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张亲王抬手轻触幼女稚嫩脸庞,眼眸隐忍担忧的唤:琬儿要相信母亲,这一切都是为你好。
  祭庙修习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结束。
  现在女帝心思不明,诸侯王更是提心吊胆,往后形势只会越发严峻,必须要早做打算。
  张琬见母亲如此严肃神态,心生无力,却只得遵从应:嗯,琬儿知道。
  语落,廊道外面的暴雨越发猛烈,惊雷轰隆声不停,乌云遮天蔽日,顿时白昼暗如黑夜。
  连带张琬的好心情也渐而变得低落烦闷,偏生还无处发泄,难受的紧。
  不多时,张琬目送母亲离开祭庙,心里更是透不过气。
  从廊道独自穿过的张琬,手里提着食盒,并未回住处,而是选择去藏书阁。
  藏书阁内只有三两祭徒在清扫,内里幽静无声,并无旁人。
  张琬以为是因为祭庙准许诸侯王探望,所以大家都无心读书。
  没想一祭徒上前应:小王女,方才女帝下令,让两位祭司共同主持献祭十一位王女,以祈求神灵息怒,降临福泽,王女和皇女都在准备观望仪式,您不去看看吗?
  献祭王女,让张琬不禁怀疑自己的耳朵!
  母亲的担忧,莫非是真的!
  我、我不想看!张琬面色微变的摇头应。
  说罢,张琬逃离般的踏上台阶,并未去看祭徒怪异目光,因为心间实在抵触残忍的祭祀礼法。
  很快,张琬气息不平的行进到最上层,眼见阁门仍旧紧闭,心间伤感落寞,纷纷涌上心头。
  唯一的朋友,就这么不声不响的消失。
  张琬突然觉得或许自己真是不该有亲近的朋友。
  平日里张琬无论在祭庙里如何遭人冷落嬉笑都不怎么在意。
  可此时张琬越想越觉得伤心,不禁委屈哽咽,泪珠无声滑落。
  呜呜抽泣声细碎溢出,张琬沉浸情绪之中,全然没有注意到阁门缓缓展开,其间露出一道熟悉身影。
  秦婵掌心握着收集的零散竹片,长身静立,幽深眸间倒映哭成小花猫般的女孩,暗自微叹,看来得打消冷落她的心思。
  第11章
  藏书阁外的雷鸣暴雨使得周遭声响混杂,而女孩哭的正伤心忘我,因而并未注意到秦婵的存在,满面泪水,狼狈中透着些许可怜,惹人怜悯。
  忽地,一双骨节分明的纤长玉手握着绣帕探入视野,张琬呆呆怔住,抬眸看向眼前熟悉面容,一时竟不知虚实。
  秦婵无奈弯身替女孩轻柔擦拭脸颊泪痕,视线落在她因沾染泪珠而更显澄澈无害的圆眸,先前心间积存的情绪,亦消散干净。
  这令人琢磨不透的感受,大抵也是因眼前女孩而起吧。
  呜呜,阿贞姐姐你怎么一直不回信呀?张琬迟钝的回神,整个人投落对方怀里,满是担忧的唤。
  这突然的亲密动作,让秦婵微微恍惚,僵硬身段,不知如何是好。
  待秦婵察觉女孩贴近侧颈间的湿润,方才抬动手臂,轻拍女孩身背,好似真就像是在安抚一只小猫儿。
  虽然秦婵从未养过小猫儿,但是现下就是无来由的觉得二者很是相似。
  不多时,两人进入阁内,秦婵才以书写回应:[近来事务繁忙,一时脱不开身。]
  解释,并不全是虚假,因为秦婵确实被母亲安排其它事情。
  而张琬并没有怀疑,视线落在桌上被整理的竹片,面热道:既然这样的话,那不如把这些还我?
  先前以为阿贞姐姐出事,所以张琬写了好多怪不好意思的想念话语。
  秦婵探手收拾部分整理成册的竹片,摇头书写:[既然是赠我,岂能收回?]
  张琬见对方一本正经模样,只得忍着羞耻的应:好吧,不过阿贞姐姐可别给旁人瞧见了。
  闻声,秦婵颔首答允,指腹将最后几处竹片耐心钻孔,而后娴熟的以细绳编册,神情端正而专注。
  见状,张琬虽有些不解,却也没有打扰,顾自打开食盒,端出吃食,热情唤:今天母亲来祭庙带了好些吃的,阿贞姐姐可以尝尝呀。
  秦婵摇头,自顾展开编集竹册观阅内容,其中断续言语之间尽是女孩一贯的直白念想用词。
  不过亦有几句模棱两可的问询自己新友的言语,大抵是在猜疑自己为何不予理会她吧。
  对此,秦婵想起女孩身旁的新玩伴,探手合上竹册,书写回应:[我并无其它友人,另外你今日为何独自来藏书阁哭泣?]
