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原也可住在高母处,但高母如今中风,她亲侄女庄姨娘都不肯踏进院子半步,若她贸然将小姑子安排进去,也不知她会不会心头不爽利啊。
  念及此,高夫人心中亦有几番踌躇,只好先将两处的院子都收拾了出来。
  第54章
  同高夫人絮叨后,莫婤回了容焕阁。
  晴姐儿正瞧着做重阳糕的模具,见她来了,忙让她赏花样子。
  这些花样子是高府木匠们按着莫婤的描述做成的,或宝塔状、或仙桃形、或菊花样,或栗子式……
  莫婤领着厨娘们,热火朝天忙活了整日,待她们皆熟练后,又如火如荼忙了三日,终是将贵客们的重阳糕在重阳节前一批批地送了出去。
  自是消费额度最高的,在最前头,但就算这般,至少也要做上大半日才能将同批次的送出去。
  莫婤见天儿还热气腾腾,就想了个法子,做了冰皮重阳糕。
  将糯米粉、粘米粉和绵砂糖混匀,再多过两遍筛,去除颗粒和气泡后,倒上铁盘,铺得又薄又平,再放入蒸屉。
  蒸好的皮儿晶莹剔透,光滑又有弹性,用它包了重阳糕,再存进冰窖里头。
  送出去烈日一烘,带出些水珠,更耀得皮子惹眼,亦不至于冰到掉牙。
  容焕阁的顾客们爱极了,纷纷送来回礼不说,还皆又多续了费。
  本以为只是多赚了点银子,谁承想第二日莫婤在容焕阁转悠时,又被人逮住叫“小神仙”。
  这妇人穿得很是讲究体面,一袭桂子绿琵琶襟襦裙,头上顶了个闹娥珠花树头钗,两侧插了几对玉钗,拉着莫婤嚷着嚷着,竟要跪下来。
  “使不得,使不得——”
  莫婤忙退开半步,躲了女子的跪,将她扶了起来,问明原由。
  妇人姓若,昨个她领着三岁小童出门游湖,正巧碰上了容焕阁送重阳糕来,想着娃玩累了,有吃食裹腹,她就带上了。
  谁知,秋老虎竟这般厉害,晒得小童红透了颊,瞧着神情都有些恍惚了。
  她忙扶他去了凉亭,吃了几块重阳糕竟就缓了过来。
  虽觉神奇,但本就知容焕阁的吃食了不得,也未在意,哪成想,身旁没有重阳糕吃的小童,竟突然倒地,浑身抽搐起来。
  双眼上翻,牙关紧闭,口吐白沫,像是发起了“羊癫疯”。
  她一妇人,吓得抱着小童就跑了,回到府中更觉后怕,今日急急来感谢。
  “应是中暍(中暑),若娘子之后有可有请郎中?”
  莫婤断不敢言是她的神通,本就是冰凉之物解暑,她可不能招摇撞骗。
  而那抽搐的孩童应也是中暑得了热射病,体温达40c以上,出现了肌肉痉挛和抽搐的症状。
  若娘子自是回府就请了郎中,郎中亦是这般说,但她信命,莫小娘子能三番五次直接或间接救人,定是身负大气运的。
  送走若娘子,见容焕阁凑热闹的人,皆看福娃一般瞧她,眼见着就要上手摸了接福气了,她忙翻身上了“胭脂雪”的背跑了。
  小马驹长成了大马驹,给自己挑了个胭脂雪的名字。
  当初选名字时,她可是接连取了“雪璃”、“桃夭”、“玉影”……
  小马驹皆摇头,莫婤无奈了,想着它又白又能变粉,就叫了声——胭脂雪。
  随口一喊,不料小马儿真应了。
  这可让莫婤愁了几个时辰,毕竟她的马儿可是个公马,不会是有性别认知障碍吧?
  莫母不懂什么是性别认知障碍,听莫婤解释完只觉着她有病,畜生哪分得清公母,倒是高夫人听罢觉她纯真,还问了小狼崽的名字。
  她本来给它取了个怀旧的名——小灰灰。
  谁知它长大后,一身皮毛炫白,小灰灰是喊不出口了,就叫了大白。
  骑着胭脂雪到了王娘子处,王娘子除了她这一个小弟子,还多了个弟子——蔷姐儿。
  当年那场大难,莫婤回了长安就高烧数日,醒来时听高夫人说蔷姐儿整日不说话。
  连姚小婆这般泼辣的人,也只能守着蔷姐儿哭。
  谁知,莫婤见着蔷姐儿后,她突然抱着莫婤痛哭了一场,之后就成了莫婤的小尾巴。
  莫婤本想着让她同她一道学接生,谁知她一出院门就发抖。
  但也不能终日不见人,莫婤就领着她来了王娘子处。
  王通当年红极一时后,没多久就又受了贬,宦海浮沉沉沉之下,万般灰心干脆辞了官,四处云游教书,连长孙无忌这个徒儿与他都仅凭书写往来。
  嫁了人的王娘子,虽仍定居长安,但书肆就门可罗雀了,因着挡了面脸,连买书的都几日方有一人,这般频率正适合蔷姐儿做康复训练。
  蔷姐儿还算聪明有悟性,王娘子考验了她一番,就收作了弟子。
  或是因着王娘子日日开解,
  或是在书中寻得了安宁,或是时间尘封了记忆,蔷姐儿现今瞧着已然恢复,莫婤又邀了她。
  “蔷姐儿,要不同我一道学接生?接触的多为女子。”
  见蔷姐儿踌躇,莫婤想着现今稳婆的名声,亦不好意思了两分:
  “若绝不喜,径直拒绝即可。”
  蔷姐儿摇摇头,还是咬牙问道:
  “要束脩吗?”
