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张琬目光茫然的探望过去,只见坏女人弯眉抿唇低笑,连她那清冷玉白面颊,亦增添亲切和善之美,仿佛金灿光亮照落在晶莹冰雪散发温润和煦光泽,颇为不真实。
  但是张琬必须承认,坏女人的笑,非常具有蛊惑人心的美丽。
  阿贞姐姐笑什么?张琬见坏女人如此柔美姿态,禁不住心神恍惚的主动问询。
  很显然张琬忘记自己在一柱香前,才下定决心再也不主动跟坏女人言语。
  秦婵稍稍收敛眸间如雾般淡笑,清润嗓音恢复些许镇定,语调散漫而调侃的出声:琬儿竟然连同一人制作的奶羹都能品尝出如此不同的心意,实在有趣。
  语落,张琬迟缓的反应过来,圆眸不可置信的看向坏女人,心间先前的那些幻想顿时烟消云散,面红耳赤的厉害!
  原来这奶羹竟然真是老嬷嬷做的么?
  所以坏女人她是故意在试探自己看笑话!
  我翻阅过巫史关于琬儿日常饮食记录,才知如此年岁竟还偏好奶羹,便派人让亲王府老嬷嬷熬煮取来品尝,没想还能有意料之外的收获。秦婵目光看向少女羞红的脸颊,很是满意的说着。
  而张琬对于坏女人的打趣目光,只能暗自咬牙视而不见,若是再理坏女人,自己就是小狗!
  这顿晚膳用的艰难险阻,夜间热意未退,张琬已经不想睡在屋院内室。
  当然并非仅仅因为热,更重要的是不想听坏女人的取笑!
  所以张琬便向巫史提出要今夜去水榭纳凉休息。
  巫史闻声,并未立即动作,而是偏头张望高座的太阴圣女,等候指令。
  那就去准备吧。秦婵欣然应声。
  遵令。巫史不敢怠慢动作,立即着人收整水榭。
  堂屋内一时落得安静,张琬偏头不去看坏女人,目光落在廊道银灯吸引的那些飞虫,只觉可气又可怜。
  当然并不只是为这些即将死亡的飞虫,还有对于将来一眼看到头的自己。
  越炘说得对,祭司力量若是跟诸侯王族联盟,一旦改朝换代,皇族就岌岌可危。
  而自己一个亲王之女的下场,大抵就像那句古话。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自己跟坏女人是天然不同的立场,或许应该找个机会向母亲询问变故处境。
  既然母亲是当朝太宰,那一定是坚定的皇族拥护者,想来并不会任由祭司和诸侯王族力量独大。
  不管事态如何,将来若有冲突,张琬肯定是要随同母亲阵线。
  至于坏女人,恐怕亦是无条件遵守她母亲太阴祭司的计划吧。
  正当张琬思绪陷入繁杂时,坏女人忽地嗓音轻轻出声:怎么,琬儿还在生气不成?
  这话语里与其说是关心,倒不如说是疑惑,以及一些轻慢不耐的意味。
  张琬摇头,极为恭顺姿态的应:没有。
  自己的生气在坏女人看来,大抵不会是威胁,反而是一种看杂耍般的戏谑居多吧。
  那就好,明天是午日节,国都河道会有龙舟,琬儿要一道出祭庙游玩吗?
  今日我只晒了会日头就有些不适,现在天太热,还是算了吧。
  张琬觉得坏女人的邀请,只是随口一说,因为她就不像喜欢热闹的人。
  再来,张琬因为先前戏弄,心里也不想跟坏女人一块出去游玩。
  坏女人想一出是一出,心思狡诈,到时只会变成自己被坏女人无情玩弄!
  反正张琬现在对于坏女人,已经是草木皆兵,处处提防。
  见此,秦婵没有再多说,视线打量着少女面颊,蹙眉出声:既然琬儿这么虚弱,怎么不让巫史通报?
  这话里的责怪意味很是明显,张琬不想让巫史她们受累,连忙摇头应:没什么,只是我一时兴起去采莲,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
  本就是退避的借口而已,谁想到坏女人这么当真啊。
  可坏女人神情并没有缓和,抬手的动作更是不容置疑,随即纤长指腹搭在张琬腕间,沉默诊脉。
  半晌,秦婵方才舒展眉头,视线轻转看向那方瓷坛莲花,蛾眉轻挑,神情不太满意道:何必费力挖这么一株莲花,又不是珍惜之物,留之无用。
  张琬很是无语,心想坏女人不会这么快就忘记对自己的诘问了吧?
