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反正坏女人现下亦不再要求服侍用膳,难得自在呢。
  没想却巧合的碰上一位熟人,齐锌热情上前道:好巧,不如一块?
  张琬并未立即应声,而后缓慢转身看向越炘问询:方便吗?
  越炘颔首,收敛面上嬉笑,趁着齐锌去张落点膳,附耳道:小心些吧,我总觉得齐锌心思阴险,而且最近新齐王的领地动静不小,她难保不会有所图谋。
  张琬并不意外越炘的消息灵通,好奇问:你指的是什么?
  去年她长姐齐颖就已经继承齐王封号,而齐锌不可能继承爵位,那她能弄出什么动静呢。
  现在消息很乱,有说齐锌投靠太阳圣女试图在她长姐根基不稳发动争权,还有说齐锌害死老齐王,当然也有关于齐颖的流言,其中好似还有太阴圣女的一些事,总之其中势力繁杂,绝不简单。
  这可真是乱成一锅粥啊,不过齐锌曾求我帮忙救助她母亲,应该只是些流言蜚语吧。说话间,张琬想起那回自己以为坏女人跟齐颖私奔,心里又觉得扑朔迷离。
  但愿吧。越炘目光瞥着走近来的齐锌小声道。
  古往今来爵位继承都不是太平事,刀光剑影尔虞我诈,什么丧尽天良的事都有可能。
  不多时,齐锌命人备来丰盛膳食,殷勤盛上羹汤递向张琬道:你尝尝。
  语落,越炘抬手接过羹汤,放置一旁,嬉笑道:多谢好意,不过她自从中du,身体虚弱,饮食由太阴祭徒安置,所以我们都是分食,别见怪。
  说话间,太阴祭徒们亦奉上菜肴羹汤,张琬出声:是,抱歉。
  齐锌迟疑的露出笑,缓和应:无妨。
  语毕,齐锌看了眼越炘把那份羹汤随意搁置,当即不再多言。
  这个纨绔越王女整日跟着张琬能有什么好心思,不过是巴结而已。
  三人的用膳倒也还算安静,张琬很少言语,多是听越炘同齐锌说话。
  越炘执筷吃着烤鱼就小酒,漫不经心出声:最近齐王领地内出现叛乱,真的吗?
  齐锌顿筷,面色如常的应:封地政事,我自是无暇探听,不过长姐处事英明,越王女有心了。
  两人你来我往话语说的随和,面上却不带多少真切,彼此心知肚明的互相提防。
  暮色时分,张琬同两人告离回屋院,此时天际晚霞灿烂,并不昏暗,却已然有些凉意。
  张琬徐徐穿过屋院回廊,探手摸着脖颈纱布,哀声叹气,难道是失信的代价么。
  从年初到现在,张琬真是没过个几天安稳时日。
  正当张琬考虑越炘的提议,要去拜拜神灵时,没想到却听到身后*响起似幽谷般空灵声音唤:你的脖颈是怎么了?
  闻声,张琬顿步,没想会碰上坏女人,视线落在她那清丽悠扬的面容,蛾眉螓首,身形颀长,连衣物褶皱间都透着冷冽疏淡,颇为拘谨应声:没什么,只是不小心扭伤,巫医说无大碍,只敷些膏药就好。
  语落,坏女人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轻身移步,自顾进入堂屋。
  张琬见坏女人不冷不热的模样,自是不可能跟着进堂屋,便迈步回自己卧房偷得安宁。
  待日头西垂,张琬沐浴泡着药汤,发觉好像换了新药,嘀咕道:只不过一只虫子而已,有必要这么爱惜吗?
  张琬探手摩挲到耳后,想要找寻傀儡蛊,却因着不小心扯动筋脉而吃疼,悻悻停顿动作,无奈微叹。
  此时堂屋内翻看竹简的秦婵,视线落在这些本是当初用来提醒自己离魂失常的记录,想起自己诊治齐王时的发现。
  离魂失常,是为耳目记忆的混乱,却并不时刻,而是断续。
  所以秦婵有尝试调理镇定安神药物搭配在屋院各处熏香,至于墙壁刀痕迹亦是记数以及古老的镇魂符纹。
  当初的河神和还魂都有太虚大祭司操控的影子,所以秦婵怀疑禾玉宝镜亦有应对之策。
  可是秦婵没想到自己因为少女误打误撞解毒,随后才发觉自己因多年的雪蚕刑罚体内积聚du素,可能亦是压制离魂的原因。
  原来太虚大祭司的圣物之间亦有相生相克的作用,秦婵自诩博古通今都不免感慨奇妙。
  不过自己的头疼难受症状,又该如何缓解呢?
