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谢宜瑶险些被灵鹊这话噎住了。
“人死不能复生,他们也没犯下什么罪过,不必重
罚。”
“可这不太像殿下的作风。”殿下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呀。
谢宜瑶想,她的作风,是做什么都要“斩草除根”的作风么?
可这次和她本人被刺杀不同,她没有受到任何威胁。
前世,面对伤害自己的人,她也都是足够心狠手辣。
但这不代表她会草菅人命。
而且……那五个人中,或许还有人可以为他所用。
谢宜瑶很需要一个忠心耿耿的属下,可以为了她付出生命的那种。
虽然有灵鹊、飞鸢,还有沈蕴芳,但她们谢宜瑶都舍不得,有些事她们也做不得。
第23章 重回襄阳(六) 义阳有变。
连绵的秋雨侵扰着襄阳, 凉风从窗中掠过,带来潮湿泥土的气息。
细雨打在松树叶上,发出飒飒的声音。
每逢阴雨天, 谢宜瑶总会有些闷闷不乐。
论其原因, 出门不便是其一, 空气潮闷是其二,雨声扰人是其三。
这几日谢宜瑶足不出户,旧邸里又实在没什么好玩的,她就让人在储物室里找了几卷旧书。
都是袁盼留下的,常年被储藏在阴暗潮湿又满是灰尘的地方, 翻页时总会散发出一股霉味。
谢宜瑶卧在榻上翻书, 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仿佛将室内与室外隔绝开来,但她的心思完全没放在书的内容上,反而是神游天外去了。
“殿下, 有两封信。”灵鹊从外面走进来,衣袖上微微沾了些雨水。
谢冰府上遣人过来送信, 这般重要的事向来都是灵鹊接手的。
“怎么会有两封,除了七叔, 还有一封是?”
“是京城那边送来的。”
谢宜瑶一听, 蹭地一下站起身来,放下手中的书卷, 迫不及待地从灵鹊手中接过信来。
其中一个明显封得更为严密, 上面还有她见过许多次的花纹, 这是谢况御用的信封。
谢宜瑶两下三下立马拆开, 目光飞快地略过。
谢况在信中先是表示已经看过她之前写的信,知道了襄阳的情况,并嘱咐她保重身体, 随后提到贵嫔又诞下一子,是为皇第三子,现在还没取名。
谢况登基后虽然忙于朝政,但是给皇室开枝散叶的活也没闲着,开国没几年就又添了不少子嗣,看他这么急于把这件事告诉自己,谢宜瑶可以想见他有多开心,但她却是相反的情绪。
这仿佛在提醒着她,看啊,你的竞争对手越来越多了,等他们都长大了,这里哪里还有你的一席之地?
谢宜瑶看到最后,什么都没说,直接把信纸放到灯烛上烧。
旁人看见谢宜瑶不悦时,都不会主动触霉头,唯独灵鹊不怕被迁怒。她觉得奇怪,便问道:“殿下,这是?”
“父皇亲笔,贵嫔诞下一子。皇家秘事,当然要阅后即焚。”
灵鹊本来心想,御笔就这样烧了多少有些不妥,但转念一想她家殿下向来是最不忌这些的,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谢宜瑶随后打开了谢冰的那封信,纸上的笔墨都未干透,看来是谢冰刚写好就送过来了。
……
虽然最讨厌在雨天出门,但谢宜瑶还是冒雨赶到了谢冰府上。
谢冰见谢宜瑶来了,道:“之前抓的那五个人,我派人好好问过查过了,确实都是普通百姓,还有人在南边有亲戚。”
“七叔考虑好怎么处置他们了吗?”
“他们之前毕竟在北燕生活过,对他们内部的情况多少还是有些了解。既然燕人给咱们送来了这么好的机会,不能够尽其用岂不可惜?所以我打算就先让他们在府上领个闲职,也算是变相拘着他们,免得给他们逃回去了。你觉得如何?”
谢宜瑶思索片刻,说道:“此举可行,但要切记不可让他们接触要务。”
“那是自然。”
“不过,七叔府上应该也没有特别缺人吧?”
谢冰愣了愣,下意识脱口而出:“当然了。”
谢宜瑶眼睛眨巴眨巴,凑近了些,一幅天真无辜的样子:“既然如此,七叔不如分我一杯羹?”
