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王均这才坐下,却见餐桌上的食物,有好几样都是辛辣口的,他素来不吃辣,但公主是不知情的,可他又不能拂了公主的面子,只好勉强自己吃下。
十九岁的谢宜瑶当然不知道王均不爱吃辣,但四十多岁的谢宜瑶是知道的。但谢宜瑶喜欢吃,她不会为了迁就王均亏待自己,也不会为了他多费心思准备些清淡菜色。
她现在没法和他离婚,但她也不打算让他好过。顺便也能让他知难而退,不要抱着讨好她的心思。
见王均还是她熟悉的那个窝囊样,谢宜瑶顿时失了兴致。
这个男人,不值得她费时间和精力去对付。
一顿夕食,二人各怀鬼胎。
饭毕,谢宜瑶立马找了个托词又溜走了,她可没打算继续和王均共处一室。
灵鹊跟在她身旁,关心地说:“殿下,王公子那边怎么安排?”
“就跟白天一样,给他找个地儿休息下就行。等明天天亮了,再让人送他出去。”
“明白。”
“哦对了,你给姑母那边传个信,就说我想去拜访一下,问问她哪日有空。”
……
次日,长公主宅第。
“竟有此事!?阿琬怎么不和姑母说呢?”
谢宜瑶的姑母谢钰是谢况的阿妹、谢冲的阿姊,在谢况称帝后被封为长公主,现在和她的夫婿柳劲一同住在公主第。
公主的婚事到底是家事还是国事本就模棱两可,谢钰身为皇妹,对朝政向来不闻不问,但对于自己家的事,她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阿兄也真是糊涂了!他若想要和柳家亲上加亲,不还有别的皇女吗?而且阿琬现在已经有了夫婿,这样说出去叫什么事?”
“姑母,阿父也是有他的打算。”
“打算?他能有什么打算!”谢钰狠狠放下茶杯,“阿瑶,你听姑母说,这事可不能让阿琬就这么应下来了。”
谢宜瑶连忙安抚道:“姑母先别激动,阿琬之前也向父皇求过了,我看父皇的态度也有些松动,我们本来就想再再劝劝他。但那柳融毕竟和姑母也算是半个亲戚,姑母若是亲自去找父皇了,这话传到柳家人耳朵里,生出不必要的误会就不好了。”
谢钰顺了顺气:“也罢,也罢。你们都是大孩子了,自己的事应该要自己做主了。阿兄糊涂的时候,你们做女儿的也要多劝劝。你今天就进宫吗?”
谢宜瑶摇了摇头,道:“这些天父皇忙得很,我担心进宫会打扰他。”
其实谢宜瑶前几天就想进宫,但被谢况以政务繁忙为由拒绝了。
“那可怎么办,若是等到木已成舟,可就难办了!”
“三日后就是阿容的周岁宴了,到时候肯定都是要进宫的,我打算那时候劝劝他。”
谢钰点点头,又说:“阿瑶你记住,要是你劝不动你阿父,尽管和姑母说,姑母一定护着你们。”
有时候望着谢钰,谢宜瑶会有些恍惚,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故去的母亲。
当年阿母还没有去世的时候,姑嫂关系就很好,谢钰也因此对袁盼生的三个女儿都格外关照,走到后来,谢钰是这世上为数不多真心在乎她的人了。
“对了,阿瑶,你最近和王郎处得怎么样?”
