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灵均征然,随即点了点头。她说不上来这感觉,若是碰上了这事,她出手相助好像也不是不行。
一直在旁沉默的简栖归抬眼问道:“你可想好将孩子们救出后如何安置?若是孩子众多,你又该如何?”
灵均眸光亮起,她想当然道:“摧月教能……”
未等灵均说完,简栖归沉声打断:“摧月教不养闲人。”
话说的是难听了,可实事确实如此,摧月教向来不是什么名门正派,更不会插手这些事。灵均眸光黯然,朱唇紧闭。
气氛渐渐沉闷,云茵见状岔开话题:“说来我离开摧月山时,教主的身子好像有些不好。”
第35章 灵珠再现
“何如?”灵均神色微怔蹙起眉头,事关简琼筠的健康,她很是挂念。一从早年开始,无关这个身子的原身简灵均,她早已将简琼筠当作自己的母亲。
这件事在旁人看来是空穴来风,摧月教众教徒无一人得知此事。自儿岁时灵均下山偷跑去玩后,十五之夜便成了云茵巡夜。上月十五月圆,此日当是云茵值夜当守,她巡去教主的寝居,看到了些本不该看到的。云茵思量片刻道:“还记得十五吗?”
当然记得,娘亲身染刀火的日子。灵均沉闷片刻,点了点头。
一旁的简栖归抬眸注视着云茵,沉默不语,面上不显任何担忧,搭在腿上的拇指来回摩挲食指指腹。
“那天我当值,恰好巡到教主的寝居时,正好听见里头传来咳声不止,那咳声长长回响不止,出于担忧我便敲门询问。”云茵娓娓道来那天的所见所闻。
十五之日,简琼筠竟没去摧月山里的寒潭?灵均蹙眉不展,插声问:“我娘亲十五在自己的寝居?”
云茵点了点头接着道:“我敲门后半晌没有回应,但里头的咳声不止,我只好推门进去。教主咳得竟伏在了矮桌前,桌上是点滴雪花样的……血渍……”
“咳血?”简栖归一沉不变的面庞上闪过一丝裂痕。
闻言灵均拍案而起:“不行,我这就回摧月山!”这还有什么好等的!这可是咳血了!若是染了肺痨,即使简琼筠武功内里雄厚,也要及时对症下药才是!否则大罗金仙就是来了,那也医不了!又何况这医疗技术匮乏的古代!
“小师妹莫急,且听我把话说完。”云茵抬手示意。
灵均急得细珠滑下润湿鬓角,云茵这一阻拦,就是再等不及,灵均也得先坐下听完。
“十五的教主的确是虚弱,可这后来也确实令人难以捉摸。翌日我去看她时,她面色红润,不像是患了……”云茵观察着灵均的面色,声儿愈说愈小,直至没了影儿。
“肺痨?”简栖归深邃的眸子探究着云茵那躲闪的目光补道。
“是了,往后除了那日以外,便再没重现当日。教主也让我别往外说了去,可我总有些担忧,只好同你们说了。”云茵抿了抿唇,她这些话也是憋了好久,在摧月山她不敢同旁人说,就连她的师傅范兴也不敢提上一星半点。
语落,耳边是窗棂同半敞着门的耍闹,时起时落偶然间携几息青葱绿意。雪早化了干净,利落的枝上出落新芽。
瞧着窗外远离纷杂思绪,灵均舌尖抵在齿上稍显力道。好像有哪儿不对劲……简琼筠这症状闻所未闻,只有上月十五体虚,不若半月便又是十五。除着十五别无异样,那岂非是与冰莲诀有关?
平城县人牙子要管得,简琼筠的身子也要管得!灵均眸光流转,眼里的坚定同窗外枝上出落的新芽,盎然着。
当银辉过了三更天,四周的光景就像是山水丹青画里的墨色,明暗灰黑自有一派。树丛的黑影在银灰的月色下长了个儿,延至屋瓦的浓灰里相融。就在这深浅不一的黑墨里,不同于这些千篇一律随着银辉相移的谧静,一道影子在这深浅里穿梭踏空,足尖点起的薄薄玉屑打破漫漫长夜的漫漫。
人牙子好找,这平城县里谁家嚷着丢了孩子的那位便是。灵均落在屋瓦上,掀起一片水曲瓦瞧里看去,这主屋睡着一老妇人,应当是她。又挨个查探了其余房间的情况,两偏居里一屋住着孩童四个,一屋住着个高大魁梧的壮汉。权衡再三,灵均先朝那魁梧大汉扔了包软筋散,又撒了些迷药让他睡得更沉些。
再次翻身来到老妇人的房顶,灵均也以同样的方式对待。
“直接杀了省的麻烦。”
突来的话语,灵均后背发凉,这声音她一听便知,是简栖归。她回头看去,简栖归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说得轻巧,杀不杀的,到底是条人命。”
简栖归来到灵均身旁坐下,望着她的双眸里满是认真道:“她作恶多端,活着也是方祸害。既如此,还不如给个痛快。”
一直以来,灵均与简栖归在这方面的观点亦或是关栖归的,一直都是不同的。“栖归”们觉得既然看不惯的,杀了便好,省的碍眼。灵均倒觉得这世间生灵多样,自有自的活法。
“人活一世,自知冷暖。现世有甜亦有苦,知苦方感甜。简栖归,今生之幸便是遇见了你。你呢?”灵均唇角边浮现的是一抹淡淡又温柔的笑意,夜风吹散了鬓角旁的发丝,她极尽温柔,温柔地不像是这世间存活的人,令欲死之人重获新生般的心动。
耳边呼啸着的是喜爱恶作剧的小孩,它扬起手中的尘风,耳边就如失乐的旋律,阵阵鸣响。前半句简栖归听得真切,她不想同灵均因意见相左而争吵,后半句,她只觉耳边又像是从远远无际的旷野里的呼唤。
你呢?
