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想必福晋先前被软禁一事,您也有所听闻,虽说无凭无据的,但王爷和我们心里都清楚,福晋想要对姑姑和福惠表弟下手,这才有了后面的事儿。”
“如今王爷离开京城,哪里能放心的下他们母子?但王爷知晓姑姑的性子,怕她担心,有些话没说。”
“昨日我将这事儿说给姑姑听了,姑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她这话是半真半假,叫人琢磨不透。
实际上四爷并没有安插几个厉害的人保护年若兰,她不过借此事敲打敲打钮祜禄格格,就算钮祜禄格格兴许会怀疑此事有诈,但也不敢贸贸然动手。
年珠深知钮祜禄格格是个聪明的,担心她看出端倪,便低声道:“钮祜禄姑姑,这件事我也就与您说了,您可千万别对外说啊……”
钮祜禄格格一时间还真拿不住主意呢,她曾听弘历说过多次,直说眼前这小娃娃很聪明。
她正欲再打听几句时,谁知弘历就走了进来。
看到年珠也在,弘历微微一愣,喊了声“额娘”后,才道:“珠珠表妹,你怎么也在这儿?”
年珠只觉弘历母子两人真是疲惫二人组,一个看着比一个憔悴,弘历眼睑下一片青紫,一看就是昨夜用功到深夜的样子。
“四阿哥,我过来与钮祜禄姑姑商量福惠表弟周岁一事的,如今事情已经说完了。”
“倒是四阿哥你,怎么好些日子不见,你竟憔悴成这样子?”
“虽说读书是要紧事,但比起身体来,什么事都是小事,若因小失大就不好了。”
弘历只是笑了笑,并未接话。
但年珠看的清清楚楚,她说话时,弘历的眼神下意识飘向了钮祜禄格格,她只觉这两人真是卷王母子二人组,深知自己说得再多,他们母子两人也听不进去的。
“钮祜禄姑姑,四阿哥,那我就先回去啦。”
“四阿哥,你若有时间就来找我玩,听雪轩小厨房的厨娘最近又捣鼓出了几道新菜,可好吃了。”
弘历母子二人就这样看着年珠离开,谁都没有说话。
一时间,屋子是安静极了,连根针掉下来都听得见。
一直目送年珠离开后,钮祜禄格格这才收回眼神,看向了弘历:“弘历,你可怪额娘?”
她想像弘历小时候一样摸摸他的小脑袋,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弘历竟长得打齐了自己耳朵,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额娘虽书读的不多,却也知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道理,你若想比肩三阿哥、六阿哥,只能加倍努力才是。”
“额娘知道你到底也只是一小孩,贪吃贪玩,可熬过这几年,以后多的是享福的时候……”
她也是当母亲的人,哪里瞧不出弘历瘦了?
她还想再说几句时,弘历却正色道:“额娘,您不必多言,我知道分寸的,您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我都知道。”
钮祜禄格格眼眶一红,低声道:“你知道就好。”
她乃小官之女,当初刚进雍亲王府时,前有严苛的乌拉那拉氏,后有爱找事的李侧福晋,她夹在中间小心度日,承宠没几日,年若兰却进府了。
从此之后,“得宠”两字就与她无缘。
她向来不认命。
大家都是爹生娘养的,凭什么她就要低人一等?她的弘历也是王爷的儿子,凭什么她的弘历也要低人一等?
她直至现在还记得发生在弘历小时候的一桩事,那时候弘历只有三两岁,虽不像弘昼一样顽劣,却正是贪玩的年纪。
王府中设家宴,几个孩子都看中了摆在菜中的一个萝卜,那萝卜雕成小猪的模样,憨态可掬,很是可爱。
弘历也想要,与弘昼商量着将那萝卜猪儿拿下来,一人玩一会,可谁知弘历刚伸手,这萝卜猪儿就被弘时抢走了。
弘历打小就是个好性子的,但那次不知为何说什么都不肯将萝卜猪儿交出来,弘时上手来抢不说,李侧福晋说话时也是夹枪带棒的,话里话外皆骂她是个狐媚子,不知分寸,教不好孩子……最后的最后,弘时将那萝卜猪儿抢烂了,弘历哇哇大哭,她眼里也噙着泪。
至于乌拉那拉氏,那时候刚失了儿子的她不过装模作样敲打了几句,这事儿就揭过了。
纵然事情已过去多年,但钮祜禄格格一想到那只被抢烂不成形的萝卜猪儿,心里头仍闷闷的,若他们母子不去争不去抢不让自己强大起来,从前是区区一只萝卜猪儿,以后是金银珠宝,再是宅院田庄……人呐,就是不能认命,正是因她不认命小心筹划,所以如今才能掌管王府中馈,当初眼高于顶的李侧福晋如今不还是要看她的脸色过日子?