听了这个问题,谢宜瑶有些不乐,倒不是因为谢钰说错话,而是一想到王均她就不开心。
“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嘛……”
谢钰毕竟是过来人,劝谢宜瑶道:“我知道你不喜他,但姑母当初和你姑夫结婚,也不是心甘情愿的。反正你跟他也是分居两处,只要你别太欺负他,除此之外你干什么,他也管不到你。”
谢宜瑶听懂了谢钰话里的意思,毕竟前世就是谢钰告诉她既然身为公主,养几个面首也无妨,劝她看得开些。
姑母她也曾经点明,就算谢况给谢宜瑶选的夫婿是万里挑一的美男子,她未必就会“安分”了。
谢宜瑶知道谢钰说得有理。
如果可以,她当然也想一纸休书休了王均,才好清静些。
然而现在这个世道,家族之间的婚姻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解除的,遑论皇族。谢宜瑶也知道,在王均父亲已逝的情况下,维持这段婚姻的最大力量就是她的父亲,更是天下人的皇帝。
没有他的同意,她再怎么努力都是白搭。就算离婚了,谢况十有八九也要逼着她二嫁……
想到这里,谢宜瑶一下扑进姑母怀里,像从前对母亲那样。
第6章 妹将改嫁(六
) 谢宜瑶知道他对袁盼有……
谢容的周岁宴被设在宫中的百福殿内。
生辰当天,谢宜瑶先去临汝公主第上接了谢宜琬,再一道进了宫。周岁宴的宾客主要是皇室宗亲,但亦有许多的朝堂重臣,这些重臣们见了两位公主,纷纷行礼问安。
一套寒暄应酬下来,谢宜瑶方才落座。
她观察着席上诸人,心里思绪绕了不知几个弯。
那柳融的父亲柳狄也正在席上,他现在执掌宫中宿卫,深得帝心。柳狄看起来神色如常,不知是否已经知道谢况想为他儿子赐婚。
柳家……现在朝中的尚书令一职也是由柳家人担任的,姑母的夫婿柳劲也是柳家人。若是阿琬改嫁柳融,那柳家就是与谢家最亲密的家族了。别说前世后来有个庶妹,封为公主后也是嫁给了柳氏。而谢钰和柳劲的儿子,也和谢家宗室女结了亲。
柳家如今可谓风头极盛。谢况需要世家大族的支持以彰显帝王的权威,柳家也需要依附皇家来谋取后路。
谢宜瑶闭眼苦思良久,缓缓睁开双眼,看向邻桌,只见谢宜琬坐立难安的样子,不知为何觉得竟没有那么紧张了。
“你一会若是不想呆了,就推辞说醉酒头晕,遣人来接你出宫就是。”
谢宜琬摇头:“我怎么能让阿姊一个人在这里。”
姊妹二人聊着小话,过了些许时间,只听四周的议论声消了下去,原来是长公主谢钰与主婿柳劲到了,众人连忙起身行礼。
谢钰就坐在谢宜瑶边上,她看到谢宜瑶和谢宜琬在,很是开心,却奇怪不见谢宜环:“怎么不见阿环呢?”
谢宜瑶解释道:“最近换季,阿环不慎染了风寒,卧床不起,因此才没能赴宴。”
谢宜瑶本来想去看望一下她,却被告知谢宜环这次实在病得厉害,甚至传染了好几个侍婢。为了避免过了病气,最好还是等她痊愈了再说。
谢钰闻言愁容满面:“这可怎么是好,阿环从小就身子弱。唉,所以我之前和她说不如就住到我家来,何必这么早就自己出去住呢。若不是她自己拿定了想法,我是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
谢宜瑶附和说:“是啊。”
三妹谢宜环年纪虽小却很有主见,因此她决定要独自住在公主第上,做阿姊的劝了也没起作用。或许他们谢家人,骨子里都倔得很吧。
谢宜瑶和阿妹、姑母坐在一处,放松得很,只管聊些闲话,也无人管。
到了时辰,周岁宴的主人公该登场了。
负责礼仪的官吏高喊一声皇帝驾到,众人纷纷起立行礼。
皇帝和司贵嫔并肩走入殿内,司贵嫔还牵着谢容小小的手。
谢容的生母司砚对于谢况推行的节俭之道一直是身体力行,今日她一手操办的宴会,即便要宴请百官,也都未用丝竹乐。但皇子的周岁宴毕竟还是隆重严肃的场合,为了彰显天家风范,他们的衣装打扮虽然看起来有些朴素,但仍然是绣着只有皇家才能用的图样的衣袍,除此之外种种细节,都并未疏忽,可见司贵嫔把谢况安排给她的任务完成得很好。
谢况坐于席上正位,贵嫔在侧边设席就坐,谢容则被乳娘抱在一旁。
繁琐的礼节完毕,谢况命诸卿平身,众人方得以就坐。
司贵嫔给谢况斟了一杯酒,谢况举起酒杯,说起了祝词:“今日诸位爱卿聚集于此,为的是吾儿阿容。阿容虽方满岁,已有聪敏仁德之风,实属社稷之幸。愿朕的阿容平安喜乐,岁岁无忧。众卿今日都要尽兴,不要因朕在场而拘束。”
说罢,谢况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席间众人也都举杯相庆。
至此,宴会才正式开始,众人方动了筷子,与此同时,有宫人开始将宾客今日所赠的生辰贺礼一一奉上,给谢况过目。
谢宜瑶送给谢容的是一块专门请僧人加持过的玉佩,谢宜琬送的是亲手织的虎头鞋,谢钰送的则是一只银质长命锁。
除此以外的王公贵族们送的贺礼也无甚稀奇,想来是谢况反复强调宽俭治国,众人都怕触逆鳞的缘故。即便不出彩,也不会有什么差错。
宴会进行到中间,刚一岁的小皇子就有些倦了,司贵嫔从乳娘手把谢容中接了过来,又和谢况说了什么,抱着谢容先退到后殿了。
推杯换盏之后,众人已是酒酣耳热,谢宜瑶今日特意少饮了些,抓准了这个时机,打算对谢况晓之以情,动之以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