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哎呀,知府大人,这、这乌兹的朱尔泰怎么会与你有书信往来呢?”公孙玉树显得惊讶极了。
  丁望远两条眉毛紧紧拧在一处,满脸不信,就要伸手去拿。
  “哎——”公孙玉树向后一退,“丁大人想销毁证据不成?”
  公孙玉树离着几步远的距离,将那密信举起来,给丁望远看。
  丁望远眯起眼睛,信上果然是通敌的内容,大意是与自己约定打开云州城门,放乌兹的内奸入城一事。
  最关键的是,那封信落款的印鉴居然真的是朱尔泰的——那印鉴来源于乌兹的特殊工艺,只有乌兹贵族才能使用。
  “小伯爷,本府从未与朱尔泰有过任何往来,更不知这封信究竟如何出现在书房之中。”丁望远如实说道。
  “知府大人自然会这么说。”公孙玉树哂笑道,“只不过铁证如山,就看陛下会不会信了。”
  丁望远冷笑一声,“一封不知何人伪造的书信而已,算什么铁证如山?”
  公孙玉树笑意更甚,“单单这封信自然不够,还差一份丁大人您的口供。瞧,我这都替您准备好了——”
  公孙玉树自袖中取出一纸供状,摊开在丁望远面前。
  丁望远垂眸扫去,那供状之上已经以自己的口吻交代了通敌卖国、勾结外敌的罪过。
  “丁大人只要按下手印,这证据不就全了么?”
  “抄家灭门之罪,我为何要按下手印?小伯爷不觉得荒谬么?”丁望远将供状推回到公孙玉树面前。
  公孙玉树没有半点意外。
  “果真不认?”
  “你觉得呢?”
  “那好。来人——”公孙玉树回头对门外说道,两名衙役走了进来,中间还架着一个人。
  竟然是丁小邱。
  “爹,救我啊爹!”被一柄明晃晃长刀架在脖子上的丁小邱吓得脸都白了,惊恐无比地向丁望远求救。
  “小邱!”丁望远又惊又怒,瞪着公孙玉树,“你绑架我儿子来威胁我!?”
  公孙玉树一挥手,那两名衙役便押着丁小邱退了出去。
  “丁大人,话别说得那么难听。”公孙玉树找了把椅子坐下,好整以暇地望着丁望远,似乎早已知道结局。
  “你认了这供状,我们伯府会在奏折上将你家人的关系都撇清楚,请求陛下开恩,让陛下只杀你一人。”
  “但你若不认,贵公子只怕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要不要用自己的命来换儿子的命,全在丁大人一念之间。”
  丁望远踌躇良久,终于长叹一声。
  “好吧,我认。”
  丁望远说完,起身去找朱砂印泥。
  “丁大人不忙,我都给你备好了。”公孙玉树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方印泥,放在丁望远面前。
  ‘呵,那本府还要谢谢小伯爷了?’
  “客气。”
  公孙玉树的嘴角上扬。
  只要丁望远认了这份供状,便死无葬身之地。
  那时的云州城,将会是宁安伯府之天下,再也无人掣肘了!
  丁望远用拇指在那印泥上用力按了两下,移到那供状画押处,动作却突然顿住了。
  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看向公孙玉树。
  “小伯爷,下官还有一事不明。若能得小伯爷解惑,下官便死而无憾了。”
  第377章 空白信纸
  “丁大人请说。”公孙玉树十分慷慨。
  丁望远的目光投向那封被搜出来的密信。
  “这密信之上,究竟为何会有朱尔泰的印鉴?莫非……小伯爷与他有所来往?”
  公孙玉树眯眼瞧着丁望远,思量片刻道:
  “好吧,告诉你也无妨,左右丁大人也活不过今夜了。”
  “小伯爷是打算先斩后奏?”
  “哟,丁大人还挺冷静,是条汉子。”
  公孙玉树笑道。
  “云州知府丁望远勾结外敌,被伯府查出,欲将其绑赴京师。
  然丁望远负隅顽抗,拒不受捕,甚至私募甲兵意欲谋反。
  本世子不得已,只能先斩之而后奏。”
  公孙玉树歪了歪脑袋,“这样的故事,你猜陛下会觉得如何?”
