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刃叹了一口气,他被我说服了。
  他看向丹枫,面色有些复杂,“丹枫,有一件你一直想做的事。如果成功了,所有人都会得救。但如果失败了,你会落入比地狱还悲惨的境地。你……还会选择做吗?”
  丹枫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今天的应星很奇怪,但他还是好性子地回答了,“朝闻道,夕死可矣。何必拘泥于一人的境遇?”
  刃沉默了半晌,“你还是那个样子……”他几乎有些看不清好友的脸了,原来他们都不是恶魔,可是为什么会迎来那样的结局?命运也未免太爱作弄人了。
  “我先走了,丹枫。”刃抱着我离开了,“这孩子我就先带走了。放在你族地里,那些长老又会唧唧歪歪。”他回过头看着丹枫,他还是那位高高在上的饮月君,高贵、美丽、不染尘埃,“这次……我不会让你踏上同样的命运了。”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等刃带着我回了他的院子,我才在庭院的池子里探出身子问他。
  刃的处所有些偏僻,但院子却布置得清幽美丽。松柏香伴着铁器的味道,落雨声随着规律的铁器敲击声,刃脱下了上衣,光着膀子在裸露的庭院里敲击着铁器,大锤和他的汗水一样重重落下。
  那副漂亮的身躯有着极富吸引力的肌肉分布,皮肉紧致、大汗淋漓,任谁看一眼都会迷上这样的刃。
  我有些无聊地玩着我的尾巴,鱼尾跟刃的大锤一样规律地拍击水面。
  “……我不清楚。”
  刃一边打着铁,一边回答我。他像是在通过重复的体力作业逃避内心的煎熬,那双好看的红眼睛一会儿清澈,一会儿浑浊,“我既希望他落入地狱接受惩罚,我又希望他可以得救。”
  如果不是知道他指的丹枫,我还以为刃在说他自己,“所以,你就在这里打铁?这算是什么,回忆过去的铁匠生涯?”
  替应星回答我的是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
  铃铛的声音和狐尾一起摇来摇去,极其美丽的狐仙姐姐拉着一个白发剑客来了,那位白发剑客身后还有个同样白发的少年,那少年眼睛圆圆的,嘴角轻轻翘起,“师傅,所以我什么时候才能去当巡海游侠啊?”
  狐仙姐姐转过身,摸了一把景元头顶翘起来的呆毛,“景元,现在可不行哦。我们家镜流可是很严厉的。在你还没有强到可以在宇宙‘为非作歹’的程度前,静流可不会放心爱的弟子离开,”她俏皮地看了镜流一眼,“谁让镜流老是担心呢。”
  “白珩!”
  被称作镜流的那位白发剑客被说中了心事有些恼怒,但一旁的狐仙姐姐只是笑个不停。
  景元没管自己师傅和狐人小姐的拉扯,他绕过庭院,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欢悦唤着应星,“应星哥,我的武器你做好了吗?”
  他的身子本来就快要跃到应星背上去了,却在瞧见我的时候,在空中转了一个圈,他的猫猫眼瞪大了,和我大眼瞪着小眼。
  “你……你是?”
  景元像只怕水的猫一样趴在池塘旁边,圆溜溜的眼睛转了又转,他看着水面下银白色的鱼尾,鳞片漂亮的光快要闪瞎猫猫的眼睛。
  我从池塘的一边游到景元面前,轻盈地从水面下探出头,银白的长发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景元的脸。
  我看着他因为惊讶有些呆愣的眼,蜷起鱼尾露出水面,“要摸摸看吗?”
  “诶?可以吗!”
  “可以的。”
  景元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银白的鳞片,鳞片一点都不扎手,比他想象之中的更加温热,比人类的皮肤更加光滑,“原来是这个触感。”不知道丹枫哥的龙尾是不是这个触感,他从来不让景元碰他宝贵的尾巴。
  “景元……”
  刃的声音在景元背后响起,他把景元提溜起来,“别做这么没礼貌的事。”现在的景元倒是比之后的那位将军要可爱太多了,“她是塞莱斯特,是我的朋友。”
  “应星哥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景元对我伸出了手,微红的脸颊可爱极了,“你好,塞莱斯特。我是景元。”
  这小子倒会顺杆子往上爬,刃在心里腹诽着。他转身去屋子里,拿了一把锋利的刻着狮子的剑递给景元,“诺,你的新剑。给我好好对待它啊,景元。”
  景元把那剑一把接过,现在的他还是喜新厌旧的性子,有了一把剑,就想要下一把不同的剑,镜流没少拿这事念叨他。但景元却一点也没改,谁让他的应星哥对他有求必应呢。
  “你别太宠他啊,应星。”
  白发剑士轻轻抱怨着,她身上背着一把剑,那也是应星的作品。
  “你最没有这个资格说我,镜流。”
  镜流对景元确实严厉,但那只是剑士对剑术的追求,在别的事情上,镜流这位师傅都是任着景元的性子。虽然景元有时抱怨镜流太过冷淡,但这小子没见过镜流是怎么对待外人的,所以他才说得出镜流对他冷淡的话。
  “她是?”
