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没事。睡觉吧。”郁季说。
他准备去床的另一头,但却被陆泽成拉住了手腕。
“郁先生不开心吗?”他问。
郁季眨了下眼,没想到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连陆泽成都看出来了。
他不太喜欢有人猜测他的情绪,但看着陆泽成即使困倦也专注看着他的眼神,却笑了笑。
“是啊。”
他伸手揉了揉青年那短短的发:“陆泽成,你要快点变得有用。”
陆泽成怔愣。
郁季说完也摇了摇头,他确实希望陆泽成能加快进度,不说能媲美陆成,至少也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助理。
但他却不能以陆成去衡量陆泽成,即使他对陆泽成有期望,也不该把过量的内容强加于人。
就算需要结果,也不能指望一粒米种出万亩粮食,这道理他还是懂的。
“没什么,你今天不是去了恒润吗?”郁季问,“你对恒润了解多少?”
“恒润......”陆泽成定了定神说,“是个老牌的矿产企业,稳定有余,创新不足。但凭借手里的技术,故步自封也能再活五十年。”
“的确如此。”郁季点头,“郁氏旗下的矿产企业除了恒润还有哪些?”
陆泽成报出了两个名字,郁季说:“如果现在有一个国家项目摆在你眼前,你会选择哪家企业去参与竞标?”
陆泽成有些被问住了。他确实学习了很多,但牵扯实际操作,商业上的细节确实他不熟悉的。
他凭着猜测回答了两句,但看着郁季的表情,便逐渐闭了口。
“今天余遥还说,恒润的刘总很看好你呢。”郁季就笑。
“那不过是奉承话罢了。”陆泽成低头,那个刘总确实和他聊了些浅显东西,他只是能答上而已。那些好话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他的身份说的,陆泽成再清楚不过。
“你能意识到是奉承,这很好。”郁季拍了拍他的肩膀,“陆泽成,我从来都不会费心教人,我是个结果主义者。”
“我会努力的,我——”
“但是,我会指导你。”
“我希望你变成一个能独当一面,对我有用的人。”郁季看着他,又想起陆成总是挂着的,游刃有余的笑。
“你不用......”像他一样,“但是你也要变得优秀,这是我对你的要求。”他说。
陆泽成点了一下头,他张了张嘴想要问什么,但最终只是说,“我明白了,郁先生。”
“明白就好,睡觉吧。”
今晚的月色皎洁,又或许是因为太过明亮,陆泽成辗转反侧许久都没有入睡。
他看向郁季,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刚才的那一幕。
小台灯的光线柔和,在那柔和光线下的郁季,那种孤寂的感觉便愈加明显。但让陆泽成的心颤动的不是那种孤独,而是当他孤独时,看向自己的目光。
那是一种怀念和依恋,郁季看着他,却又不在看他,反而像是透过他,在追寻另一个人的影子。
这种感觉他很早就有了,无论是他刚见到郁季对方对他的那种温和,又或是在签合约后流露出的宠溺,商场里的悉心维护。
甚至是,让一个初次见面的人做助理,甚至参与重要工作,还亲自指导这些行为本身。
郁季需要他,但郁季需要的不只是他。
这种结论让陆泽成的心不知为何,像是针扎一样难受。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这场结婚本就基于利益,明明他也是为了利用郁季而留下的。
但是为什么他会难受呢?
第12章
“陆总,葬礼要开始了。”
陆泽成刚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一片浓稠的黑。
他仿佛在雾气中前进,直到远处的光点传来隐约声音。
“知道了。”
低沉的声音几乎在陆泽成的脑膜共振,他惊愕地抬头,眼前的景色瞬间变化,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办公室。
有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坐在扶手椅上,身后是巨大的落地窗。阳光洒在他的肩头,却带不走半分寒意。
“那您......要出发吗?”站在门口的人恭敬地问。
“走,在外面等着。”
“是。”
陆泽成的视角似乎是固定的,那人挡住了他小半的视线。但当人离开,他发现了那个冷漠的男人的手边放着一本奇怪的书籍。
那本书有着粉色的封面和缭乱的花体字,因为太过显眼,和这个只有黑白的办公室格格不入。
“嗯?”
