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更何况祭司和圣女都是掌握王朝祭祀力量的至高权利者,自然会更严格。
  今日这桌祭月节小食虽是给王女品尝,其实都是按照太阴圣女的规制。
  巫史不好拒绝王女的善心,方才应承答允。
  张琬留了一些放在食盒,别的小饼都赏给巫史和祭徒们。
  夜深人静,秋风凉爽,因着白日补觉,这会张琬并不觉得困。
  所以张琬就在庭院里摆弄起许久没碰的铜笛,轻盈乐音断续溢出,于风中渐而飘散。
  这般熬到临近子时,灯盏银白光辉撒落入庭院内里,一道颀长窈窕身影踏入内里。
  夜风轻晃动墨发于身后翻飞,坏女人长身玉立,裙摆似浪翻涌,莲花移步,行至身旁。
  张琬迟钝的瞥到投落的身影,偏头看到回来的坏女人,心间有些意外,怔怔道: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秦婵自顾落座一旁,身形微倾,眼睫似冷冽雪枝般簌簌招展,美目低垂,其间凝着淡笑应:怎么,不是说想我吗?
  张琬后知后觉的回神,鼻间轻嗅冷冽清香,视线望着坏女人光洁面容,神态没有半分媚态,却带着莫名的诱,出声:所以你是因为我才回来的?
  当然,我想起某个可怜兮兮的人说不想一个人过节。
  我、有这么说过吗?!
  秦婵一本正经的颔首,美目迎上张琬的惊诧目光,淡然道:我想着你可能会偷偷哭鼻子,才回来瞧瞧,没想却深更半夜吹起铜笛,幸好不是在中元节,否则不怕招鬼么?
  张琬原本还挺感动的心,一下烟消云散,面红耳赤的解释出声:哪有那么离谱,你分明是在嫌弃我吹的难听吧。
  坏女人有时候说话真是很扎心。
  语落,张琬便打算起身回屋,以免受气。
  没想坏女人却伸展手臂一把揽住张琬,美目含笑道:我又不是第一次听你吹奏,现在才嫌弃岂不是太晚了?
  张琬被禁锢无处动作,仍旧有些生气,偏头不去看坏女人,应声:现在也不算晚,今日不是才定婚期了嘛。
  语落,秦婵抬手弹了下张琬额前,无奈的说:怎么这么不禁逗啊,你我婚期定在明年冬日,现下正是关键时候,话可不许乱说。
  什么意思?
  午日节我让张亲王去向皇帝上书,此事母亲并不知情,想来若惹得不悦,就怕会找麻烦。
  张琬眨着圆眸,满是不可思议的看向坏女人出声:所以你根本没跟太阴祭司请示一下啊?
  婚姻大事,坏女人竟然这么冲动的嘛!
  秦婵神情平静的迎上张琬目光,微微泄力弯身依靠,纤长手臂交缠环固,像是仙鹤舒展羽翼般笼罩身侧,随意中透着慵懒出声:我母亲太阴祭司跟你母亲不同,她只会给我挑选最符合利益的联姻势力,而你母亲只想挑选跟你合适的联姻妻子。
  那日在亲王府的言语,直至今日秦婵都记忆深刻。
  张亲王为少女谋求的姻缘,并不在乎家族利益,甚至会不惜跟身为太阴祭司的母亲冲突。
  所以秦婵要抓紧现在的空闲时间,必须在母亲没有新的人选之前将婚事落实,绝不能任由更改悔婚。
  张琬听着坏女人冷静到近乎没有人情的话语,莫名想起前世她跟皇长女的姻缘。
  难道坏女人亦是如此听命行事么?
