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其实他本不想去见大鸿胪的,不过梁琛若是不离开,看着夏黎毫无防备的模样,恐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夏黎身子还虚弱,需要安心将养,梁琛只好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免得总想这些。
  梁琛进入营帐,大鸿胪在帐中等候,不知在想什么,便是连梁琛进来,他都没有发现。
  大鸿胪皱着眉头,手中端着茶杯,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样。
  “大鸿胪?”梁琛出言。
  大鸿胪并未听到,还是那副模样,仿佛已然入定。
  “大鸿胪!”梁琛提高嗓音。
  “嗬!”大鸿胪吓得一个激灵,手中茶杯打翻,滚烫的茶水浇在袖袍之上,烫得他险些蹦起来,连忙甩掉茶水。
  “老臣拜见陛下!”大鸿胪慌张作礼。
  梁琛冷冷一笑:“大鸿胪这是有什么心事,连寡人进来都不知?”
  “没、没……”大鸿胪支支吾吾:“老臣只是过于担心夏开府,因而一时走了神。”
  “哦?”梁琛道:“真稀罕呢,大鸿胪竟然担心夏卿。”
  大鸿胪道:“陛下,老臣是奉了君上之命,代替君上来向夏开府赔罪的……当时情况紧急,君上亦是不小心,并非有意拉夏开府入水,还请陛下明鉴,还请夏开府见谅!”
  梁琛淡淡的道:“是么?有意无意,又有谁能知道呢?”
  大鸿胪尴尬的道:“陛下明鉴,老臣带来了许多补品,还有名贵的药材,希望能亲自给夏开府赔礼道歉。”
  梁琛摆了摆手:“亲自赔礼便不必了,夏卿刚刚退了热,还在歇息,外人……打扰不得。”
  他特意强调了“外人”二字,想让大鸿胪识趣儿。
  大鸿胪这个职位,负责的便是邦交,也就是现代所说的外交官,因而合该是最会看别人脸色的,哪知今日大鸿胪偏偏不长眼睛。
  执拗的道:“夏开府落水,君上愧疚不已,老臣亦是心中难安,还请陛下通融,让老臣见一见夏开府,方能心安。”
  “呵呵……”梁琛嘲讽道:“夏卿在你们南楚的地界险些出了事,你们南楚还是良心难安一些才好。”
  “这……”大鸿胪脸皮跳动。
  梁琛敏锐的道:“大鸿胪今日……仿佛有所不同,好似一定要见夏卿,不知所谓何事啊?”
  “没有没有!”大鸿胪使劲摇手:“陛下错怪老臣了,老臣没有这个意思,也没有旁的事情,只是为了探病,对对……探病……”
  大鸿胪慌张作礼:“既然夏开府不便,那……那老臣过两日,再来探看,老臣告退。”
  梁琛冷眼看着大鸿胪退下,他心里头担心夏黎,便离开了营帐,匆忙往御营大帐返回。
  楚轻尘紧紧搂着夏黎,道:“哥哥……你……你是不是不记得尘儿?或许现在与你说这些,你也不会相信……”
  楚轻尘和他的大兄是同父同母的兄弟,长皇子降世之后便被封为太子的,因为党派之争,被贼子掳劫,后来一直杳无音讯,不知是生是死。
  楚轻尘焦急的道:“但你真的是我哥哥,尘儿再也不要放开哥哥,永远都要和哥哥在一起!”
  夏黎虽然也觉得这不可置信,好端端的夏国公府小世子,原来根本不是夏家人,也不知被谁偷梁换柱,但他读过原书,结合书中的情节,再加上自己后腰上的“胎记”,这件事情是假不了的。
  夏黎安抚的拍了拍楚轻尘的后背,道:“别哭了,哥哥相信你。”
  “哥哥?”楚轻尘豁然抬起头来,不敢置信的盯着夏黎。
  夏黎叹了口气,他来到这里,本以为拥有了父亲,拥有了姊姊,可却被父亲和姐姐算计,在夏国公府之中,没有亲情,有的只是向上爬的野心,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的垫脚石。
  夏黎没想到,这一次自己又拥有了弟弟。
  楚轻尘虽然是主角受,金手指大开,但原书为了立住楚轻尘又美又惨的人设,让他经历过太多的苦难与磋磨,夏黎并不觉得楚轻尘身为主角受有什么幸运。
  “哥哥……”楚轻尘再次呜咽出声。
  “别哭了,”夏黎替他擦去眼泪,道:“这里是御营大帐,不知陛下什么时候便会回来,你哭成这个模样,若是被人发现,便不好解释了。”
  楚轻尘的眼泪突然截断,用手背擦了擦泪水,一脸正色的询问:“哥哥,尘儿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你可要如实回答。”
  夏黎奇怪:“什么问题?”
  楚轻尘咬了咬嘴唇,道:“哥哥与那个梁琛,到底是什么干系?”
