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给亲人,是祝愿,在桌子上一笔一画地写朴实的祝好。除了长辈们,她还写了四张寄到家里,给爸爸妈妈哥哥还有自己,希望用邮戳留下这趟旅程的痕迹。
  给朋友,希望他们幸运无比。在给朱欣怡的那一封上,她还画了一个小小的生日蛋糕和蜡烛。朱欣怡的生日在二月底,她是要错过了,但希望明信片和礼物能够及时抵达。
  回家的那一晚是巡演之后的第二天晚上。
  那位教授还是去世了,在巡演的前一天,傅谐参加完简单的葬礼,同他们坐上回家的飞机。
  与来时恰相反,爸爸和妈妈呼呼大睡,兄妹俩凑在一起,赶着期末前的作业。
  璩贵千对着鞭长莫及的完成进度叹气,略略翻了几页,不得不承认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怎么办?
  抓大放小吧。
  她开始选择性地勾题目做,写一写大题,基础训练就全部放掉。耗时间的作文也跳过,但阅读理解可以拿来练一练对踩分点的把握。
  “考试有把握吗?”璩逐泓头也没抬,问她。
  升上初二之后,她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不说别的,成年人的理解能力加上完美的学习环境,还考不了高分的话确实有点儿对不起自己。
  而且,就像小小的璩贵千因为没有上幼儿园而格外珍惜学习机会那样,她又何尝不是因为没上大学而感到惋惜呢?
  在这样的自我驱动之下,名次稳步攀升也是必然的结果。
  眼睛干。
  她闭目往后一靠,揉了揉太阳穴:“轻松。”
  “别太累了,”璩逐泓右手没停,左手指了指窗外,“看看远方。”
  远方是没有尽头的白云。
  “你也不用高考升学,怎么还这么拼?”他剩下的卷子可比她多多了,却还是在奋笔疾书,一副非要赶完的样子。
  璩贵千往桌板上一趴,头侧着对着窗外,脑后的小揪揪横在桌面上。
  璩逐泓手痒,戳了一下又戳了一下:“有始有终。”
  做了三年的好学生,勤学苦读,总想要个完美的落幕。
  贵千不是没感觉到他的动作,只是昏昏欲睡,实在懒得理。
  于是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在熟悉的床铺上,厚实的帷幔半散,是满满的安全感。
  这张床……还是那个时候,看动画片,妈妈说,不如就要这样的吧,华丽又复古。
  她说好。
  其实是很喜欢的,却不会主动说。但是被人给予的时候,又是那么快乐。
  不纯是因为获得,更是因为,那代表着有人在全心全意地注视她。
  被看到。
  桌上放着整理过后的旅行纪念品,是她明天要带去学校的。
  第二天,璩贵千上学的时候获得了所有人的瞩目。
  早自习还没结束,朱欣怡趁老师转过头的时候,啪地扔了一张纸条给她。
  打开一看。
  都说你要转学移民了,我解释,但没人信,ps上午有英语小测,赶紧抱佛脚。
  流言在她分纪念品的时候不攻自破。考试也靠着平时的底子应付了过去。
  课间,同桌问起出去玩的感受。
  朱欣怡大眼一翻:“出去玩还能有不开心的吗?”
  这话倒也不一定对,但在一回来就紧锣密鼓的学习安排里,那段无所事事的时光是多么令人怀念。
  璩贵千摇摇铅笔:“考完试之后一起出去玩吧?”
  “诶?”同桌诧异,“可以去附近吗?我没有护照诶。”
  “当然可以啊!”朱欣怡抢答,然后兴致勃勃地列举京市的景点有哪些是名不符实,哪些是物超所值。
  她是老京市人了,同桌却是初中才来京市念书的周边省份人,至于璩贵千就更别提了。
  “那就听你的了!”璩贵千一把握上朱欣怡的手,“靠你了。”
  郑重到有些莫名其妙。
  同桌不明所以,试探了两下,迟疑道:“加油?”
