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江光耀挥开他的手,“你来什么来,小孩子家家的,刚学就要上战场了?老子都打不过他们,你还能行?”
“哎呀,初生牛犊不怕虎嘛,”五叔笑着说,嘴里的词一套一套的,“你就让他操练操练,等以后过年多回来陪我们这些老辈子打麻将,他们年轻一代要培养起来!”
“是啊,是啊。”屋里其他人都笑着附和。
碍于情面,江光耀终于不情不愿地把自己的屁股从凳子上抬了起来,站在凳子后面,“你打嘛,我帮你看。”
江隽和轻嗤一声,坐下,抬手把桌面上散落的麻将推进机器里,洗牌。
摸牌,看牌,码牌,打牌。
一个个麻将子在江隽和手上跳动。
身后的江光耀先是唉声叹气,说他打错牌了,说一次不听,二次还不听,男人就要气急败坏,定睛一开江隽和手中的牌,顿时喜上眉梢。
江隽和把面前的牌一推,淡定道:“清一色。清一色是多少钱来着?”
“一家四十,一家四十。”江光耀激动道。
五叔又笑,“后生可畏啊。”
江光耀谦虚:“没有没有,第一把,纯粹就是运气好,走狗屎运了,你们肯定也让着他的嘛。”
江隽和面不改色,了收到的钱,继续码牌。
一个小时后,江隽和面前的零钱攒了厚厚一沓。
江光耀高兴得像个孩子,桌上其他人则是脸上黑云飘过,五叔也输了不少,开始阴阳怪气起来。
“光耀啊,刚还说你们家儿子是初生牛犊,其实是扮猪吃老虎哟。”
“没有没有,这娃儿有天赋,什么饼来着?哎呀,突然想不起怎么说了,这回过年有人陪你们打麻将了。”江光耀笑呵呵地说。
江隽和捏了捏赢回来的钱,“差不多了,不然这把打完我们就回家?”
“那不行哦,”五叔凉凉地开口,“输家不开口,赢家不许走,哪有赢了钱就要走的道?”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江妈妈开始帮腔,“他刚回家,中午饭都还没吃,等他回家吃完饭再陪你们打嘛。”
“这简单嘛,喊他舅舅给煮碗粉,边吃边打,不耽误事。”五叔说。
又打了几圈,江隽和面前的零钱又长高了些。
“算了,”五叔点燃了一根烟夹在手里,嘴里嘟囔,“这娃儿今天手气太好了,这把打完了不打了。”
从麻将馆出来时,江光耀还有些依依不舍,扭头看到江隽和,亲昵地搂着他的肩,“儿子,你什么时候学的打牌?厉害啊!”
江隽和不着痕迹地避开。
从他小时候起,他妈妈于女士就很爱打麻将,所以他话都还不会说的时候,就跟着妈妈上牌桌。于女士很厉害,十次打牌能赢八次,到后面赢太多了,麻友们约打麻将都不愿意带她了。
于女士闲得无聊,就买了副麻将在家里给江隽和玩,教他打牌,还可以可以当积木玩,于女士得意洋洋。江爸一边为儿子的未来担忧,一边为老婆不出去搓麻将而高兴,眼睛一闭,也就随她了,自此,小小的江隽和就练就了一身本领,赢几个老登简直是轻飘飘。
回到家,江隽和不顾饥肠辘辘的肚子,趁外婆在院子里洗菜,对江光耀正色道:“以后别去打麻将了。”
“哎呀,老子知道。只有老子管儿子的,哪有儿子管老子的?”江光耀烦躁道。
江隽和气得够呛,“你的债还完了吗?这就又去打麻将,生怕不欠钱是吧?”
江妈妈捂住他的嘴,低声劝道:“小点声。”
江隽和把她的手拿开,“怎么,好意思欠钱不好意思说吗?”
江光耀被戳了痛处,气不打一处来,冲过来抬手给了江隽和脸上一巴掌,白皙的脸顿时留下了五个清晰的指印,他嘴里还骂骂咧咧:“你不要以为赢了几个钱就不得了了,要在老子面前充老子!”
江隽和捂着脸,满眼的不可置信,垂在身旁的拳头捏得紧紧的。这种爹这要放在以前,他非把他按在地上胖揍一顿。
但现在自己这个小身板,再看看江光耀,腆着中年男人标志性的啤酒肚,真要打起来,自己毫无胜算。
再看了眼旁边唯唯诺诺的女人,江隽和心里更气了,扭头到卧室拿了自己的书包就往外走。
江妈妈拦他,江光耀拽她:“他走就让他走!翅膀硬了,要管老子了!”