坐在办公桌前的男人忽然回头,陆泽成浑身汗毛乍起,那人黑沉的眼眸与他对视。
那是张和他一样的脸,却有一双毫无感情的双眸。那目光带着凉薄,但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染上了戏谑。
“是你啊,真令人怀念。”男人说。
他的目光很直接,陆泽成瞬间意识到他是在和自己对话:“你到底......”
“要照顾好他,宴会上注意让他不要吃到葱花,他会过敏。”
陆泽成看到他起身,朝着自己走来。男人的距离近了,近到陆泽成甚至能看到他眼中自己的倒影,那是一面竖着的穿衣镜。
“你到底是谁?!!”
“你会知道的。”
。
“小先生,衣服还合身吗?”
“小先生,小先生?”
“陆先生!”
陆泽成猛然惊醒,他抬头,是他熟悉的试衣间,而余遥则走进来带着疑惑看他。
“你怎么了?马上婚礼就要开始了,怎么会睡着?”余遥说。
“我明白......不好意思,最近忙工作上的事情,有点累。”
今天是和郁季的举办婚礼的日子,昨天郁季临时让他去核对宾客名单,他睡的晚了,就想着趁现在小憩一下。
他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梦很不愉快,但他却忘记了内容。
“我会调整好状态的,不会给郁先生丢脸。”陆泽成站起身,“礼服很合适,谢谢您,余大哥。”
“你没事就好,如果准备好了,就去帮帮郁先生吧。”
陆泽成这才想起郁季可能不太方便,他敲了敲卧室的门,果不其然听到了郁季烦躁的声音:“太慢了!快点来!”
他一推门进去就看到郁季正满脸黑气地坐在床头,手里拿着被打成死结的领带和散落满地的袖扣。
“慢死了。”
郁季冲他扬下巴:“收拾一下,真不知道你在磨蹭什么。”
大概是因为半天没有系好领带,他的衬衫领口也被扯得大开,露出点白皙的锁骨,以及颈侧一枚小小的痣。
陆泽成的脚步陡然一顿,眸色忽然变得深暗。他走上前将袖扣一个个捡起,把郁季手里的领带抽走:“您该等等我的。”
“你太慢了。”郁季说,“我最讨厌等别人了,陆泽成。”
陆泽成沉默了。他俯下身帮郁季系好领带,将他衬衣上的褶皱抚平。
然后忽然地,伸手抱住了面前的人。
“对不起。”他说,“再等等我吧。”
“嗯?”
郁季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抱住自己,但转念又觉得可能明白了:“怎么了?不就是结个婚,你紧张什么?”
“当然很紧张,这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陆泽成说。
“哼,没想到你也会说这种话。”郁季伸手揉乱他的头发,“好吧,看在你还是小朋友的份上。”
陆泽成有些意外地抬头看他,又摸摸自己的脸:“我记得我这时候已经二十岁了。”
郁季的年龄和他差不多,怎么也轮不到郁季喊他“小朋友”才对。
“你就是个小朋友。”郁季挑起他的下巴,“你要和我顶嘴吗?”
“哪里。”陆泽成笑,“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承认的干脆,但郁季却愣了一下。他捧住陆泽成的脸,心里涌现出一股奇怪的感觉:“你——”
“郁先生?”
陆泽成只感觉自己恍惚了一瞬,然后就看到郁季的脸在自己面前放大。他的表情略微慌乱,哪怕很快被隐藏,但还是被郁季捕捉。
郁季皱眉,试图抓住刚才转瞬即逝的一点熟悉感,但面前的确实是那个爱害羞的陆泽成没错。
“没事。”
郁季想,他是疯了才觉得陆泽成和陆成有关系。
“今天的婚礼可能会有点无聊,不过这是必须出席的。”郁季拿起放在床边的手表带上,“而且,有些家人也需要见一见。”
陆泽成只知道他的爷爷奶奶,和陆家的婚约就是郁老爷子定下的,但老爷子已经过世:“是郁老太太吗?”
“如果只有她就好了。”郁季说。
他的指尖点着轮椅扶手,有些心不在焉。陆泽成推着他出门上了车,路上又搜索了一下郁家的构成。
郁家原本在a市和陆家一样,都属于中高层的豪门家族。家族内分支复杂,七大姑八大姨到处都是,每年都有因为争家产“意外身亡”的可怜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