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郭大哥,你走吧!我同你之间,绝无半点可能!”
  阿笙?
  听见男孩的名字竟同自己一样,阿笙一时愣住。
  就在这时,房门忽然打开,先是一名男子面色恨恨从里头走出,接着,又奔出一名神色紧张的年轻妇人。
  妇人的相貌,在他的眼前一闪而过。
  阿笙忽然浑身一阵战栗。
  纵然这些年,娘亲的相貌在的记忆里早已模糊,可只打这一照面,他却轻易便认了出来——
  是娘亲?!
  …
  娘亲!
  阿笙下意识地去追娘亲的脚步,眨眼的功夫,娘亲的身影却在他的面前消散。
  便是天光也一下暗了下来。
  身后却忽然升起火光,照得周遭格外地亮堂。
  阿笙忽地意识到什么,他倏地转过头,瞧见屋内不知何着了火!
  房门开着,阿笙瞧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从里头跑出。
  是小时候的他!
  对!
  快去喊人来救火!
  阿笙在心里头大声喊着,让小阿笙找杜婶他们帮忙救火。
  令阿笙错愕的是,小阿笙并没有玩外跑去,而是往水井方向跑。
  为何,为何想着自己救火,不是去找大人?
  水井边上地滑,阿笙瞧见,光着脚的小阿笙跌了一跤,脑袋朝后,摔在了泥地上,昏了过去。
  夜色中,大火越烧越旺……
  …
  火势蔓延。
  眼看东厢房已然烧了起来,便是连旁边的院子都起了火。
  阿笙焦急不已。
  快!小阿笙快起来啊!
  快起来!快跑!
  快跑!
  …
  快,快跑……
  阿笙嘴唇蠕动着,在心里头着急地大喊。
  “阿笙……”
  “阿笙……”
  是谁?
  是谁在唤他?
  为何声音听起来这般熟悉?
  “阿笙,能听见我说话吗?”
  “阿笙,阿笙……”
  是,是二爷?
  阿笙吃力地睁开眼。
  …
  “太好了!阿笙,你可总算是醒了!你吓坏爹爹了!”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身子被骤然拥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方才的那个梦境太过真实,一时间,阿笙怔楞着,有些分不清,现在自己究竟置身何处。
  方庆遥着急地问:“怎么不说话?不,不是。爹爹的意思是,你怎么跟丢了魂似的?”
  阿笙下午同阿贵两人出去后,一直未回店里,方庆遥只得托人去问。
  得知阿笙高烧,人也迟迟未醒,提前收了店,赶了回来,寸步不离地守在阿笙的床前。
  这会儿见阿笙总算是醒了,激动地险些落泪。
  打小,方庆遥就最怕阿笙发烧。
  小时候那场发烧,让阿笙成为了一个哑巴,方庆遥唯恐又一场发烧,使阿笙成了一个傻子……这养孩子,简直就像是在闯一道道难关,只担心孩子会闯不过去,尤其是这发烧,格外叫人揪心。好在,阿笙自打小时候的那场发烧后,就鲜少再高烧过,便是偶尔体温高,很快就退烧了,再没出过什么大岔子。许是上天也可怜他们父子二人吧。
  谢放温声提醒道:“许是高烧未退,意识尚未完全清明?方叔,不若先让阿笙躺回床上?”
  “噢,对,对。”
  方庆遥赶忙扶阿笙重新躺回床上。
  阿笙看着爹爹,又移过了视线,去看二爷。
  他环顾着房间周遭的摆设,确定,自己这会儿时在繁市。
  阿笙蠕动着嘴唇,“爹,爹爹。娘亲没有跟人跑了。”
  第307章 不在人世
  “阿笙,你,你想要同爹爹说什么?”
  方庆遥只瞧见阿笙嘴巴在动,下意识地将耳朵贴近,“你再说一遍?”
  方庆遥忽地反应过来,阿笙哪里能说得话,他着急忙慌地解释:“噢,不,不是,爹爹的意思是……你重新比划一次给爹爹瞧。”
  即使这么多年过去,方庆遥仍然十分避讳在阿笙面前提及“说话”这件事,今日却是一连两次“说错了话”,方庆遥甚是懊恼。
  方庆遥着急,阿笙却是比他还急。
  阿生脑袋很沉,眼皮也很重,阿笙茫然地看着爹爹。
  他方才,有同爹爹说了什么么?
  谢放见阿笙神情困惑,向方庆遥温声建议道:“方叔,阿笙高烧未退,不若问一问阿笙可是口渴了,是否想要喝水?”