  什么……干系?
  见第一面就稀里糊涂的做了,原本梁琛是夏黎的姐夫,如今夏国公府倒台,皇后被废,梁琛已经不算是夏黎的姐夫,合该是顶头上司。
  眼下夏黎又多了一重前楚长皇子的身份,与梁琛的干系更加复杂,一时半会儿捋不清楚。
  楚轻尘见他不回答,便道:“尘儿知道了。”
  夏黎:“……?”
  夏黎迷茫:“知道什么?”
  楚轻尘的表情有些不屑,道:“那个梁琛,生得的确是有模有样的,身量嘛,也算是高大魁伟的,有些子看头儿。哥哥若是欢喜,玩就玩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夏黎:“……??”
  更加迷茫了,夏黎头一次感觉自己的脑子不够使。
  楚轻尘撒娇似的搂住夏黎的腰身,道:“我哥哥这么好,想玩什么男子,便玩什么男子,倘若玩腻了,换一个也可以,不不,换十个也可以!”
  夏黎:“……???”
  楚轻尘这个主角受,是不是有点……病娇?
  哗啦——
  御营大帐的帘子突然被打起来,梁琛从外面堪堪入内,一眼便看到了依偎在夏黎怀中的楚轻尘。
  梁琛:“……”寡人才出去没多久,竟被偷家了?
  楚轻尘的脸颊上还挂着泪水,一副梨花带雨,又十足依恋的模样,甚至与夏黎亲密无间的抱着,夏黎的手掌还托着楚轻尘的后腰。
  一股酸涩冲天而起,直扑梁琛的天灵盖,比什么山楂、金橘都要酸涩百倍!
  梁琛醋溜溜,却故意端着帝王的架子,负手而立,道:“这是在做什么?”
  夏黎没想到梁琛这么快便回来了,眼眸微动,反应很快的道:“回禀陛下,轻尘因着黎落水,十足自责,受了些惊吓。”
  楚轻尘反应也很快,换上小白兔的表情,垂头哽咽道:“陛下,都是轻尘的错,轻尘掌舵不佳,这才使夏开府落了水,轻尘甘愿领罚。”
  “好啊,”梁琛阴测测道:“看你也是个识大义的,既然你甘心领罚,那寡人……”
  不等他说完,夏黎抢先道:“陛下,黎落水并非是轻尘的过失,楚君不怀好意用小舟冲撞船只,还是轻尘掌舵,这才没有令楚君得逞,还请陛下不要责罚轻尘。”
  楚轻尘感动的看向夏黎,一双兔子眼里满满都是小星星。
  哥哥他给我求情哎!
  哥哥他向着我!
  哥哥他关心!
  梁琛:“……”好酸,愈发的酸了,一定是寡人的错觉。
  梁琛摆了摆手,道:“好了,退下罢,不要搅扰了夏卿歇息。”
  楚轻尘有些恋恋不舍,他才与夏黎相认,想与哥哥贴贴,无时不刻都想和哥哥在一起,咬着嘴唇看了一眼夏黎。
  夏黎给他打眼色,让他先退下,楚轻尘也是乖巧的,点点头,道:“是,陛下,轻尘告退……”
  梁琛等楚轻尘走了,突然来到软榻边,一句话都未说,坐下来,直接将夏黎搂在怀中,学着楚轻尘的模样,将脸颊靠在夏黎的胸口上。
  可偏偏梁琛身材高大,肩膀宽阔,他没有那个小鸟依人的先天优势,因而缩着肩膀,仿佛一只被沸水烫过的大虾子,窝窝囊囊的蜷缩在夏黎怀中。
  “陛、陛下?”饶是夏黎一贯冷静,此时也有些许发懵,暴君这是在做什么?中邪了?
  梁琛道:“旁人搂过,寡人也要搂过。”
  夏黎:“……”
  梁琛搂着夏黎许久,最后因为这个动作实在太难拿了,这才松了手,给夏黎盖好锦被,道:“你发热才好,多歇息,乖,闭上眼睛。”
  “陛下,”夏黎想到楚轻尘所说,大鸿胪似乎已经发现了他的秘密,不知大鸿胪方才求见,和梁琛说过什么,于是试探的道:“大鸿胪求见,不知所谓何事?”
  梁琛道:“没什么要紧事儿,送来了一些补品,还想要见你,被寡人训斥回去了。”
  夏黎暗道,看来大鸿胪并没有将长皇子的事情说出去,他必然还在犹豫忖度,看看如何才能将利益最大化。
  “好了,你现在当务之急,是养好身子。”梁琛道:“乖乖闭眼。”
  夏黎的确有些困乏,御营大帐的软榻柔软舒适,很快便再次陷入沉沉的睡眠之中。
  夏黎再醒过来的时候,四周黑压压的一片,只是零星的点了灯,看这模样已经是黑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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