  她娘花销本就大手大脚,从破庙回来后,更是好上了藏香,香料皆是颇贵的,她那点小妾的月供,哪儿经得住买,还要留出女儿上学的钱。
  蔷姐儿亦想学接生,但明白阿娘心头的苦,不想她这点喜好都被耽搁,更不愿自己成为她的负担,就想着再找份挣钱的活计,补贴家用。
  “你早说啊!”
  得知原由的莫婤,也怪自己未曾发现蔷姐儿真实的需求,忙许诺了秋曜坊中做学徒同等的工钱。
  “待日后我开了接生馆,你能独立接生,这钱自要再提上一提的。”
  莫婤算了算手头的银钱,已在为接生馆培育储备人才了。
  她又盘算着,问问春桃、紫烟、晴姐儿等人的想法,若她们皆有意,就都一道培训起来。
  让蔷姐儿坐她的马,同她一道回了高府,方下马,就又被莫母拉着,风风火火地往外跑。
  “阿娘,我找了个帮手。”
  莫婤正想带着蔷姐儿见见世面,见此,忙同莫母说道。
  莫母早知她的心思,瞧了眼紧张望向她的蔷姐儿,遂点头应下。
  唤了个丫鬟帮着同姚小婆带话,莫婤拉着蔷姐儿,跟着莫母上了马车。
  右骁卫将军府
  约莫是贴身护卫将当晚的情形,一五一十汇报给了长孙晟。
  长孙晟本就精神头短,近来清醒的时刻更少了。
  只要一清醒,就对着长孙恒安和长孙安业吹鼻子瞪眼,药也不要他们喂。
  他们自知被长孙无忌摆了一道,将他盯得更紧了,出恭要轮流陪着他,连他夜休都好喊人守在他门前。
  瞧着他们眼中日渐露出的凶光,长孙无忌很是担忧。
  一日他竟还发现长孙安业鬼鬼祟祟朝阿耶的药碗中洒了些什么,不过阿耶又推了他的药,他要强灌就被阿耶的贴身护卫扔了出去。
  长孙无忌自此愈发警惕,三天两头就要托人请不同的郎中来瞧。
  右骁卫将军府这般频繁地请郎中,自是引起了圣上的注意。
  派来太医都瞧了好几回,皆是连连摇头,也劝说不必再多用药了,现今只能靠百年老参吊着命了。
  听及此,大嫂堇娘子竟提出个荒谬的主意——
  娶妻冲喜。
  府中二哥、三哥皆成亲,自只有长孙无忌能担起此“重任”。
  他自是不愿,但一推脱,他们就拿孝道压他,还未等他想出法子脱困,二哥和三哥先起了分歧。
  长孙恒安想着找个小户人家的女子,嫁了长孙无忌后,给他们些银子打发了,名正言顺地将他们这支分出去单过。
  但早早盯上长孙高氏嫁妆的长孙恒安自是不同意,这样一来不仅留不下长孙高氏的嫁妆,还要损失他们的银钱,连聘礼都要从公中账户出。
  二人争执不休,一时僵持了下来。
  大嫂见他们兄弟闹不和,很是不忍,遂提出,要不她就做出些牺牲,转房婚嫁给长孙恒安,就当给公爹冲喜了。
  齐娘子没曾想,她竟能将自个的私心美化成这样提出来,心中惊叹不已。
  而本在同长孙恒安顺气、劝说长孙安业的二嫂柯娘子听罢,却是炸了,冲上去就要撕烂她的脸,却被长孙恒安撴了回来。
  “大嫂不过好心,你何至于这幅样子。”
  见她这般激动,本也惊讶的长孙恒安,忍不住替长嫂说话。
  这段时日,他陪着长嫂礼佛,内心平静了很多,释怀了父亲的偏心,释怀了同仁的鄙夷,释怀了自己天资的不足。
  每每瞧着长嫂和煦的脸,他都无比满足,他自个知道,长嫂没勾引过他,但他未必没起过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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