谢宜瑶说服了谢冰陪她演一场戏。
那五人名义上也是敌国奸细,谢冰擅自留下,虽然是件小事,但若是经过她的添油加醋,到谢况那也能变成大事。
前世谢冰基本一直在地方领兵,和谢宜瑶没什么交集,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大概已经了解了她这个七叔是个什么性子了。
谢冰最害怕的事莫过于被皇帝兄长怀疑,因此对待谢宜瑶可谓是谨小慎微。
然而他也有自己的私心,并不会放过为自己谋利的机会。
有所欲求的人是最好拿捏的了,谢冲是,谢冰也是。
谢宜瑶没有说她为何看中了那个男子,谢冰却靠自己想全了背后的因果,那日在正厅审问时,谢宜瑶虽然坐在屏风后面,但有偷看也未可知。
古有贾氏窥帘,他这个侄女正是春心萌动的年岁,因一个面如冠玉的儿郎起了色心,也是可以理解的嘛。
最近这个时代,公主养上几个面首并非什么罕见的事。
这些事小娘子自然不好意思说出口,他谢冰这个做叔父的,自然也不该追问。
至于谢宜瑶让他陪她演戏的理由……
“殿下,人都带到门口了。”
小吏打断了谢冰的思路,把他拉回了现实,谢冰看了看身边的谢宜瑶,还是问了一句:“临淮,要不要给你支个帘子?”
“不必。”
“那好,把人都带进来吧。”
这五人近日都一直被关押在府衙之中,每天只给最基本的水和干粮,都不知道自己的命运会走向何方,而今天突然被一同拉了出来,这让他们感到十分不安,就好像悬于脖颈之上的刀终于要落下了一般。
进了正厅,却见堂中有一女子,虽非身着华服,但坐在这里就能表明她的地位非凡。
裴贺偷偷地抬头看了一眼,只见那女郎也正看着他,脑海中不由得嗡的一声,滞了半秒。
“看什么,公主殿下的尊容也是你能盯着看的吗!”
身边的官吏踢了他一脚,刚好踢在了裴贺的伤处,他痛不堪忍得闷哼了一声。
随后是死一般的寂静,还是谢冰先开了口:“本王原先想来,既然事情都查清楚了,你们几个人的命也不必留了,所幸公主殿下怜惜你们……临淮,你看?”
临淮?
裴贺心跳停了半拍,他从没想到临淮公主会在襄阳。
这女子就是当今楚帝长女,临淮公主?
那个他父亲刺杀失败的公主?
虽然是危及性命的关键时刻,裴贺的思考却没有完全停摆。
谢宜瑶的目光依次扫过五人,最终定格在了离她最近的裴贺身上。
她随意一指:“这个长得不错,留下一命吧。至于其他四个,就随叔父处置了。”
说完,就像毫不在意剩下的人的死活一样,起身离去。
裴贺愣在原地,迟迟没有反应,还是先前那个官吏又踢了他一脚,说:“愣着干什么,还不谢殿下恩典。”
“谢、谢殿下恩典……”
裴贺连忙拜倒在地,然而谢宜瑶此时已经走远了,像风一样瞬间不见,已经看不到她的身影。
却说谢宜瑶虽然暂时离开了正堂,却并没有离开谢冰府邸,而是在后头等着。
谢冰处理完后续的事,才又把她请过来。
“临淮,我已经让人带他去换身衣裳了。等下你回去时,叫人带上他就是。”
谢宜瑶笑道:“多谢叔父了。”
“举手之劳而已。”
却说此时,突然有小吏急匆匆跑来传信。
“何时这么着急?”
“是……急报……”
小吏将手中密信交给谢冰,谢冰三下五除二便打开了。
“七叔,这是怎么了?”
谢冰神色凝重。
“义阳有变。”
该来的还是来了。
谢宜瑶望着屋外雨雾迷蒙的世界,感受到有些事正在这片大地
上发生。
义阳城中发出的急报已经到了襄阳,那距离更近的武昌估计也已经知道了,至于到京城也就是几天的事情。
急报中写,北燕派军包围义阳城,而义阳城中算上普通百姓也只有几千人,粮草也只堪他们挨过半年,落款是司州刺史。
信中的情况和谢宜瑶所知的前世差得不多,可惜谢宜瑶也仅知道大体的走向。
燕军的作战方式很简单:围城。
把孤立无援的义阳城包围起来,坐等城中人弹尽粮绝,如果没有援军,义阳是绝对保不下来的。
作为守城方,义阳从一开始就是被动的局面,一旦双方僵持不下,深陷泥潭,那么结局只有义阳城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