  忽地,从外入内的巫史弯身道:圣女,方才探查王女是因练习修身养性的长生祭舞而伤了筋脉。
  秦婵回神,沉静眸间有些不可思议,暗想三岁稚童就可学会的长生祭舞,少女她竟然能弄伤自己,真是让人一言难尽。
  少女这么笨手笨脚,还能照顾离魂失常的自己好些月,秦婵突然觉得她或许真是尽力了。
  对于那时的事,秦婵大多是有些印象的,又或者说,秦婵不想忘记。
  因为少女会雪日里跟随自己漫无目的闲逛,会深夜里同自己近乎共生般抵足而眠,还会主动牵着自己走过幽深湿滑廊道,她是真的在关心照顾自己。
  这是秦婵从来没有体验过的感受,像冷雪遇上温火,无声无息变成蓬松轻盈的热雾,不可捉摸却又难以平复。
  少女那般乖巧模样,自己就算随意折断一根雪枝,她都会亮着眼满脸真诚的夸赞好看。
  秦婵觉得这世上没有人会比少女更会装乖巧,所以连自己都上了当。
  明明该继续恨背信弃义的少女,可是现在秦婵突然不想恨她了。
  书上提及爱和恨时,总归提到人,每个人都会有爱和恨。
  现在秦婵想到的人只有少女。
  更确切的说,秦婵想要少女的爱,而不是令人难受不快的恨。
  这本就是少女亏欠在先,所以她应该要偿还自己,秦婵如是想着,心安理得。
  第75章
  语落无声,巫史甚至都不敢擦拭面颊细汗,先前急忙探查,行走疾步,难免有些热。
  而现在巫史因猜不透太阴圣女的心思,逐渐觉得细汗有些泛凉,透着不适。
  半晌,太阴圣女神情淡然道:让她来用膳吧。
  巫史险些以为自己听错声,迟缓应:现下那位王女还在沐药汤,恐怕不便。
  那你先去看看情况,以免她又不小心摔断胳膊和腿腿。
  遵令。
  这下巫史确定太阴圣女是真要让王女来用膳,看来似乎是有缓和迹象。
  夜幕下的屋院很是静谧,张琬更衣饮茶,心间打算在自己屋内用膳,如此亦可避免招惹坏女人的厌恶。
  谁想巫史却恭敬的出现眼前唤:王女,请您去堂屋同圣女一道用膳。
  张琬眨巴着圆眸,不可思议的看向巫史,意外的出声:什么?
  坏女人,她难道是终于想到折磨自己法子不成?
  巫史便又耐心出声:圣女特意吩咐属下来请王女一道用膳。
  这话本意是为把圣女的缓和姿态告诉王女。
  可特意二字落在张琬耳间,却变成坏女人好似已经有所准备的在等待自己赴死。
  于是张琬忐忑不安的进入堂屋,眼睛都不敢去看坏女人,执筷小口进食,堪称乖巧。
  意料之外,坏女人并没有任何言语,也没有让张琬奉膳,竟真只是相安无事的吃一顿饭。
  张琬吃到最后才发觉坏女人没有要弄死自己的心思。
  待碗筷声陆续停顿,巫史命祭徒们收拾碗碟奉茶,其实亦看不懂太阴圣女的心思。
  气氛,虽没有前阵子那么僵硬,却也没有缓和多少。
  两人各自饮着茶,张琬没勇气继续坐下去,更怕坏女人心思善变,犹豫出声:我可以回屋休息吗?
  三十六计,走为上!
  坏女人轻轻颔首,美目低垂,顾自翻看竹简,连清秀蛾眉都不曾抬动半分,一如往常的冷漠。
  见此,张琬小步踏出堂屋行进廊道,如释重负的呼气,这会秋夜正是凉快时节,只是对于如今的自己有些不合适。
  张琬想不明白坏女人突然变卦,更不理解如此异常行为,却也没有撒谎,真打算回卧房休息。
  夜色朦胧,光亮模糊,曲折廊道处,忽地张琬瞥见坏女人卧房院门里出来几位祭徒,其中一人提着食盒,看起来像是送膳食。
  可坏女人刚在堂屋跟自己用膳,那此时卧房院落里的人是谁呢?
  张琬脑袋里一下冒出那位被押解的可怜女子,目光有意瞥向对面院廊,连祭徒祭卫都比平日多了些,可谓是守卫森严。
  这阵子张琬再没见过那个女子,本以为她已经离开,现在看来可能是被禁锢其中。
  坏女人的卧房,完全可以称为另一处别院,其间房舍不少,所以真要关一个人完全绰绰有余。
  深夜里张琬卧在床榻,心里有些可怜那个女子,但自己此时亦是一个被困住的傀儡,真要比起来恐怕情况好不到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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