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段昀弘张了张嘴,一时之间还真没说出什么合理的词来。要是他这时候来句“上善若水”什么的,宁非可能连质疑的过程都没有,直接开始大笑了。所以说,不是段昀弘拽不出词儿,是他拽不出宁非会相信的理由。
于是他沉默了。他很清楚,只要没有令人信服的说辞,不管他是否反驳和水床无关,宁非都会是一个反应。
果然,不出几秒,宁非就哈哈大笑:“哈哈哈……!水床就水床啊,这有什么的,你喜欢水床又不丢人!”
段昀弘:“……是你喜欢水床!”
***
程令琦离开裕城半个月后,一天晚饭时分,宁非接到了一个来自沙市的电话。
“什么,程副官被山贼绑架了?!”
宁非皱着眉,语气很严肃:“程小姐,你说真的吗?我记得他带了不少人出去的,怎么会这样……上将府那边通知了吗?
“……要借我三万当赎金?!”宁非调门一下又提高了,“这不是个小数目。就算是我,也很难一下抽出这么多钱……是,我知道他现在处境危险。我是程副官的朋友,确实理应帮帮忙。对了,你们、还有刘上将那边现在能出多少钱?
“……呃,还不知道能凑多少钱啊。那,你能确定给了钱他就能安全回来吗?
“……你先不要哭,冷静下来。我问你,你能确定他现在还活着吗?
“……这你也不知道?我现在教你怎么做,你写个短信,要他回复一两句只有你们俩自己知道的事。记得夹点散装的钱进去,不然那伙人可能不会想要帮你传信……”
这个电话持续了十来分钟,等宁非“咔嚓”一声挂了电话,同样跟过来的段昀弘才张口评价了一句:“在电话里也演得这么认真。”
“我的电话本来就可能被日常监听了,就算没有,这次肯定会被监听。”宁非脸上的焦急神色已经一扫而空,摊手道,“程梦潇说刘藩那边也收到程令琦的求救信了。刘藩本来就怀疑程令琦,不会轻易相信绑架;刘藩还怀疑我们,必然会监视我们在程令琦被抓后的反应。”
“我知道,你向来滴水不漏,切换自如。”段昀弘道,“程梦潇的说辞是山贼要赎金?三万?”
“她说的总价是五万,凑不出来,所以打电话问我借。”宁非回道,“我只跟程令琦说过,被抓就让他妹妹或者申泽君赶紧想办法通知我,但不要太明显。他们这个散发通知的招数不错,程梦潇这个的电话水平月还可以,看来背后确实有人指点。”
“不过,他们怎么不直接做成程令琦死在对战里算了?这样也不用急着带他的母亲离开,过一阵风声下去一点了,再悄悄带走也更稳妥……”段昀弘说着说着,自己忽地想到了关窍,“看来山贼抓程令琦的时候,被其他人看到了,那些人还逃回来通风报信了。
“这样还要传死讯的话,得带回尸体才有信服力。与其这么麻烦,不如说被绑了,先用赎金的事搅浑这一池的水。之后不管说是那边组织打败山贼、带走了程令琦,还是程令琦被山贼直接撕票,都已经是转移程母之后的事。刘藩再想动手,也鞭长莫及。”
啪啪啪。
宁非拍手:“神推理啊,段老板!”
“你就没想到?”段昀弘瞥他,“不可能。你刚才和程梦潇一唱一和,挂上电话后也没有任何疑问,说明你和那边的思路也对上了。”
“得了,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听似在夸我,实则在自夸,还因为那个组织没变的风格而暗暗高兴。”
“是吗?不是你在哄我吗?”
“……你又出现幻觉了。”宁非挑眉,“我看我们还是干点正事吧。”
“你的任务,都是你决定。”段昀弘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但面上顺着他的话转移话题,“所以宁先生,接下来我们要干什么?吩咐吧。”
“装什么装,不是早就做好计划了吗?”宁非抬手看了眼腕表,“先吃饭。然后提上箱子,去接上程令琦的母亲,直接出发呗。就算我们这里和程家都有人盯梢,但盯梢的人不可能每个都有车。车子一发动,谁知道我们去哪了?等我们跑出城,刘藩想追也不容易。”
段昀弘道:“我还以为你想加点戏?比如去银行提钱之类的?”
