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说是收拾要带走的东西,实际可收的并不多。
  也就是一些衣物和书本。
  至于其他的,方时期手里没钱,她也搞不来。
  离下乡的日子近在眼前,也没必要鼓捣这些。
  方母忙活了两个多月,时萋的柜子里被塞进了一床极其厚实的新被褥。
  方母连换带借的,又花了不少布票和钱终于赶出来这么一套行李。
  本来还想给时萋再做套衣服。
  只是布票稀罕,做完被褥已经没有了多余的。
  方母小心翼翼的和时萋商量:“妮儿啊,等过俩月我换着布票再给你做身衣服寄过去行不?”
  时萋点头,她也不想难为这对已经尽了最大努力的父母。
  这些东西有什么带什么就是了,也没有必要非做新的。
  只是,不符合人物性格。
  方母意外的看了时萋几眼,转念又觉得孩子可能还是有些不顺气。
  便没多说什么。
  方父背着手从外头回来,看时萋和方母都在屋里。
  便抬脚进了时萋的房间。
  他从怀里掏了半天,捏出一小叠皱巴巴的钱票放到方母和时萋中间。
  “你给妮儿缝到衣服里,走的时候带着。”
  “这哪儿来的?”方母疑惑,伸过手去拿了起来。
  细细数了两遍,十八块零七毛,粮票是一两、二两的,合起来有三斤多。
  “从厂里借的。”
  “借这么多?从谁那借的?”十八块钱是半个多月的工资了,借别人自家吃啥喝啥?
  方父没回答,只继续嘱咐:“要不分开藏?都放一堆怕不妥当。”
  方母看他没说,也不再追问,刚刚一琢磨便也猜到了,找一个人借不可能借的这么散碎,应该是关系还行的都被他借了个遍。
  “家里也有点钱,买完这些东西,还留下了五块,打算给妮儿带上……”家里其他的余钱都换了这些布料和棉花。
  “行,那就都给带着,在外边不比家里,家里咋都行,饿不着。”方父直接拍板,那架势是家里一毛也不留都给时萋划拉走。
  方母捏着钱比了比:“是不是有点厚了?要不换些整的。”
  这样缝到衣服里也是鼓鼓囊囊的。
  方父瞅了瞅道:“不用,面额太大拿出去花也不好,惹人的眼,就这样最好。”
  方父方母两个人讨论的热闹。
  没问时萋这个当事人的意见。
  听两人细细规划着哪些是要寄过去的,哪些是要带去的,钱放哪里,票放哪里。
  时萋觉得鼻子有些酸涩。
  等方母点着灯,仔仔细细把钱财缝到了裤衩、背心、棉裤夹层里。
  两人才满意的回了房间。
  被方母缝了钱进去的衣服,都已经叠的平平整整和新被褥一同压在里箱子里。
  时萋没去动。
  临出发的前一晚,方母又查看过一遍,叮嘱哪件是明天要穿身上的。
  等她离开,时萋才拆开来把钱票一一取出来,收进空间里。
  包括介绍信、乘车证都收了起来。
  方父方母给的钱,她分出十块来,加上全部的粮票塞进了一张信封里。
  第二天一早,吃过饭。
  她主动帮着收了碗筷,然后把装着钱票的信封扔进了米缸。
  粮票对她来说没什么用,她真缺吃的了,直接从储物格取出来就行。
  至于钱,还是要留些以防万一的。
  上车时方父特意请了假和方母一起来送时萋。
  两人一路上嘱咐的话,说不完一般。
  但等到了站台,两人却同时熄了声。
  方母眼圈发红,一张口就是颤音。
  时萋凑上前拥着方母拍了拍。
  方父见状调转的方向,背对着母女俩,粗糙的手用力抹了一把脸。
  转过头故作无事状的说:“行啦行啦,这么些人呢。”
  车一来,时萋轻轻搂了一下方父,接过对方手里的行李。
  转身上了车。
  时萋在车里找位置,两口子就在下面盯着窗口人群里女儿的身影,随着她一起往前走。
  等时萋坐定后,两人已经趴在了车窗外:“上面宽松不?行李有地方放不?”
