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公子不可,家里如此情形,老夫人就算离开,心中也是不安稳的,反倒容易因车马劳顿而生出意外,不如等夫人好些了再做打算,可好?”
随春远心知肚明,钟玉罗这病难好。
与其等她好了,不如说等她死了。
他清楚明白萧蝶的为人。
什么胆小怯懦都是假的,她就是一条美人蛇。
看似美丽,实则带着致命的剧毒。
他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夫人,但对于自己的生母却不能不在意。
他内心有些焦急,本想再争取争取,但又怕惹萧蝶疑心。
想来钟玉罗在萧蝶手里死的也快。
就以她杀自己的利索劲,恐怕没几日就能传来噩耗。
不如就等钟玉罗死了,再以此为借口送母亲离开。
只是要拦下母亲的行动,别惹这美人蛇吐信子。
不然一家老小,一个也跑不了。
他思及此,应声说道:“也好,那就听你的,没想到蝶儿如此思虑周全,假以时日,一定是个贤内助。”
他这话不是作假。
第一世的时候,萧蝶就是他的贤内助。
还是他自以为自己培养出来的贤内助。
他曾经洋洋得意,觉得自己发现了一块璞玉。
稍加打磨,就光华毕现。
可事实上,却是她亲手赋予了他雕琢璞玉的成就感。
让他沉迷其中,让他痴迷爱恋。
最后……死的很透彻。
随春远想起前尘往事,心中冰凉一片。
夜深了,他不想留下,如果可能,他一辈子不想见她。
可戏还得唱,他得给自己找一线生机。
正为难,萧蝶先开了口。
“夫人如今卧病在床,妾身心中实在难安,这几日公子还是别留宿在妾身这了,妾身怕夫人听了于病情有害,也怕旁人会说妾身不知轻重,这时还狐媚惑主。”
随春远心中松了口气。
他知道萧蝶也是唱戏的好手,最会给自己伪装成善良得体,人畜无害的娇艳芙蓉。
她能说出这话,他也丝毫不意外。
言语上又拉扯了几句,就貌似不舍的离开了。
走出桃叶居,他脸上神情一变,杀气腾腾。
他身旁的小厮不知自家公子这是怎么了,犹豫着问道:“公子可要回锦绣堂?”
“不。”
随春远往另一个方向迈开脚步,“去看看老夫人。”
他要如何叮嘱老夫人不找萧蝶的麻烦,萧蝶不得而知。
但她清楚,人的偏见和本性,不是谁几句话能改变的。
老夫人也不是随春远想拦,就能拦住的。
热闹在后头呢。
萧蝶直起腰背,伸了个懒腰后,由丫鬟们服侍着躺下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大早,萧蝶就去了锦绣堂。
钟玉罗本来无事。
只是故意装病,想让老夫人给她出头。
老夫人嫁入随家时,随家还只是空有些钱财的商户。
老夫人也只是门第比随家还略低一些的商户之女。
这么多年过去,虽然随家依旧是商户,但已经和过去不可同日而语。
毕竟也沾上了些皇亲,和其他世家贵族也多有走动。
但老夫人的习性还是未改。
她从骨子里就认为世家比商户更高贵。
对她这个清贵人家出来的儿媳,也很是看重。
钟玉罗就因为清楚老夫人的想法,所以昨天被气到后,就安心的装起了病。
谁承想一夜过去,刚刚睁开眼睛。
就见萧蝶登堂入室,正倚在床边笑着看她。
“夫人,妾身奉命来侍疾了。”
钟玉罗胸口闷痛。
只觉得此刻自己好像真的病了。
第144章 重生了?那再杀一次6
起早这件事,还是要看起早去做什么。
如果是起早上课、起早工作,估计下凡的神仙也会在起早时骂上两句。
但如果是给仇人添堵的话——那可就不困了。
随春远好人演到底,送佛送到西。
一早就从他院里派了两个得力的嬷嬷,来陪萧蝶一起去侍疾。
好似生怕她在锦绣堂被人欺负了。
不管他是想献祭钟玉罗,还是单纯的想讨好萧蝶。
萧蝶把人收下,其余的,恐怕难让随春远如愿。
钟玉罗出身名门,嫁到随府后,更是养出了不少娇贵的习性。
她每日起床后,都得十多个丫鬟前后伺候。
今日她卧病在床,那些丫鬟就端着木盘站在门外,等着她随时需要,随时进门。
萧蝶昨日来过锦绣堂。
随春远对她的维护和看重,谁人都看在眼里。
今日她奉命来侍疾,包括听荷在内的丫鬟们,都敢怒不敢言,只能看着她推门而入。
更何况她身后还跟着随春远的人。
昨日被冲刷了百遍的地面整洁如新。
萧蝶一步步踩过,走到了钟玉罗面前。
看她气的捂住自己胸口,萧蝶心情极好。
她笑盈盈的,仿佛看不见钟玉罗眼里的嫌恶。
“夫人睡醒了?可要先喝点茶水润润嗓子?”
