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眼睛因为休息不足而酸痛。
  根本画不下去,满脑子都是他的阿砚。
  陆珩闭眼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起身去敲夏浔房间的门。
  夏浔刚洗漱完准备睡觉:“?”
  陆珩面无表情:“借一下阳台。”
  夏浔无语地让开位置:“你还翻上瘾了?”
  上不上瘾不知道,反正动作比一开始又丝滑不少。
  他落地很轻,没有惊动屋里的池砚之,隔着阳台的玻璃门偷偷观察。
  他只是来确认池砚之的状态。
  生病的人能够集中精力很不容易,他没准备去打扰。
  夏浔自顾自上床睡觉,还不忘吐槽:“痴狗一条。”
  话音才落陆珩就翻回来了。
  夏浔穿着条沙滩大裤衩子,姿势非常不雅地把夏凉被夹在两腿之间,见陆珩回来:“咱俩唠唠?”
  大明星私下里不拘小节,陆珩没眼看:“别唠了,以后漂流瓶联系。”
  他回了自己房间,坐在床沿上跟顾轻舟打电话。
  给那保姆找的医生已经到了。
  陆珩听着电话那头的汇报,眉心紧拧:“治不好?”
  眼中闪过一缕寒芒:“不需要治好,想办法让她醒过来。”
  只要醒了他就有办法让这保姆说出真相。
  可她要是不醒……
  “继续悬赏目击证人,当年经手过这个案子的已离职警察我都让人去找了。”陆珩说。
  “不是兄弟打击你,”顾轻舟叹气,“我觉得你关注点错了。你想追回池砚之,首先要做的是对他好,当年的事情……毕竟已经很久了,找到真相的希望渺茫,何况未必还有人在乎真相。”
  他想陆珩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对池砚之好这件事上。
  “我在乎。”陆珩声音低而坚定,“不能因为受委屈的人不在乎了,就把这一页揭过去。即便最终真的没有结果,我起码得让他看见还有人没放弃他吧。”
  顾轻舟似乎被他说服:“之前发给你的那些截图你看了吗?”
  网上那些骂池砚之的。
  “都看了,我已经联系好律师了,递交证据直接起诉。”陆珩语气很平静,“对了,你之前让我加的那个心理医生,账号推给我。”
  顾轻舟不明所以,但还是老老实实把医生的联系方式推了过来:“你不是很讨厌这种吗?怎么想通的?”
  之前陆珩状态不好,他跟夏浔断断续续给陆珩找了好几个心理医生,无一例外全被拒绝了。
  陆珩根本就不承认自己需要心理疏导,拒绝跟人沟通,对心理医生表现得非常排斥。
  或许是管教机构和精神病院里一些不愉快的经历让陆珩无法轻易放下防备。
  顾轻舟和夏浔只能干着急。
  毕竟陆珩被送进去的时候,他们也只是十四五岁的孩子,帮不上什么忙,还因此被禁足在家里。
  “没想通,”陆珩对心理咨询这件事和心理医生的排斥是生理性的,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率一路上升,有些烦躁地一拳捶在床上,“但我现在用得上。”
  没再多说,陆珩挂断电话加上心理医生的账号。
  他想问问专业人士该怎么照顾抑郁症患者的情绪。
  时间不早,消息发出去没有得到回应。陆珩反复深呼吸试图调整过速的心跳。
  住院时的一幕幕不停闪回又被他一次次挣脱。
  他不能陷进去。
  不能被回忆拉进漩涡里。
  他得做那个拉池砚之出来的人。
  ……
  真心话大冒险结束之后主直播间就关闭了,今晚的静默直播是李端谢廷玉那对。
  「好耶!又来看人工作了!」
  「一天一次线上自习室。」
  「昨天陆珩跟池砚之播着播着就同床共枕了,这对会不会也俩直播间变一个啊?」
  「不早了,前面的要不直接睡吧,梦里啥都有。」
  李端照常研读剧本,谢廷玉处理积压的工作。
  两边明显各干各的,李端都睡下了,谢廷玉的姿势都没变一下。
  陆珩站在后院仰脸看着池砚之房间的灯灭了。
  很乖,刚好十一点。
  池砚之吃了药,困得很快。
  洗漱完看着空荡的床总觉得好像少点什么。
  陆珩真的没来,池砚之有种被尊重的安心感,他把陪睡小兔抱在怀里轻轻嗅着遗留在上面的黑檀木信息素,药物作用下沉沉闭上眼睛。
