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那个小皇女分明是在撒谎,坏女人竟然由着她骗,难道是中邪么?
待天光破晓,薄日高升,祭铃悠悠响起,越炘看着书呆子眼底的淡青,叹道:你不是都有情人了嘛,难道还念念不忘啊?
虽然那位太阴圣女说是王朝里绝代佳人都不为过。
谁让太阴圣女容貌昳丽,体态窈窕,尤其是那清冷孤傲的气度,更是光风霁月,让人可望而不可及,很难有人能与之媲美一二,越炘心里默默补充道。
张琬摇头,视线看着被养在琉璃瓶的壁虎,无奈的应:你别乱猜,我只是想不明白,觉得奇怪罢了。
越炘探手撑着下颌打量,只觉得书呆子在强撑,一幅过来人的姿态,安抚道:其实很正常啊,人的喜欢都是琢磨不透,所以多找几个看的顺眼,心里自然就会想开,你不必太费神。
可能吧。张琬思索不得喃喃道,只能放弃猜测坏女人的心思。
语落,越炘用镊子夹着飞蛾投喂壁虎,转移注意的出声:你看壁虎吃东西多有意思!
张琬视线落在用舌头卷住飞蛾生吞的壁虎,动作利索干脆,惊讶道:它的舌头好厉害!
越炘动作一顿,嘴角抽抽的看着天真无邪的书呆子,清嗓出声:咳咳、你倒也不必说的这么详细,很容易令人误会。
对此,张琬很是不解,茫然的问:误会什么?
语落,越炘还没出声,前台的授课巫史忍不住的出声:请两位王女不要交头接耳,扰乱课堂,另外把那些壁虎和飞蛾赶紧收拾起来吧。
闻声,张琬面热的点头,连忙探手帮越炘收拾课桌前的杂物。
时日变化,午后的箭术课,张琬更换衣袍,探手拉弓,随即箭支脱靶,一气呵成的失败,让人心塞。
真是不明白坏女人怎么会变得这么快!
明明上回踏青时,她还说喜欢自己,谁想现下就言而无信。
正当张琬心思分神,郁闷不解,齐锌迈步上前道:我来教你吧?
张琬意外的偏头看向她,犹豫的应:多谢,不过我很笨的。
齐锌抬手指点动作,于一旁矫正姿势,出声:没关系,射箭要心静,你努力看着箭靶,尽力而为吧。
待张琬按照齐锌指点,将掌心箭支放出,虽然没有射中箭靶中心,却勉强碰到箭靶,不禁眼露意外。
你教的好厉害!
其实我感觉你是没有足够的信心。
张琬微诧异的看着齐锌,没有想到她从前那般傲气蛮横,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询问:为什么?
齐锌并没有立即应答,抬手抽出箭支,自顾拉开弓,力道强劲,眼神凌厉,不急不躁道:因为我以前就是这样,射不中,就会越发急促,然后一次次的失败,陷入质疑。
语落,齐锌的箭支精准射中箭靶,她的面上却不再有当初的欣喜傲气。
见此,张琬觉得她从老齐王病逝就变得越来越沉郁,远不如以前那个骄横跋扈的齐小王女朝气生机。
丧母,大概对齐锌的打击看来很大吧。
张琬视线看向齐锌仍旧缠绕着纱布的双手,出声:你一直都很厉害,为什么还会觉得没信心?
印象里,齐锌从入祭庙起,她的箭术一直都名列前茅。
齐锌偏头看了过来,迎上张琬目光,出声:因为我有一个太过优秀的长姐,从小到大无论怎么比都是输,她继承母亲所有的权利和期望,就像巨石一样压的我无法呼吸。
随即,齐锌又拿起箭支,拉开掌心的弓箭,眸中流露嫉妒道:射箭和剑术以及马术,我没有一样赢过长姐,而现在没有爵位的我甚至将失去跟她竞争的资格。
张琬看向齐锌的身影,没有冬日厚重衣物的包裹,她看起来原来这么瘦,视线落在她不甘的面容出声:可她是你的长姐,为什么要竞争呢?
你不懂,一个没有爵位的贵族女,最后只能落魄的仰人鼻息,才能赖以生存,怎么能甘心!