  第61章 更多的是共苦不能同甘、富贵易……
  畅想很美好, 但现实是,期末考结束之后马上就是过年,各家有各家的忙碌生活,也不是串门玩儿的好时候。
  朱欣怡人缘好, 他们的三人小群一路扩充到了十几人的规模, 本班别班的都有, 大家要找一个都有空闲的时候真是困难无比。
  名义上还是筹备出行, 实际上群里满是闲聊吐槽和抱怨作业的。
  等翻过了年,他们还没定下来哪天去玩儿, 竞赛班的通知先到了。
  初十刚过,第二天就去上补习班,占用白天的时间。数学竞赛班这里的安排就是上午做卷子下午讲卷子。上四休一,一直到寒假结束为止。
  满心以为下一次见面是在北海公园的湖面上滑冰, 却没想到依旧是在熟悉的教学楼。
  璩贵千和朱欣怡在教室匆匆见了一面, 就赶着去竞赛班的场地。做了一上午卷子,头晕脑胀,午休时坐在学校门口的炒冰店吃芒果新品,才觉得好上一点。
  “……讲了一个上午的重要性,收心收心,然后就是背书背书、看书看书。”朱欣怡叹息。
  语文竞赛只有两个部分,一是通识, 二是作文。要她说, 这都是日常积累见真章。大家聚在一起也就是背一背老师整理的材料,实在无聊极了。
  因是假期, 补习期间倒是不要求大家穿校服。璩贵千咬着吸管,手指在朱欣怡的羽绒服外套上拨来拨去:“好可爱啊。”
  黄色的羽绒服上点缀着针织小挂件,拉链上、袖口上, 橙色的胡萝卜和绿色的幸运草。
  “我妈妈自己做的,你看。”朱欣怡骄傲地举起手机。
  手机挂件是一个圆溜溜的黑色小团子,棉花填充,捏着是实心的。白色的毛线又勾勒出了眼镜的轮廓。
  朱欣怡在这个假期光荣地成为了眼镜一族。家人扼腕痛惜,天天说这就是因为她看了太多电视。
  “好厉害……”璩贵千眼睛都亮了,她以前
  也学过这些,但手实在不巧,和毛线作斗争从未胜利过。
  “明天给你带一个吧。我妈过年的时候在家做了好多,元宵又多了好多新衣服。”朱欣怡舀一勺西米露,嚼啊嚼,露出幸福的微笑。
  元宵就是她家的马尔济斯,朱欣怡给她看过照片,可爱得要命,小小的一个可以捧在怀里亲。
  有了甜品的慰藉,下午的时间变得没那么痛苦。
  试卷边上刷刷刷地写满了晦涩难懂的过程,教室里抄板书的脑袋一抬一低。璩贵千往前翻了几页,发现不知不觉,错题本越做越厚。
  学习和收获的快乐是有的,但琐碎无聊和做不出题的无力感也与日俱增。
  寒假补习的难度显然跃了一个台阶,老师讲完了卷子让大家自己思考讨论,四周却没有什么人声,只有纸张翻动的哗啦哗啦。
  从一道大题里抬起头来,璩贵千活动两圈脖颈,看了眼手机,端起桌上的保温杯,边喝水边看题。
  “诶同学,”旁边有人戳她,“这个你记得老师是怎么讲的吗?”
  是一道平面几何结合二次函数的题。
  “这个。”她翻了翻卷子,把解题过程给他看,难点主要在一条辅助线,想出了这一点就有了思路。
  竞赛班的人其实流动性极大。有很多人受不了这种一张卷子上会做的没两道的挫败感,也有人因为竞赛班占用的时间过多而成绩下降,决定弃卒保帅。
  再加上这也没有什么课余时间,大家连座位都是先到先得、而非固定。
  除了本身就认识的同学和天赋异禀的社交能手,她在这儿没什么说得上话的人,有一半的同学连脸和名字都没对上。
  休息了一会儿,打开草稿本,璩贵千转了两圈笔,继续想那道毫无思路的大题。
  寒假在这样的安排中过去,比她更紧张的是即将高考的璩逐泓。
  高三下半学期,开学仪式简直像是为这些人举办的誓师大会,充满了莫名热血的口号和横幅。
  四中有不少和璩逐泓一样将去国外读大学的学生,有些已经不来学校了。但他已经拿到了录取通知书,却还是和从前的同学一起学习。
  说不定研究生会转方向呢?有个好看的学业水平测试成绩总也利于申请的。
  而另一半原因是璩湘怡压着他:“你不上华庆就算了,总得给我一点在朋友面前炫耀的东西吧?”
  而与之相对的,璩贵千的初二下学期也并不轻松。
  一年多的时间过去,班上的老师同学们都熟络了起来。再慢热的人都有了自己的朋友圈子,展露天性。
  好比她的同桌,初印象是很腼腆的男生,熟悉了就会发现这个人具有颇为小众的幽默细胞,是个讲冷笑话和鬼故事的好手。
  学校里也多了一个新面孔。
  这段时间里她没少听别人提起,楼下某个班来了个转学生。这个身份似乎天然带着神秘气息,很适合出现在各种言情小说里作为身世神秘的忧郁男主角,或者身手不俗的特工卧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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