  门锁传来轻微的声响。
  陆珩轻手轻脚地进来,上床,把池砚之抱在怀里。干燥的掌心探过额头、胃部和指尖。
  额头不烫,指尖不凉,眉心舒展,确认他的阿砚此刻没有不舒服。
  陆珩吻吻他,喉结滚动几下,千言万语汇成三个字。
  “我爱你。”
  会说很多遍,在你醒着或是没醒的时候,在你相信抑或不信的时候。
  你的小狗笨拙而真切地爱着你。
  会好的,池砚之。
  第117章
  池砚之迷迷糊糊动了一下,在陆珩的信息素和轻拍安抚下很快再次睡熟。
  离开夏浔房间前夏浔给陆珩塞了盒安眠药,说是让顾轻舟送来的。
  通话时顾轻舟也提醒陆珩吃药。
  陆珩没吃。
  他觉得根本不需要安眠药。
  确实失眠,但人失眠久了总能睡着一次的,他又是个alpha,精神本就比beta和omega强一些。
  刚重生时他失眠是因为习惯了池砚之的信息素,上节目后失眠更多是……恐惧和舍不得。
  他心中的天边皎月出现在面前,却只是水面的倒影。
  他双手捧着水跌跌撞撞往回走,可那是水啊,会从指缝流走。当他觉得留不住,回过头发现月亮还在那儿。
  在漆黑的天空或水面。
  不在他掌心。
  他失而复得的爱人被他拢在怀里,这样平和安稳的时刻,让他怎么舍得睡呢。
  陆珩更紧地拥住池砚之,修长有力的手指插入他的指缝,掌心包裹手背,握住。
  神经绷着的无色丝线没有任何松动,他轻轻闭眼。
  不太困,歇歇眼睛。
  池砚之呼吸很浅,睡相很乖,老老实实任陆珩抱着。
  他从确诊抑郁来睡觉都很浅,这几天才睡得沉些。
  凌晨时分,池砚之猛地睁开眼睛,心脏砰砰直跳。
  丝毫没有察觉到床上还有另一个人。
  突如其来的心悸让他感受不到任何。
  陆珩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把他翻了个身抱在怀里,释放安抚信息素:“阿砚,阿砚,我在这儿。”
  池砚之的手指按着心口,却怎么都喘不过气。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用力推开陆珩,抓着被子坐起身。
  急促、剧烈地喘息。
  强烈的濒死感包围住他。
  身边涌上大片黑雾,朝着他压迫而来,像是随时会把他吞没。
  喘不过气。
  快要窒息了。
  昏暗的房间里池砚之脸色煞白,浑身发抖。
  陆珩释放更多的安抚信息素。
  可信息素不是无穷无尽的,陆珩最近持续使用,明显能感觉到信息素的减少。
  有点疼。
  陆珩把池砚之揽在怀里,用同样剧烈发颤的手臂拥抱住他,轻抚着他剧烈起伏的胸口:“没事了,很快就没事了。”
  信息素好像不太够用。
  他伸长手臂按下床头灯的开关。
  床头有几张设计草稿,上面横放着一支绘图铅笔。
  “借用一下。”陆珩说。
  如果他没记错,书上说过,腺体受到伤害,身体的保护机制会让信息素浓度在一定程度上得到提高。
  陆珩尝试释放安抚信息素。
  果然。
  这一招是有效的。
  只是出了点小状况。
  陆珩单手把沾着血的笔往自己身上蹭了蹭,擦干净了重新放回草稿上,又用纸巾按着尝试把断掉的铅芯挤出去。
  不太好操作。
  不管了。
  老婆要紧。
  陆珩茫然地想,他的阿砚这么痛苦,是因为他吗?
  是因为不让他过来,他却没听话吗?是不是他不来,阿砚就能睡个好觉了?
  陆珩很难过。
  他强迫自己打断这种负面想法。
  他不能这样,阿砚只是生病了。如果他在这个时候也掉入情绪陷阱,那他们就真的没救了。
  在高浓度的安抚信息素下,将要窒息的濒死感稍稍缓解,心慌的感觉没有退去,耳边仍是听不真切的谩骂声。
  发病时的颤抖控制不住。
  医学上称这个为震颤反应。
  “阿砚?”陆珩小声喊他。
  池砚之没有回应,他无法自抑地流泪,混合着乱七八糟的心跳和喘息。
  他能看到的,感受到的,只有一片黑暗。
  于是他也没听见alpha那句哽咽的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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