  心底却有些疑惑。
  不怪方叔方才为何会下意识地去问阿笙要“说”些什么,他离得近,也瞧见了阿笙刚醒来时,唇瓣蠕动,瞧着竟当真像是在说话的模样……
  …
  被谢放这么一提醒,方庆遥赶忙紧张地问道:“对,对。阿笙,你渴不渴,想不想喝点水?”
  经过爹爹的询问,阿笙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喉咙的确很干,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干涩的唇瓣,虚弱地点了点脑袋。
  见状,福旺赶忙转身去倒了一杯茶过来,递给二爷。
  谢放并未接过去,而是用眼神示意福旺将茶水端给方庆遥。
  福旺立即会意,将茶杯转了个方向,“来,方叔,给阿笙少爷喝点水。”
  “多谢啊,福旺小兄弟。”方庆遥并未注意到方才谢放同福旺主仆两人的眼神,他接过茶水,同福旺道了谢。
  …
  方庆遥将茶杯递到阿笙的唇边,忽地意识到阿笙躺着,他这茶水不好喂进去。
  福旺当即道:“我这去楼下拿勺子上来。”
  福旺拿了勺子上来,方庆遥用勺子给阿笙喂水。
  “咳,咳咳咳……”阿笙不适应躺着喝水,一下子呛了喉,咳嗽出声。
  茶水从他的唇角溢出。
  方庆遥一只手端着茶杯,一只手握着勺子,腾不出手拿帕子,他刚要开口劳烦福旺替拿一下杯勺,却瞧见一只手捏着帕子,先了他一步——
  在轻柔地擦拭阿笙的唇角。
  方庆遥:“……”
  …
  谢放倾身擦过阿笙的唇角,他立在床畔,微弯着腰,问阿笙,“可还渴?若还是渴,便眨两次眼。“
  阿笙眼底染上几分笑意。
  他是觉着浑身没什么力气,可不至于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
  阿笙不但眨了两次眼,还点了点脑袋。
  “那我让方叔再给你喂点水喝?”
  阿笙眼露犹豫,显然有些担心自己会不小心再喝呛着。
  谢放柔声道:“我扶你起来?你试试看,能不能坐起来?”
  阿笙又是眨了两回眼。
  谢放便扶阿笙坐起身,还贴心地在阿笙的腰后垫了个软枕。
  替阿笙将软枕调整好位置,谢放方才松了手。
  阿笙倚着床,由爹爹喂着,又喝了一口茶。
  喉咙受到茶水的滋润,舒服了许多,朝爹爹摇了摇头,意思他这会儿不渴了。
  阿笙比划着,问爹爹:“我这是怎么了?”
  为何爹爹同二爷还有福旺竟都在他的窗前。
  为何他的身子会软绵绵的,使不上什么力气?
  方庆遥一脸无奈,“还问你怎么了,你发烧了,你自己不知道?”
  阿笙一怔。
  发烧?
  他病了么?
  为何他自己一点印象也无?
  …
  方庆遥见他还是这般迷惘的样子,没好气地道:“你不记得了,你下午从店里跑出去……”
  倘若不是阿笙下午跑出去,又如何会受到惊吓,以至于生了病,发起了高烧。
  谢放打断方庆遥的话:“方叔,阿笙刚醒,不妨先让他好生休息?”
  方庆遥这才自知失言,他的神情懊恼。
  也是。
  瞧他,阿笙这会儿好不容易将受到惊吓的事给忘了,他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被回头烧还没退,又因为记起受惊吓的事,温度又烧上去了,“对,对,二爷说得对,你才刚醒,不若好好休息。”
  阿笙却是听见“下午”两个字,猛地想了起来!
  燃烧的车子,梦里陷入火光的旧宅……一下子涌上阿笙的记忆。
  阿笙倏地抬头去看二爷?
  二,二爷没事?
  二爷没事?!
  阿笙一下子激动地握住二爷的手,他一瞬不瞬地看着二爷,似要确认眼前的这一切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
  “咳,咳咳……”
  “咳咳咳咳!!!!”
  起初,方庆遥只是轻咳,见阿笙丝毫没有松手的迹象,不但没有松手,反而大有企图拽过二爷的手,要去“摸”人家的迹象,很是加重了咳嗽的力道。
  阿笙听见爹爹一声重过一声的咳嗽声,方才回过神,不舍地松开了手,一双眼睛却仍是直勾勾地盯着二爷,眼眶有些湿润。
  方庆遥是恨铁不成钢。
  他可是听说了,阿笙以为二爷出事了的那会儿,不管不顾地朝火光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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