  阿贞姐姐曾询问莲花是否绽放,我这才去挖一株莲花便于鉴赏,难道忘了么?张琬瞧着坏女人不善目光,心间担心坏女人真会命人把自己好不容易寻来的莲花给扔掉,方才解释。
  语毕,秦婵神情微变,美目间浮现疑惑,转而看向真诚模样的少女,狐疑出声:真的?
  自从上回少女直白承认她的乖顺言语是讨好,秦婵心里就像是蒙上看不见摸不起的薄膜,很是不顺。
  偏生秦婵亦说不清道不明,却下意识不再希望少女说那些讨好话语。
  可现在少女突然说是因为自己才去挖一株莲花观赏,实在让秦婵困惑不解。
  自己,何曾说过让少女去养一株莲花?
  秦婵反复思量确认自己没有说过类似话语。
  所以只能是脑袋犯傻的少女,她会错自己话意了吧。
  张琬还不知坏女人给自己安上犯傻的帽子,乖巧颔首,哪怕不明白坏女人为何茫然困惑。
  不过张琬还是补充道:我翻过不少花卉竹简,若照养的好,瓷坛的莲花能养的很久,所以阿贞姐姐不必担心。
  虽然张琬不懂为何坏女人会把莲花和长情联想一处。
  但是张琬可以先照着坏女人的要求依样画葫芦,生搬硬套,反正不就是莲花嘛,自己养着就是。
  总归让坏女人寻不到错,自己也能过得舒坦些吧。
  语落,秦婵并没有立即应声,而是将*幽深目光在莲花与少女之间来换移动,薄唇翕动,缓和道:既然是琬儿一片心意,那就养着吧。
  语落,秦婵收回所有目光,既不看莲花也不看少女,美目低垂,遮掩其间浓郁笑意。
  世上怎么会有人像少女这么傻呢?
  自己那时提及莲花,并不是真关切莲花,谁想少女会如此有趣,竟然想长久养着莲花来回应自己的诘问。
  可惜若是表露笑意,大抵少女又要羞赧的面红耳赤,思量至此,秦婵只能颔首不语,故作冷淡姿态。
  张琬无声瞧着坏女人如此沉静诡异神态,她那眼睫因垂眸而更显得纤长稠密,其间投落暗影疏淡,让人看不透半分心神。
  一时张琬不知坏女人是喜是怒,只能寄望坏女人言出守信,至少不要像去年那般直接把满池的莲花斩草除根。
  很快,巫史入内汇报水榭打理妥当,张琬便以沐浴为由告离,暗想坏女人大抵并不想住水榭,今夜自己应当不会再遇到坎坷了吧!
  不多时,张琬离开廊道,巫史听着脚步声远,本是安静等待吩咐。
  没想那端坐如玉的太阴圣女,缓缓起身,踏步径直走向瓷坛莲花。
  堂屋内灯盏照的明亮,却照不清太阴圣女眉眼神态,巫史随从行进在圣女的不远处,以便听候下令吩咐。
  眼见太阴圣女探手伸向那闭合的花团,巫史心间暗叹可惜,小王女的心思怕是要不如意啊。
  可太阴圣女的指腹只是停留在花苞,并未去折断花枝,唇角似是上扬变化,美目扬兮,清润嗓音一如往常,镇定道:以后你来亲自照养这株莲花,每日禀告,务必将其养的长长久久才好。
  话语里温柔认真,甚至缓和些许太阴圣女周身浑然天成的冷冽寒雾。
  巫史掩饰心间诧异,弯身颔首应:遵令。
  待再欲细看太阴圣女神态时,却已经找寻不到那般缱绻笑意,玉白面颊只有泠然威望,不可越矩。
  繁星闪烁,明月悬挂其间,蝉鸣声响彻夜幕。
  盛夏的清晨,天在将亮未亮时,最是凉爽宜人。
  薄日光亮散落水榭内里,热意袭来,矮榻上的少女微蹙眉,面颊染上细汗,乌黑发丝紊乱贴在脸侧颈后,很是不乖。
  忽地阵阵微风徐徐而来,少女眉头舒展,而缠绕的那些发丝则正被纤纤玉手一根根的挽至耳后身侧,严谨而细致,不容有误。
  许久,张琬朦胧醒来,水榭外面光亮通亮,眼眸刺激的微眯,耳旁却先行听到清润嗓音唤:醒了?
  张琬微愣,翻转过身,视线落向坐在榻旁扇风的坏女人,直直迎上沉静眉眼,惊讶道:阿贞姐姐什么时候来的?
  救命,自己睡的有这么死吗?!
  大概快有半个时辰了吧。坏女人神态之中没有半分不悦,难得温和耐心姿态。
  那阿贞姐姐怎么不叫我?张琬一想到自己被坏女人盯半个时辰,不免担心自己说出什么梦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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