或许你说的对吧,不过我自小就是被人嫌恶避讳的邪物,连活着都难以出门见光,哪有心思想别的呢。
语出,齐锌手中的箭支微微失准,偏离重心落在箭靶,神情微妙变化,目光看了过去,却没有言语。
不多时,齐锌自顾离开,张琬才发觉她周身的阴冷气息,好似一点都不逊色坏女人的寒雾。
张琬确实不懂齐锌的不甘,更知自己不能多管闲事,只得掌心再度拉起弓箭,尝试着齐锌的教导,尽可能心平气和的放空一切,专注的对准箭靶。
自己生来就体弱多病,说话行步都比同岁人的晚,失败,早就被张琬当做的家常便饭。
而因尸胎遭人嫌弃避讳,亦是如此,没有人喜欢带来死亡不详的邪物。
哪怕是母亲,恐怕亦曾因为娘亲的离世而悔恨自己的出现。
幼时张琬还不懂何为尸胎邪物,直至听闻婢奴们避讳言语,才知自己的不祥。
所以张琬一直都做好会被母亲抛弃的准备,哪里会有什么信心呢。
可当拉满弓的箭支,自掌心放出去的一瞬间,张琬莫名想到坏女人。
坏女人曾经一次又一次的亲口向自己保证过不会悔婚。
现在她终于也要放弃自己了么。
不多时,箭支惊险的命中箭靶边缘,随即发出木质闷声回响,声音犹如涟漪般,渐渐弥漫到远处。
而此时的太阴圣殿,宽广而森严的场地内里,祭卫手持兵刃陈列,闷声响起时,鲜红血液飞溅青白玉砖,宛若雪中红梅。
此时有两人被捆在地面承受着极刑,长棍落下,凄惨哀嚎不断。
秦婵站在一旁,沐浴着夏日光亮,视线看着母亲阴沉眉眼里浮现的愉悦,并不懂她的喜好。
母亲身为太阴祭司,事物繁忙,并不常亲自处刑,但是有一种犯人却是例外。
一对红杏出墙的娼妇联合害命夺财。太阴祭司慢悠悠道,左手端着茶浅饮,仿佛毫不在意的姿态,目光里却是快意。
秦婵知道母亲最喜欢处罚这类犯人,而且说是极尽虐待都不为过。
这么多年母亲一直都是如此,让秦婵想起当年那个被献祭的女人。
那个女人名义上是秦婵的娘亲,实际上自己却从来没见过她。
母亲应该是恨那个女人的吧,秦婵暗自猜测。
可秦婵现在有些好奇,母亲爱过那个女人么。
自从少女那里摸索得知的爱与恨,让秦婵多一种猜测人心的方式,亦可以说是乐趣。
扪心自问,秦婵做不到像母亲那般把少女活生生献祭,所以如今只不过是冷落她些许时日罢了。
可秦婵想起母亲如此憎恨红杏出墙的犯人,不禁猜想当年是否经历过如此事情?
如果有,那其中的另一个人会是谁?
秦婵不知,想来母亲亦不知吧。
否则当年母亲就不会把越氏嫡系血脉清杀干净用以泄恨。
试问,如果换作是少女背叛自己与人私通有染,那又该如何处置呢?
这一设想冒出时,秦婵的纤长指腹微重的mo挲身侧的福结彩珠。
这串福结并不是少女年前新送的物件,而是她第一次送的彩色珠石福结。
五彩斑斓的珠石于光亮下照耀,很像踏青时,少女盛满欢喜的圆眸,流光溢彩,瑰美漂亮。
如此一想,秦婵指腹触碰的力道渐而轻柔许多,心中想的却是自己会比母亲杀的更绝。
无论是跟少女有血缘关系的族人,还是跟她有过只言片语的人,秦婵通通不会放过。
哪怕是当初少女窥视的那个年轻妇人,秦婵亦会把她列入怀疑名册。
只要有任何嫌疑勾起少女的不轨之心,秦婵会亲自一个个处置干净。
不过想到少女这么木讷呆板,秦婵觉得自己想的有些太多余。
前些时日秦婵让那位十二皇女进出屋院,更默许纵容她的诸多要求。
至于十二皇女说少女妒忌打坏琉璃水球,秦婵心想真是如此就好了。
可秦婵太过了解少女的遵规守礼性子,暂且不提十二皇女的身份,以两人年岁,她都做不出那般无礼粗鲁举动。
而且少女对于身外之物,并不执着,她当初那么喜欢萤虫,后来却再也没有抓过一只萤虫。
至于别的衣物玉石一类,少女虽然有偏好喜欢,却从不会过分追求。
秦婵见过张亲王着人给少女添置的衣物,其中大多不是她的喜好。
少女却没有表达半句不喜,她就那样的坦然接受。
每回面见张亲王,少女甚至都会提前穿戴合适的衣物,恭顺乖巧至极。
对于张亲王,少女有着非同一般的依赖,让秦婵想想都有些忍不住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