青年闷头往外走,不料撞到一堵“墙”,男人闷哼一声。
“唔。”
“陆衍?”江隽和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幻觉。
男人站在阳光里,长身玉立,手里拎着大大小小好几个礼盒。
寒潭般的眸子在看到青年时有了暖意,视线移到脸上的掌印上停下,狭长的眼一眯。
“你脸怎么了?”男人把手里的东西随便一放,眉头紧蹙,抬起青年的下巴,问道。
冷不丁被问到,青年鼻头一酸,脸上更是火辣辣的,别开脸哽声道:“没什么,你怎么来了。”
“谁打的?”男人声音沉声问。
“别问了,走吧。”江隽和拉了拉男人的手,就要往前走。
“嗯,”陆衍垂眸看了眼他的手,没再多问,拿过他手里的书包自己拎着,默默走在他身侧,掌心握了握,“不管发生什么,有我在呢。”
江隽和眼眶红了。
第45章 耳光
蓝天白云下的乡间公路上, 两个男人手拉手慢慢走着。
江隽和摸了摸火辣辣的脸,他这辈子还没被谁扇过巴掌。
小时候他也皮,于女士忍无可忍了也揍他, 但都是打屁股之类的肉多的地方吓唬吓唬他, 而不是直接打脸,很侮辱人。
他又想家了。
说起来这个江光耀真不是个东西,难怪原主会这么决绝,直接换了手机号,删了所有的联系方式,要是他有这么个爹, 怕是做得更绝。
不过还好,任务完成了他就可以回家了,不用跟他们锁死在一起。
想到这里,江隽和的心情轻松了一些,这才发现他一直拉着陆衍的手。
虽说z市比s市要稍微凉快点,但毕竟是夏天, 两人紧握的手中出了一层薄汗,江隽和放开陆衍的手, 在牛仔裤上抹了抹。
他的动作陆衍看在眼里,知道他是擦汗,但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对了,你行李呢?”擦完手上的汗,江隽和问道。
“临时决定的要过来,我没带行李。”
男人眼眸深深, 江隽和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那你怎么突然想要过来?”
陆衍叹了口气,“我不放心。”
江隽和笑了, “我就回个老家,有什么不放心的。”
男人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他,手悬在他脸上的掌印上方,以极轻的力道触碰着,“疼吗?”
“疼。”
男人又叹了口气,“给你买个冰袋敷敷。”
江隽和笑他:“哪有那么娇气!在你们医生眼里,这点小伤算什么。”
男人眼神晦涩不明。
是,这一巴掌要是打在别人脸上是不算什么,他看都不会多看一眼,但这巴掌偏偏打在他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表情冷了几分。
“是江光耀打的吧。”
“嗯。”江隽和也没打算瞒着他,解释道,“我回去的时候他还在打牌,死性不改。”他咬牙切齿地说。
江光耀太可恶了,躲债不往别的地方躲,偏要去外婆家,也不想想万一要债的找到家里去,会给老人带来多大的麻烦。
之前一千万的债务多亏了陆衍帮忙解决,但江光耀要是执迷不悟,很快就会有新的债务。江隽和真的很想甩手不管了,反正爸妈也不是他爸妈,但看着白发苍苍的老人,他又狠不下心来。
“你知道有戒赌训练营吗?”江隽和正忧心忡忡时,男人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
“那是什么?我只听说过有戒网瘾的。”
“嗯,跟那个差不多。”
“呃,你意思,把江光耀送进去?”
陆衍颔首。
江隽和以前看到过讲网瘾少年训练营的新闻,不少训练营都会有虐待的情况,他迟疑着问陆衍:“这,合法吗?”
“当然,这是外公的产业。”
略微放心了些,江隽和又问:“他不愿意去怎么办?”
“直系亲属签了同意书就行。”
“贵吗?”
陆衍见他问得小心翼翼,忍不住勾起嘴角,“不贵,我跟外公说一声,让他打个骨折。”
“万一他不愿意去怎么办?”
陆衍把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捏了捏,“放心,交给我。”
江隽和长舒一口气,江光耀的问题解决了,他心头的大石也就卸下了。
“我们现在去哪?”陆衍问。
“呃,”江隽和挠头,“我也不知道。”
“我还以为你在带路。”陆衍说。
江隽和转了一圈,看了看四周的景色,他又不是原身江隽和,哪知道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