弘历并不知道钮祜禄格格到底在想些什么,与钮祜禄格格略说了几句话,很快就回去外院看书。
倒是钮祜禄格格被年珠那几句话闹得心神不宁,连晚饭都没用多少。
她身侧的杨嬷嬷见状不免劝上几句,谁知道她却摆摆手道:“对了,李侧福晋那边最近怎么样?”
她如今管着雍亲王府上下的所有事,李侧福晋的吃穿用度自也都归她管,明面上,她并未苛责过李侧福晋的吃穿用度,但李侧福晋身边那两个婆子早已被她收买。
那两个婆子整日不是在李侧福晋跟前念叨着故去的怀恪郡主可怜,就是说年若兰得宠……说来说去都是些李侧福晋不喜欢听的,这叫李侧福晋心里如何能好受?
杨嬷嬷下意识朝门口瞅了瞅,低声道:“这几日李侧福晋一直念叨着想见三阿哥,但如今三阿哥满心铺在钟姨娘身上,又怕福晋不高兴,根本没过去。”
“奴婢听说……李侧福晋已是进气多出气少,只怕就是这几日呢。”
第56章 给脸不要脸,那我就要反击了
不过几日,年珠就听说了李侧福晋病故的消息。
虽说年珠早就知道李侧福晋身子不好,只怕没几日的活头,但听说这消息时,不免还是有几分唏嘘,毕竟李侧福晋如今也就四十左右的年纪,搁在后世也算得上是“英年早逝”。
她唏嘘归唏嘘,却看得出来秦嬷嬷等人还是挺高兴的。
因李侧福晋去世,弘时怎么着也得去庄子上一趟,露了个面就走了,李侧福晋的那些身后事都是董鄂氏帮着操办的。
足足过了好几日,董鄂氏这才从庄子上回来,浑身上下是灰扑扑的,脸上也带着几分灰败之色:“……说起来从前这人没少磨挫我,当初我刚进门时还曾想过若她身染恶疾早早去世就好了,可等我去庄子上一看,她的尸首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床边的案几堆满了糕点。”
“我听伺候她的两个婆子说这些糕点都是三阿哥派人送过去的,她一直舍不得吃,想三阿哥就拿出来看看,想三阿哥想的狠了,就吃上半块。”
“她不知道的是三阿哥忙的很啊,既忙着讨好福晋,又忙着照顾钟姨娘肚子里的孩子,这些糕点,都是我差人以三阿哥的名义送过去。”
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茶盅,微微叹了口气:“人死如灯灭,不管她从前做了什么坏事儿,我都懒得与她一般计较,毕竟她也没在我手上讨得什么好。”
“我只是没想到阿玛离京之前就与钮祜禄格格吩咐过,说她的丧事一切从简,她那样喜欢张扬的一个人,没想到竟落得这般境地。”
“珠珠表妹,你说这人活着是不是怪没意思的?”
年珠知道董鄂氏话中的含义,董鄂氏定觉得弘时薄情,四爷也薄情,但她却道:“是啊,人这一辈子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的确是没什么意思,可正因如此,所以咱们才得想方设法叫自己这日子过的有意思起来。”
“若将自己的幸福与兴衰交到别人手上,那才是真的没意思,三嫂嫂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董鄂氏微微一愣,继而却是笑了起来:“珠珠表妹这话说的极是。”
因四爷离开台湾之前叮嘱过钮祜禄格格,若李侧福晋去世,丧事一切从简,所以雍亲王府上下连白绫都未见到,就好像……就好像雍亲王府只是死了个丫鬟似的。
弘时倒是哭过一场,可哭完之后就该在福晋乌拉那拉氏跟前表孝心就继续表孝心,该与弘旺等人来往就继续与人来往……他的伤心并未持续到多久,根本不值钱。
又过了几日,就到了小福惠的周岁。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如今年家风头正盛,李侧福晋又刚去世,小福惠的周岁宴会一切从简时,谁知小福惠的周岁宴却办的很是盛大,甚至有远超当日弘晖周岁宴之势。
耿格格等人自送上了贺礼。
就连弘历都说下学后会直接过来听雪轩。
小福惠刚学会走路,今日他一身红衣,脖子上戴着长命锁,笑得是可爱极了,他想要走路,却又害怕,走几步路后就要看一眼年若兰或年珠,得人鼓励后这才敢继续迈步子。
众人齐齐欢笑。
因明眼人都看出来四爷已胜券在握,所以今日年家也来人了,不仅觉罗氏与郭络罗氏来了,就连年遐龄也派人送来了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