒在了他的怀里，玄色的衣衫被濡湿。
许玉臣紧紧按着他的伤口，无措地像一个孩子一样，殷红的血溅到了他的手上，血迹斑斑。
莫钰含笑自刎在他的怀里。
许玉臣感觉时间都静止了，隔绝了外界的任何声音，连侍卫来到他身边，询问他是否需要找医师，都没有察觉到。
莫钰吐出了一口血，挣扎地抬起手，放在他的眼睛下方，悲悯地、同情地抚摸过去。
许玉臣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陛下，咳咳……待我死后，随便把我葬在哪里都好，你一定要好好治理枫国，成为一个明君。”
“下辈子，就别再遇上我了，咳咳！”
莫钰剧烈的咳嗽起来，从嘴里吐出一大口的鲜血，汩汩流淌，看上去很疼，仿佛下一秒就会无声无息的死去。
许玉臣惊恐的为他擦拭着嘴边流出的鲜血，可那血仿佛流不尽，越擦越多。
莫钰仍旧笑着，眼神似乎在说：看呀，我对你多残忍。
因为害怕这么炽烈的爱，所以一遍遍试探自己值不值得，一边臆想许玉臣因为厌烦而远离，一边又为了许玉臣对他从始至终的爱而不懈寻觅，仿佛抓到生命中的那束光。
他算尽人心，也算不透自己的心。
莫钰心中有点酸涩：原来自己在遇上爱的人时，也会如此卑微和纠结。
可许玉臣的痛苦，是他带来的，他又在矫情什么呢？
莫钰感觉自己很困了，像孤身一人行走在雪地上，冷得瑟瑟发抖，想一头睡下去。
于是，他沉沉闭上了眼睛。
这是他为自己选定的，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方式。
莫钰嘴角微微扬起笑，心想，下一个世界，他一定不会让他们之间的结局重演。
许玉臣张了张嘴，想拒绝他。
像往常一样拒绝之后，莫钰还能有活力地对他皱起眉，斥责他不理朝政。
更是拒绝莫钰一个人就安排了他们的下辈子。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静静的躺在他怀里，连抬手都如此费力。
他想问问：你就这么讨厌我，连爱恨，都要欺瞒着我吗？
甚至甘愿用死亡来逃避自己。
可他一点也发不出来声音了，他的嗓子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咬到唇齿之间出血。
最终，莫钰的手垂了下去，溅起涟漪尘土。
许玉臣无声地抱着他，从温热的身体到冰冷，生命在他手中一点点流逝。
他亲眼目睹了自己最爱的人的离去。
直到再也感觉不到一丝跳动，许玉臣才终于叫出声，他从胸腔中挤出大量的喊叫。
惊恐、悲伤、绝望。
野兽一般的嚎叫响彻了整个树林，惊起一大片飞鸟。
“不要——！”
驿站内。
突然出现的李大黑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埋伏的人员悄悄撇着他的一举一动。
而他毫不知晓地跟莫之威与柳晚晴打着招呼，他们两家是世交，因为李大黑的出现，对他们来说并不算意外。
起初，莫之威以为这孩子只是来送送他们，可直到他发现李大黑吞吞吐吐，有话又不说时，莫之威好似意识到了什么。
莫之威支开柳晚晴，在僻静处拉过李大黑，目光迥然。
“好孩子，你跟伯伯说实话，是不是小钰让你来的，他让你带什么话了吗？”
李大黑迟疑地回忆起莫钰的嘱咐，斟酌字句：“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小钰说他有点事，可能晚点儿再去。”
“晚点儿……”
“是啊莫伯，可能小钰临时发现有什么事没有处理，等到你们安顿好就过去团聚了吧。”
李大黑拉过自己的马，望向京城的方向：“天快黑了，那晚辈就先告辞了。”
莫之威心下一沉，与李大黑告了别，默默牵上马匹，身影孤寂地走在大道上。
“夫君，怎么不进马车里？对了，小钰怎么没有跟上，他有什么事耽搁了吗？”
柳晚晴拉开车帘，单纯懵懂地问来问去。
莫之威的指尖在颤抖，他不敢想象小钰的未来会是什么样，于是默然的摇了摇头：“娘子，咱们走吧……”
柳晚晴意识到了什么，惊诧地回望京城的方向，明明没有走太远，可是她却感觉，自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孩子了。
马车边的铃铛摇摇晃晃，在风中发出清脆的响声，迎着江南水乡的方向展望。
柳晚晴不语，放下车帘，双手紧捂住嘴巴，闷声啜泣起来。
在系统选项界面出现时，依旧是留下和离开两个选择。
莫钰并没有立刻选择离开，他在等待最终的结果，因此他选择以灵魂体的存在形态，跟在许玉臣身边。
至于有几分私心，不言而喻。
许玉臣自从莫钰离开后，一直失魂落魄，他发神经一样让宫人在皇宫内建造了一个巨大的寒冰冰室。
瞒着所有人，将莫钰的尸体保存在冰中。
莫钰躺在冰棺中，脸色苍白，却仿佛还可以活过来一样，隐约间恍若冰雪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