萧蝶说着,端过了丫鬟托盘上的茶杯。
只是她刚把茶水端到钟玉罗旁边,就被她一手打翻了。
杯子落在地上,应声而碎。
那杯子与茶壶是整套,整块的青白玉雕琢而成,杯子上的芙蓉花浑然天成,一看就出自名家之手。
萧蝶忍不住用原主的思路进行换算。
这一个杯子,就值最少一百石的精米。
一百石精米又能换至少二百石的下等谷米。
二百石的谷米,能换二千斗。
而她就是在大旱之年,被一斗谷米,从爹娘身边换走的。
这么算下来,这杯子可抵得上两千个她呢。
可惜,就这么碎了。
钟玉罗连一个眼风都没给碎掉的杯子。
她对着萧蝶横眉立目。
“滚出去!本夫人用不着你伺候!”
萧蝶笑容没变,回头说道:“夫人不渴,把茶水撤了吧。”
“你敢!”
“妾身为什么不敢?妾身可是来侍疾的,妾身既然来了,夫人的一切吃穿用度,就不会假别人之手,夫人还是尽快适应吧。”
她不是嫌自己脏吗?
好啊。
那就看看她能硬生生饿自己几日,又能渴自己几时。
钟玉罗如果真有那骨气,能把自己生生饿死。
那她就算钟玉罗赢了。
毕竟她这个人,从不跟死人争输赢。
钟玉罗闻言只觉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听、听荷!把她撵出去!撵出去!”
没等听荷应声,站在萧蝶身后的嬷嬷先行了一礼。
“夫人,这是公子的安排,还请您别推脱了公子的好意。”
钟玉罗怔愣了一瞬,只觉得喉咙酸涩的疼。
闷闷的低咳响起。
听荷下意识的去端茶杯。
可刚一转身又定住了。
她只能急切的福身向萧蝶行礼。
“萧姨娘,还请给我们夫人再端杯茶水来吧。”
“好啊。”萧蝶脾气极好的样子,继续说道:“那就先请听荷姑娘先把这玉茶杯换成粗陶杯吧。”
“这小小的玉杯不起眼,可足够普通百姓一家十几年的嚼用,夫人脾气上来,再砸坏就不好了,咱们随家虽是巨富商贾,可也禁不起夫人如此暴殄天物。”
“萧蝶!你敢用那贱民们用的东西折辱本夫人!?”
萧蝶侧身,无视她厌恶的眼神,直接坐在了她的金丝锦被上。
“夫人别忘了,没有那些你口中的贱民,随家的财富从何而来?身旁伺候你的这些丫鬟从何而来?你身上的绫罗绸缎又从何而来?”
萧蝶自觉也爱享乐,但也做不出吃饱饭就骂厨子的事。
说着,她端过丫鬟送来的粗陶杯,递给了钟玉罗。
眼见她还想掀翻,萧蝶手腕扭动,把茶杯递回了自己嘴边,喝了个干净。
钟玉罗打了个空,扑倒在了锦被上。
萧蝶没看她,只是道:
“嗯,茶香四溢,入口甘甜,好茶,不过夫人既然不渴,就免得妾身费事了。”
“锦绣堂的人听着,从今日起到夫人一切用具,都按这茶杯来,夫人一切饮食,都得经我之手,直到夫人痊愈。”
“萧蝶!我就是饿死!也不会碰一下你拿过的东西!”
“好啊,夫人随意。”
萧蝶不气不恼,反正难受的不是她。
她就在床边一坐,让人把她的早膳摆了上来,慢条斯理的享用。
身侧钟玉罗的目光简直能杀人一般。
可母老虎又怎么会在意一只鬃狗怎么看她。
钟玉罗蓬头垢面,口干舌燥,肚中肠鸣声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