  镜流威严的眼神看向我,但却一点都不让人害怕。这位剑士在冷漠的外表下,或许也藏着一颗温柔的心。
  “塞莱斯特,我
  的朋友,“刃停顿了一下,他意识到有必要对我的来历补充一下,“她是丹枫在鳞渊境钓到的,但是……现在她是我的朋友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钓鱼钓上来的?”
  镜流听了更加困惑了,持明族原来除了龙,还产人鱼?而且人鱼也不是仙舟的种族吧。即使心里全是吐槽,镜流仍是保持了相当的沉默。
  有些麻烦事,或许不问最好。
  “哇!”大叫出来的是白珩,毛茸茸的狐耳在头顶动来动去,她一把抱住了我,“你好漂亮”,她的手摸到了我的鱼尾上,“你好可爱,我们可以做朋友吗?我是白珩,狐人旅行家。你是我见过的第一条人鱼,”她的语气近乎感叹,“我快要爱上你了……”
  她背后的镜流头疼地扶额,看来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我突然有些好奇白珩是怎么认识的镜流,镜流竟会有性格如此迥异的好友,这或许就是真爱吧。
  我开着玩笑,“这样真的好吗?白珩姐姐是只爱我一个人,还是大家都喜欢……”我一边说,一边瞧着镜流。
  白珩发现了我乱飘的眼神,她娇笑了几声,“当然是……大家都爱啊。每个人都是我的心爱的朋友,”像是点名一样,“镜流、应星、景元、丹枫,还有你,亲爱的塞莱斯特。”
  我该感谢白珩在这么多人里最后还要提到我吗?
  我看向刃,他的表情带着一种悲伤的怀念……据说,白珩是他失去的第一个朋友,也是一切错误的开始。
  我都有些心疼刃了,他是那种见到故友更能勾起悲伤的人,他只是不说,但不代表他不痛。见到镜流,刃下意识地移开了目光,这么多年被镜流杀死的回忆给他带来了巨大的痛苦,他在现实中没有逃避……但即使是铁做的人,也会想在梦中有可喘息的空间。
  不会让一切重来的……我在心里发誓。
  “景元,你想成为巡海游侠;镜流,你想要保护仙舟无虞;白珩,你想要战争结束后自由地星际旅行……”我念着这些名字,他们都有着自己的梦,然而这些梦在过去都被碾碎成了一片片的尘埃,“而你应星,”过去的那个应星应该只是想永永远远地挥着自己的锤子,锻造最好的宝剑,走完短生种的一生,“你(应星)没有想要的了……”
  因为应星早就死了,留下来的刃。
  “所以你(刃)想要的是……成全其他人的梦。”我轻轻说着,“没关系,你的梦会成真的。”
  鳞渊境下像是巨大虫卵一样的东西动了动,祂快要醒来了。
  而持明族地迎来了一位奇妙的客人,他自称是医治一切愚者的医生,“不,不要误会,我对清除你们的愚蠢没有任何兴趣。我甚至都没有办法告诉你们是有多么的愚蠢。”
  “但是,我对埋在鳞渊境下的祂很感兴趣,”拉帝奥说,“饮月君,你应该也感到了那奇妙的律动。”
  “哦,你问我怎么知道的?”
  “这个啊,是来自另一位愚者的忠告。”
  第81章 永恒刚好够开个玩笑(8) 世界是苦涩……
  一切都是欺骗,
  都散发着恶臭,
  谎言的恶臭。
  一切欲望、幸福和优美皆为虚幻。
  一切都在腐朽。
  世界是苦涩的。
  生活即是折磨。
  ——黑塞
  祂就快苏醒了,沉睡在鳞渊境的卵在悄无声息地蠕动, 像是龙类一样的爬行,像是虫类一样的振翅。
  事情似乎起了有些不同的变化。
  丹枫为拉帝奥教授开了鳞渊境的海域, 为此,他和丹枫能够更加直观地看着祂的孕育(诞生)。
  “这可有些奇怪了, ”拉帝奥说着,带着手套的指尖摸到卵透明的薄膜上,引得上面像是绒毛之类物质的振动, “这样的生命体波动比起持明族,”他瞥了一眼旁边板着脸的持明龙尊,“更像是……早就应该灭绝的繁育令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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