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薛晟的法子确实是好。既避免了折本,若是顺利,还能实现盈利。最为重要的是,咱们隆升的布匹还能在市场上扎根。这是实实在在对咱们隆升有益的事。
  至于薛晟背后是不是总经理的授意,为何总经理一开始不明说,这有什么要紧?咱们现在都在隆升这条船上,这条船越坚固,于咱们自是越有利。”
  蔡金良这一番话一出,现场议论声顿时小了下去。
  倒是这么个理没错……
  只不过,老蔡会不会太不给董老面子了?
  谁不知道董老同总经理不对付呐?
  老蔡敢在董老的面前,这么挺总经理,不想要在隆升混下去啦?
  果然,董文坤听后,冷冷一笑,“呵。看来总经理那一招‘既往不咎’,还当真将老蔡你给哄了过去。我把话放这儿吧。你们信不信,谢南倾当着咱们的面,是烧了那本账本!
  可他心里头的那本账本,可没法一把火烧了!一旦等他在隆升站稳脚跟,你们啊,一个个的,都会被清算出去!老蔡你要是想要向谢南倾投诚,你尽管去,没人拦着你!
  反正我是收到得到准确消息,隆升的账目上,早就没有多少的现钱!谢南倾买隆升已经是掏空了家底,这次隆升若是没法及时回笼资金,到时候,谢南倾学我那儿外甥,变卖隆升抵债是板上钉钉的事。
  新东家可未必有那气量,还留着咱们这帮老家伙。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话里话外,分明是劝蔡金良要市区的意思。
  蔡金良听后,心里顿时一凉。
  隆升账面上没钱了?!
  …
  隆升账目上没钱的消息不胫而走。
  各大钱庄的掌柜的,犹豫着,究竟要不要派人上隆升讨要借出去的钱款。
  去吧,万一消息有误,得罪了谢二爷,回头人家不肯再在他们钱庄借款,他们可是损失了一个大客户。
  不去吧,万一消息不假……隆升的现金流的确出现了问题,他们可就错过了最佳要债时机。
  各大钱庄决定,派人去探一探虚实。
  想要探得虚实,自是得去谢二爷经常去的地方,去见一见谢二爷经常接触的人,从谢二爷身边亲近的人下手是最为合适不过的。
  春行馆不是人人都能进去的,春行馆的人,一般人也接触不上。
  可有一个去处,却是人人都能去的,有一个人,也都能人人接触得上——
  “阿笙,你说……二爷手头会不会真遇上难处了?”
  方庆遥送走一个前来打探消息的钱庄伙计,来到后厨,将阿笙给叫到角落,压低了声音问道。
  最近几日,府城各大钱庄的伙计,来长庆楼来得勤。
  方庆遥起初以为府城各大钱庄出什么大事了,怎么千万他这儿跑。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人家上他们这儿向阿笙打听口风来了。
  方庆遥得知后,心里头难免觉得好笑。
  纵然阿笙同二爷关系不差,可人二爷怎么可能将厂子里的财务状况同阿笙透底。
  只是,随着打探的人多了,方庆遥心里也难免犯嘀咕。
  他倒是不觉得阿笙知情,他就是也替二爷担忧,会不会隆升的财务真出问题了,要不然这些钱庄的人,怎么隔三差五地来他们这同阿笙打听消息。
  阿笙抿起唇,有些生气,手里头比划着飞快,“爹爹,连你也信不过二爷么?”
  莫说是隆升没有出问题,便是当真出问题,以二爷的为人,定然也不会做出赖账之事!
  方庆遥一噎:“你这孩子……我哪里是信不过二爷了?我这不是担心二爷么?算了,你忙你得去。”
  临走前,又再次问道,“隆升的情况,二爷当真没同你提过?”
  阿笙这一回,索性不回答了,转身便往后厨走去。
  方庆遥:“……”
  这孩子是怎么回事?怎么每回只要是涉及二爷的事,就同吃炸药似的?
  方庆遥无奈地直叹气。
  亏得阿笙是个男儿,这要是姑娘,指不定怎么胳膊肘向外拐呢!
  阿笙回到厨房,他越想,心里头越是不安。
  他问过二爷隆升的事,二爷只说暂时一切都在他的计划内,让他不必担心。
  他自是信得过二爷……
  可近日钱庄的人真的来得比先前频了许多。
  会不会二爷为了不想让他担心,有事瞒着他?
  阿笙越想,越放心不下。
  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去跟师父告个假,外出一趟。
  “阿笙少爷——”
  阿笙一只腿刚迈进厨房的门,听出是福禄的声音,忙转过身。
  “福禄,可是二爷……”让你过来找我?