  你这样做的话不怕你母亲处罚吗?张琬想起坏女人曾经受过雪蚕处罚,顿时担心的连忙观望检查她的神色。
  我像是会让人轻易识出破绽抓住把柄的人吗?坏女人美目轻弯,眼睫幅度变化,清冷中透着自信,淡然反问。
  从庭院外照落的银白月光映衬在坏女人面颊,让她的肌肤看起来如瓷玉一般光洁细腻,张琬看的恍神,而后摇头,脱口而出:你现在看起来更像抓别人把柄软肋的坏人。
  假如坏女神态平静时是一尊无情无欲的玉菩萨,那此时神态自信的坏女人,则看起来像鬼魅精怪,诡美而危险,却仍旧会使人入迷。
  语落,秦婵抬手轻捏住张琬白净脸颊软肉,附耳轻声:那我也是因为你才变坏,你逃脱不了罪责。
  清浅话语却带着极尽蛊惑,张琬耳廓泛麻的厉害,偏头避开坏女人的捉弄,面热的出声:可我又没有让你去骗你母亲。
  谁能想到坏女人竟然会两头,不对,应该是好几头通吃。
  太阴祭司肯定以为是母亲向陛下请求定婚期,母亲则以为是太阴祭司想要按实婚期。
  自己更傻,还曾以为坏女人有孕,现下看来真是全被坏女人蒙在鼓里。
  秦婵脸颊轻贴在张琬脸庞,心情不错的出声:总之我是因为你才欺骗母亲,现下你我就是共犯。
  张琬一时竟然无法反驳,目光看着两人近乎重叠一处的地面身影,耳旁听着坏女人透过骨骼传来的声音,莫名生出两人共生一般的错觉。
  那以后如果你母亲跟我母亲面谈,岂不暴露?张琬回神询问。
  我母亲现在跟你母亲关系不好,陛下亦在提防母亲,所以她们对彼此的话都不会信。秦婵指腹把玩张琬垂落的发,不急不缓的说着。
  张琬听的却有些惊诧,坏女人不仅欺骗她母亲,还甚至算计陛下,这样一比,自己似乎都显得没那么笨了呢。
  语落,秦婵又不紧不慢的补充道:更何况真到东窗事发时,早就木已成舟,她们亦奈何不了我们。
  对此,张琬只能感慨坏女人行事真是肆意妄为。
  那可是王朝祭司和皇帝,她竟然都能面不改色的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哪里是共犯,简直是要自己一同殉葬吧。
  今夜的圆月这么美,你不打算想些别的事么?秦婵气息离得很近,近乎呢喃道。
  有的,你等一下!张琬想起先前特意留下的一碟小饼,连忙自顾起了身。
  从盒中取出端近到坏女人面前,张琬挑选一块递近,满是真切的出声:你尝尝,味道很不错的。
  秦婵神情有些愣,视线看了过来,颇为无奈道:我可不是为吃这个而回来。
  见此,张琬眸间有些意外和困惑,满是认真的念叨:可是祭月节,家人团圆都是吃小饼,我特意给你留的,真不尝尝么?
  语落,张琬见坏女人不为所动,有些失落,便欲收回手。
  没想,坏女人却忽地咬住张琬指尖的小饼,姿态亲昵,鼻尖喷洒的呼吸都触手可及。
  秦婵低垂修长玉颈,姿态文雅美观的尝着小饼,美目凝聚着笑意,认真道:家人么,我更喜欢琬儿妻子这个称呼。
  张琬面热的看着坏女人,眼眸躲闪不及,嗫嚅出声:那以后我每年都会给你准备小饼。
  说起来,团聚过节,一直都是张琬所期盼的事情呢。
  第105章
  秋夜明月里的清爽,随着绵绵细雨的来临,渐而变成如针扎一般的刺骨寒冷。
  薄霜弥漫枝叶间时,浓雾未曾消散,越炘的婚宴邀请许多的世家贵族。
  坏女人亦是要替她母亲太阴祭司出面,可是却没有跟张琬乘坐车马去赴婚宴。
  避嫌,坏女人那时是如此交待的。
  张琬自从知道坏女人隐瞒她母亲太阴祭司商定婚期,便更不敢暴露。
  如今坏女人也很少回屋院,更多是待在太阴祭楼,或者不见人影。
  越王府并没有齐王府那么富丽堂皇,却也是相当阔气,比亲王府更要宽广。
  诸侯王族的强盛破坏王朝数百年来的尊卑礼制,连衣食住行方面都已经渐渐不再遵守过往规矩。
  张琬看着宴席间婢奴们奉上盛酒的青铜器具就可以觉察端倪。
  哪怕越炘一向都说越氏实力弱,可即便如此,财力物力也是非同一般,更不逊色日渐衰弱的皇族。
  此时越炘忙着同她母亲越王接见宾客,只远远给了个眼色。
  张琬会意,来时被越炘亲信牵引落座上席,视野很好,足以观览大堂。
  张琬前不久见过越炘的母亲,不过那位越王妃却还是第一次见,有些意外。
  越王妃看起来是位严肃沉敛的贵妇人,盘发静立,眉目间有些庄重威严,与其说是内妻,倒不如说远比越王更有气场。
  难怪越炘对她娘亲远比对她母亲更加惧怕,据她说那只花蝴蝶就是越王妃从母族挑选的联姻人选。
  所以说起来越王妃也是出自诸侯吴王一族的贵族血脉。
  如此一想,看来诸侯王内部互相结亲的联盟势头,非常的稳固且长久。
  张琬突然觉得皇族目前的处境,真是非常危险啊。
  好一会,坏女人还没有来,张琬有些意外,没想自己出发的这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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