“现在银行都下班了吧。要演提钱,还得专门去行长家里拜访,演一出焦急的戏码。算了,我可没有这个瘾。”宁非道,“行了,去吃饭。吃完都喝杯咖啡,包括你的司机……啊,段老板——”
宁非靠近段昀弘,给他理了理衣襟:“你的司机,还是完全可信的吧?我对你教化下属忠诚的手段可是很信任的,不要辜负我的信任。”
“放心,‘特训’过了,连去沙市的另一条路线也确定好了。”段昀弘也抬手,装模作样地帮宁非理了理衣领,“如果他叛变,我会第一时间击杀他,然后我来开车,可以了吧?”
宁非挑眉:“那你可别把车开沟里去,我不想给你陪葬。”
段昀弘一笑:“当然,‘殉情’这种事,还是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干吧。多一个别人的妈,那成什么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沙市的家
宁非和段昀弘两人出门时,只跟家里的帮佣说是“出去办点事”,完全没提要出远门。甚至在管事的问晚上回不回时,宁非还漫不经心地回了句“可能吧”。
然后就是直奔程令琦家。
这会儿程家做主的自然只有程母了,宁非他们一进门,就被程母急切地迎到了会客厅。倒不是程母也急着走,而是她也收到了程令琦被绑、现在急着筹钱赎人的消息。宁非和段昀弘作为“肯定能凑出钱”的朋友,程母对他们寄予厚望。
然而,等帮佣们都出了会客室,宁非的头一句就是:“哈,要不是我们来得及时,刘藩还准备榨干程家最后一点油水?”
程母正愁着呢,没听明白这话,拧着眉问:“宁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伯母,接下来我要说的话,请你先听完,不要中途发问。”宁非一整面色,严肃道,“另外,我们的谈话内容,一个字也不许泄露出去。事关令琦的性命,伯母务必以我的建议为准则。”
“什么……”程母立刻追问道,“你还有令琦的新消息?他怎么样了?!”
“冷静,伯母。我说了,先不要提问。”宁非动了动,坐得离她更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道,“实际上,令琦应该没事。我们现在来,就是要把伯母你接走,去跟他相聚的。如果现在不动身,刘上将那边可能会以你为要挟,逼迫令琦再回到裕城来。令琦好不容易才暂时逃脱刘藩的控制,你决不能拖他的后腿啊!”
“等下,宁先生,我怎么听不明白?”一会儿好消息一会儿坏消息,程母听得心情七上八下的。她本来就慌张,这下脑袋更混乱了:“你是说刘上将在害令琦?!”
“可以这么说。”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程母的手无措地攥紧了,“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儿在给他卖命啊,他怎么能……?!”
“具体细节,就留日后见了程令琦,他再来和你细说。”宁非握了一下她放在扶手上的手,稍微用了点力道,像是在给她传递力量。然后他又从内袋摸出了一封信和一个怀表,递给程母:“如果你还不确信,这是令琦亲手写的信,还有他给我拿来当信物的怀表。”
“这是……他父亲给他的怀表!”程母捧着怀表翻来覆去地观察了一会儿,随后打开了信。信是程令琦之前在宁非家里,宁非亲眼看着他写的。内容部分只有一句话:“一切谨以宁非的安排为准,望平安再会。”
“他果真、他果真……!”程母双手微颤,将信埋在心口,“令琦,你怎么不早跟妈妈说啊!早知道就不叫你参军,也不会有今日的危险……”
“现在没时间说这些了,伯母。”宁非打断她的后悔喃喃,“潇潇直接打电话向我借三万块,就是在提示我们,要尽快把你送走。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动身吧。”
程母惶然无助,望着他问道:“去哪里?我去哪里可以和他们团聚?”
“去很远的地方。”宁非防着她嘴不严坏事,没直接回答,只是催她,“而且要瞒着这家里的所有人,悄悄走、立刻走。这家里不知道有多少别人的眼线,你不能将自己要走的消息告诉他们,不然令琦和潇潇都会陷入危险。”
程母好像没思考能力了,只是顺着问:“那,什么时候走?”
宁非站起来,也拉了她一把:“现在。”
程母下意识地跟着站起来:“现在?!可、可我还需要收拾一些行李……”
“可以,但不要收拾太多,不然就太明显了。你可以收拾十分钟,然后就跟我们一起走。”宁非知道她也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边比划边下指令,“你最多拿个这么大的箱子,塞点你最重要的东西进去,再带两件衣服就行。我给你准备了一些简单的日用品,可以应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