简栖归张了张唇,一时有些错愕。她明白,灵均所言的一切都是真话,她从来未倾心自己,只当自己是无话不谈的两小无猜。可只一句,今生之幸便是遇见了你,她的倾心红鸾心动不已。
“我不信鬼神不信命途,可我不经历苦难,又怎会与你相遇?所以……我信了,我命中该有一劫,只为渡化与你相见。”简栖归见惯了那些泥潭中的污秽不堪,灵均是她最后的一片净土。一定要有信仰的话,她不信佛祖不信鬼神,但她一定信灵均。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掌心,双眸深邃的宛若漩涡一般,叫人只看一眼便深深陷入她编织的蛛网里,“而往后的命,能握在手里的,我说了算!”
这是情话吗?真是动听的不像话。她承认,在某些瞬间会因为简栖归而心动,可也*仅仅是心动,也只能止于心动。灵均勾唇一笑,倾尽芳华,眼角随着夜风落下两滴清泪,眼底的失意难掩,她随意抬手抹去。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灵均翻身下了孩童的房间,简栖归蹙眉跟了上去。
屋内陈设极简,一张陈年历经岁月蹉跎的圆桌,一张床榻挤满了孩子。孩子们瘦弱纤细的脚脖上戴着铁锁,细细看去那些嫩肉上还染着不少斑驳淤青,外围渐渐由紫朝着嫩黄变去。
灵均没有内力,她指着那些脚铐道:“栖归,帮孩子们把脚铐卸了吧。”
“好。”
说话功夫,寒冰剑一闪而过,脚铐逐一破开。简栖归眸光熹微闪动,她是灵均的剑,理应如此……
这卸去脚铐的动静不小,孩子们也逐一醒来。睡在最外侧的女娃儿揽着里侧三个孩子目光警惕,语气生硬带刺:“你们是谁!”
灵均从怀中掏出一吊铜钱放在圆桌上,棱角分明的朱唇翕动起:“隔壁一男一女的人牙子我已将其放倒,你们有一天一夜的时间。这一吊钱是给你们的,作盘缠亦或是旁的,随你们。”
简栖归怔然一愣,灵均的话中之意,她又不明白了。是打算让这些孩子自生自灭?可昨日灵均的态度又不是这般……她到底是……
“此话果真?”外侧的女娃儿眸光闪闪眉头一扬,随即又柠成川字。显然是对灵均的话半信半疑。
“信与不信全在你们,江湖之大,有缘再会。告辞!”灵均说罢,闪身上了屋瓦,栖归连忙跟在身后。
女娃儿下榻追了两步,抬头望向屋顶:“小姐姐!我信你,带我们走吧!小姐姐……”
没有任何回应,只余些夜里喧嚣的吵闹夜风。
趁着还未走远,望着前方走得坚决的人影,简栖归扬声问道:“孩子们就这样了吗?”
灵均闻声回头道:“我给了她们选择的机会,这便够了。”
“那人牙子呢?”简栖归眸里闪过一丝迟疑,她有些看不清灵均了。
灵均负手迎风而立,唇角上扬勾起一弯银月:“略施惩戒。明日衙门上工便会收到诉状。”
简栖归追问道:“只是如此?”她的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还记得晚间我所说的吗。其实我爱的是他们的鲜活,他们所有人的生命在我眼里都是平等的,即为众生平等。若是人做了坏事,应当受到该有的惩罚。”灵均越思索,对自己的内心看的便更清晰了。她终于明白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
说此话时,灵均的周身绽放着银灰的光芒,简栖归的手腕处的白色珠子突显,嗡鸣声声,颤动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