  丁望远点点头,“精彩。所以小伯爷可以告知下官印鉴之事了,否则下官输得……实在有些不甘。”
  公孙玉树颇为得意地“呵呵”一笑,将身子靠在椅背上。
  “那本是一封只盖了印鉴的空白信纸,是本世子——从镇北王那里拿到的。”
  “空白信纸!?”丁望远瞳孔微缩。
  那这样的谋反密信,岂不是想要制造多少,便能制造多少!?
  且不说镇北王要拿这些信纸来做什么,单论他如何能拿到盖有朱尔泰印鉴的空白信纸,思之便令人后背发凉。
  要知道朱尔泰身为乌兹的大将军,位高权重,印鉴绝不可能落入他人之手,更不可能轻易将盖有印鉴的空白信纸交与他人。
  否则被有心人以他的名义做些什么,岂不惹祸上身?
  如此紧要的物件,镇北王却能拿到。只有一种解释——
  镇北王与朱尔泰关系绝对不一般,背后定然有什么交易!
  丁望远努力平复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又问:
  “那巩元亮一家被灭门,又是怎么回事?”
  “好吧,那就满足你最后的好奇心。”公孙玉树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像是在施舍。
  “那姓巩的太碍事,本世子不过是顺手除掉而已。还有十二……还是十三个人来着?总之算他们倒霉,投错了人家。”
  丁望远咬了咬牙,纠正道:“是十五个人!”
  “巩家上下十五口都死在了你手上——不,应该说是十六个,还有一句无头尸体,至今都不知那人是谁。”
  公孙玉树耸耸肩,一脸无辜。
  “无所谓,那有甚么重要?”
  “那些人本就如同蝼蚁草芥,死了便死了。没有他们,这太阳还不是每天照样升起?”
  “……云州城的百姓,城外那些每天起早贪黑忙于生计的茶农。
  在你眼中,难道就只是蝼蚁草芥!?”
  丁望远的声音甚至出现一丝因为愤怒而产生的颤抖。
  公孙玉树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舒服,也逐渐失去了耐心,皱眉敲了敲桌子道:
  “行了,我说丁大人,本世子已经足够善良了,还陪你说了这么多。
  快点吧,再不按手印这泥都干了。
  早点画押上路,趁本世子心情还可以,会让人给你一个痛快的。”
  “好。”丁望远沉声说着,将手再次伸向桌案上的供状。
  那沾染着鲜红色印泥的手指蓦地收拢,直接将那纸供状捏成了一团!
  公孙玉树大怒,一拍桌子大喝道:
  “姓丁的,你别给脸不要脸!”
  丁望远挺直了脊背,冷冷一笑。
  “出来吧。”
  话音刚落,公孙玉树这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一座巨大而隐蔽的屏风。
  屏风后面走出来两个人,竟然是方才从县衙跟着自己过来的两名师爷!
  两名师爷一人手中捧着一沓写满了字的纸张,恭敬地递到丁望远面前。
  “知府大人大人,方才房中发生的对话,小人已经如实记录下来,一字不差,还请知府大人过目。”
  “你们,你们——”公孙玉树有些懵了,同时一种极度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丁望远从师爷手中接过那些纸,翻看了一下,点点头。
  对公孙玉树说道:
  “忘记告诉小伯爷了,下官记性不大好,因此一些重要的谈话总会让人在旁记录。
  小伯爷贵为宁安伯府世子,下官更是不敢怠慢,为防止一人记录有误,还特地安排了两名师爷同时记录,以便比对校验。”
  公孙玉树的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他如此紧张,最重要的原因不是方才自己抖落出了巩元亮之事。
  而是——
  他刚刚提到了镇北王!
  还提到了自己从镇北王那里,拿到了朱尔泰的空白信纸!
  若叫镇北王知晓自己说出了此事……
  公孙玉树面色惨白,直感觉双腿有些发软。
  他都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死!
  不对——
  公孙玉树脑海中突然白光一闪。
  他对着丁望远露出一个有些狰狞的笑容。
  “姓丁的,难道——你不想要你儿子的命了吗?”
  公孙玉树伸出手,“把东西给我,我留你儿子一命,否则——”
  见丁望远不为所动,只冷冷地望着自己,公孙玉树大笑起来。
  “好,有种!那就让你儿子给你陪葬吧。”
  “来人!”公孙玉树冲门外喊道。
  无人应声。
  第378章 俯首甘为孺子牛
  “人呢,人都死哪去了!?”他怒喝道。
  门外依旧毫无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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