  张琬没想会被对方这么直白的询问,顿时窘迫的红了脸,只觉丢死人了!
  其实张琬亦说不上来自己具体是因为哪一件而伤心。
  毕竟从入祭庙以来,实在是发生不少讨厌的事情。
  张琬犹豫间望向眼前安静等待自己回应的阿贞姐姐,只觉她像一方波光粼粼的宽广静谧湖面,仿佛任何风浪暴雨都无法破坏掀起波澜,让人分外安心,不假思索的应:我可能是太想念娘亲了吧。
  明明张琬从未见过离世的娘亲,但是看着阿贞姐姐,突然觉得很是怀念。
  这并非是指张琬觉得母亲待自己不好而生疏,只是母亲忙于朝务,而且大多时,总有种不苟言笑的威严。
  所以张琬亦不敢太过撒娇亲近,但是阿贞姐姐就不一样,她总是会倾听默许自己的一切言行举止。
  当然可能是阿贞姐姐不会说话,所以没法拒绝自己,张琬挠头尴尬的想着。
  不过阿贞姐姐并没有写过讨厌自己,想来还是挺包容的吧。
  而秦婵对于女孩的言语,美目显露茫然,并不懂她的回答,脑间思索的书写:[因为想念,所以才哭吗?]
  这对于秦婵而言是一件有些难以理解的事。
  哭泣,秦婵通常只在处刑献祭的犯人面上看到过,不过那更应该被称为恐惧吧。
  可女孩很显然并没有受到如此刑罚,她却仍旧会哭泣落泪,让秦婵有些疑惑。
  张琬点头,并未发觉对方眉目间的迷惘,自顾解释的出声:嗯,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娘亲,但是总觉得阿贞姐姐很像呢。
  语落,秦婵眉目间困惑更甚,自己像她的娘亲?
  可是从女孩的五官来看,秦婵实在看不出自己同她有容貌相似之处。
  张琬迎上投来的打量目光,亦察觉自己好似说错话,面热道:啊,不是,我的意思是阿贞姐姐给人的感觉像娘亲,其实我也没见过娘亲容貌!
  秦婵见女孩如此解释,没再书写询问,心想感觉,看来是一种模糊不可名状之物吧。
  对了,我今天见到母亲,还得到一个糟糕的消息呢。
  [什么?]
  张琬咬住酸甜可口的果脯,发愁叹气应:母亲突然说给我定的联姻婚事,可能要提前一年准备,这下真是不知该怎么办。
  [既然是你母亲做的决定,那自然要听从安排,何必困扰?]
  因为我不想以后跟母亲安排的那个坏女人成婚。
  闻声,秦婵视线落在女孩抗拒模样,神情微凝重,书写:[难道你想跟别的人成婚?]
  张琬被问的一愣住,摇头应:没有,但总之绝不能是那个坏女人吧。
  见此,秦婵才知女孩想一出是一出。
  本来秦婵商议提前一年来准备婚事,就是想表明自己没有毁婚意图,好让女孩安心,不再多疑。
  可现在看来,女孩才是唯一存有毁婚念头的人。
  说起来,如果以后可以娶阿贞姐姐,坏女人岂不是就嫁不成我啦!张琬脑袋里灵机一动,言笑出声。
  闻声,秦婵严谨摇头,用以表示拒绝。
  女孩大抵还不知论嫁娶,其实她才是被张亲王嫁入太阴祭司圣女势力的人。
  通常诸侯王室继承爵位的王女不会跟祭司圣女联姻,原因就在于此。
  因为祭司必须要在皇权和王权保持中立,所以女帝是不会准许结盟。
  故诸侯王室跟祭司圣女联姻,亦不会选族中继承人,否则就是放弃继承爵位。
  女孩,却是一个意外。
  当年因女孩出生不祥,流言四起,张亲王不得不用圣女联姻护她性命,偏生她又是唯一血脉,想来母亲当年亦另有算计之心吧。
  张琬见阿贞姐姐拒绝,眼露意外,心间有些失落,娇气的唤:我家里很多好吃好玩的,阿贞姐姐为什么不愿意呀?
  虽然本来只是无心之言,但是对方这么直白拒绝自己,张琬心里有些小小受伤。
  秦婵只得直白书写回应:[因为我已经知晓,你是跟太阴圣女婚约的亲王之女张琬,若是违背婚约,便是私通,当罚重刑。]
  这突然的一句话让张琬顿时傻眼!
  自己怎么就突然暴露了!
  阿贞姐姐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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