  “已经放好了,我就坐这里,有位置……”时萋一一回答,探身紧紧握了握方母的手。
  “爸妈,你们回吧,车这就要走了。你们别扒着车,等会车一动危险。”
  方父连连点头:“好好,我们知道。”
  隔着窗户难舍难分的对话每一处都在上演,时萋和老两口一直说到火车开动,送站的亲人哭的、喊的,声音连成一片。
  老两口也哭成了泪人。
  火车鸣笛过后,越开越快直到看不见两人的身影。
  “小妹儿,也是下乡啊?”
  时萋转头看向对面的青年:“是啊,车上大部分都是吧!”
  “哈哈可不是,小妹你这心挺硬啊,爹妈都哭成那样了,我看你一滴眼泪都没掉。”
  时萋淡淡瞥了一眼:“我泪腺不发达,从小就不容易哭。”
  “嗐嗐,是这样啊。”青年也不尴尬,打着哈哈继续闲聊。
  看对面的姑娘不愿意搭理他,便转头和身旁的人聊上了。
  时萋闭上眼睛假寐。
  心里说不触动是假的,但还不至于难舍难分到痛哭流涕。
  她的情绪状态也附和知青第一次离家的心绪,紧张和担忧居多,舍不得父母但更忧心未来,挑不出什么问题来。
  第61章 七十年代知青4
  在火车上晃悠了大半天,然后跟着一大群知青上了一辆大解放到达红河公社。
  一群人被各大队挑挑拣拣,推来让去。
  最终敲定好众人的去处后,村长带着时萋在内的四个人上了回村牛车。
  时萋见到了和她分在一个村的刘志向、张宝辉和江淑月。
  他们几个人里,时萋家距离红河公社最近。
  只坐了大半天的火车就到了。
  张宝辉最远,他在火车上待了两天,整个人无精打采的。
  刘志向也差不太多。
  折腾到村里时,和她一起的三个人都提不起什么劲了。
  出门在外的,都怕丢东西,这二十多个小时谁都不敢睡实了。
  时萋身上值钱的都塞进了储物格,又有竹子在旁盯着,她在火车上睡的很好。
  村长和身后这四个知青也没多说什么。
  对于领回来的两个女娃子,他很发愁。
  出门前大队长三令五申这回一定不能领女娃子回来。
  但真到了公社,可不是他几句话就能推出去的。
  “程知青,这几个是新来的,你给他们讲一下。”村长把人送到知青点后,和正在院里的人打了声招呼便转身出了院子。
  现在大部分村子都不欢迎知青来,一个个的都干不了什么不说,还搅得村里不安生。
  其实男娃、女娃也都一样,城里男娃能干的也没几个,村长背着手边开导自己,边组织话术怎么和大队长理论。
  现在这个时期,城里青年也不愿意下乡来干农活、当知青。
  但为了缓解城市就业压力,别管两方愿不愿意,这下乡的人还是一批接着一批。
  几人来的时间有些晚,村里秋收已经结束了。
  她们没赶上最累人的时候,当然相应的,年底发粮时几个人也领不了多少。
  但秋收之后并不是就没活了。
  如今的活是施肥——农家肥。
  沤了一整年的粪水味道冲击力十足,离大地还远远的,那熏得人头晕脑胀的味道就已在周身萦绕。
  张宝辉和刘志向本就困得睁不开眼,又被熏了半晌。
  两个进了院子也管不了其他,直接钻进男知青屋里补觉。
  时萋和新知青王淑月把行李被褥安置好后。
  两人便结伴出来找院子里的老知青打听村里的事,她们都是初来乍到的,对于下乡是道听途说了一些,可实际上每日要干什么,还是摸不着头。
  “现在村里正在施肥,你们要是想干,明一早就跟着我去小队长那边登记。”老知青程家旺忙活着煮瓦罐里的菜叶咸汤,说这话时头也不抬。
  “还可以不干?”江淑月疑惑,她可是听说过,来了农村都得上工干活。
  程家旺抬眼看了看她:“施肥这活儿用不了太多人。”施肥这活工分给的极低,一般是被下放的臭老九干,再就是一些挣得不够吃的人家会干。
  江淑月摇了摇头:“那我不干。”
  时萋也补充问题道:“施完肥还有什么活吗?”
  “有啊,耕地,种麦种,活多着呢。”程家旺倒是有问必答。
  只是别人不问,他也不会主动说。
  江淑月四处打量了一圈,又问:“咱们知青院里就你自己吗?”
  时萋瞥了她一眼,也不知道这姑娘怎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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