  阿笙手里头尚未比划完,只见福禄快步走上前,压低了声音,“二爷让我转告您,您托他打听的事,有眉目了。”
  阿笙心里头一凛。二爷已经知道是谁指使的彭叔了?
  福禄问道:“阿笙少爷现在可有空,随我走一趟?”
  第93章 找到彭叔
  阿笙同师父乔德福告过假,出了长庆楼。
  门口,福禄叫的人力车已经在外头等着。
  阿笙心里头疑惑,手上比划着,“我们要去的地方很远么?”
  他还以为,二爷是在附近等着他。
  福禄回道:“也不算远。不过要隔个几条街。”
  隔个几条街?
  二爷现在究竟在何处?
  压下心底的疑惑,阿笙点了点头,上了车。
  “来来来,来瞧一瞧,看一看。咱们嘉记绸缎庄又上了一批款式新颖,价格实惠的洋布啦。”
  “耐穿又好看的洋布,进来瞧一瞧,看一看啦。”
  “来,这位顾客,可要进门瞧上一瞧?”
  车子途径长宁街。
  街上,几家绸缎铺、布匹店,洋布卖得风风火火。
  其中,最为热闹,莫过于足足有五间店面,三层楼高的嘉记绸缎庄。
  前段时间,阿笙陪二爷一同走访大部分绸缎庄或者布匹店,但也有几家没去。
  譬如这家嘉记绸缎庄,二爷便没有带着他踏足过。
  按理说,这嘉记绸缎庄是符城最大的绸缎庄,更是孙家,也就是同二爷交好的孙瀚宇孙公子家中所经营,他以为,二爷无论于公于私,都会去店里瞧瞧。
  他回到酒楼,才想起忘了问二爷为何过嘉记绸缎庄儿不入。
  过了几日,他才从其他客人口中得知,不同于长宁街上其他绸缎庄、布匹店因为进了隆升的布匹,结果不能卖而导致货物积压,折本。嘉记因为从未进过隆升的布匹,只卖洋布,或是从繁市、北城等进的上等布匹。尤其是以洋布为主。
  其他绸缎庄因不少大量进了隆升的布,被洋商故意刁难,去进货时,交货期一再推迟,导致店里存货不足。
  唯有嘉记,顺利进购了一大批洋布,在这段时间赚得盆满钵满。
  过去嘉记便同洋商关系亲近,这一回更是几乎等同于洋布的代理,个别绸缎庄洋布不够的,还是从嘉记这紧急调的货。
  如此,嘉记便又可赚得不小的佣金不说,还迅速获得洋商的肯定。
  “那孙掌柜的真是掉钱眼子里了!放着咱们自己人生产的布匹不卖,尽吆喝洋布!!听说他跟那帮洋人走得可进!
  可恶!洋布好是好,可它贵啊!咱们普通老百姓,除了逢年过节的偶尔置办个一套两套的,平日里哪里穿得起?穷苦人家就更别说了!”
  “要我说,那帮绸缎铺的掌柜真不是东西!我都瞧见他们货架上有隆升的布匹了,我去问的时候。你们猜怎么着?说不好意思,这位客人,您晚来了一步,已经被其他客人订走了。
  什么其他客人?我一个半月前去,那匹布在。一个月后过去,那匹布还是在。不然就是干脆货架上连隆升的布匹都不摆。
  其他同价格的土布又不牢固,还容易褪色,冬天又透风。他娘的,咱们老百姓的日子过得也太难了!”
  “这还真怪不得那些掌柜们。要怪就怪那帮洋商!你们是不知道,那帮洋商顾了地痞流氓,只要是店里敢卖隆升布的,就会让人商店里头讨论。你说那些个掌柜,哪个敢卖么?只好谎称货已经被人订走了。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哎。咱们老百姓就像穿得暖和一点,布牢固一些,价格低一些的衣衫,怎么就这么难呢?”
  这段时日,阿笙去送菜,听见客人议论得最多的,便是各大绸缎铺、布匹店不再售卖隆升布一事。
  而嘉记,则因为同洋商走得近,垄断了一手洋布货源,可谓是无限风光。
  阿笙也终于知道,为何那日二爷会没有带他去嘉记绸缎铺。
  想来是因为知晓,即便是去了嘉记,在里头也绝不会觅得隆升布匹的踪影。
  人力车飞快地向前奔驰着。
  车夫跑出去老远,阿笙仍能隐隐听见嘉记伙计卖力的吆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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