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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秦禅月骤然挥手,一旁的私兵立刻上前,将在挣扎的周渊渟拉扯下去。
  至于白玉凝——
  秦禅月冷眼看向青石板上还在昏迷的白玉凝。
  她对白玉凝的情绪很复杂,一部分可怜她,但是一部分也恨她,只是她到底还在意与白夫人的情谊,所以做不出来叫粗使婆子直接将昏迷的白玉凝丢出去的事,只拧着眉道:“寻个干净客厢房丢进去,派人看着,待到醒来了便给些银子送走。”
  处理完了这两人的杂事,秦禅月才得空去看柳烟黛。
  柳烟黛还是一副畏缩懦弱的样子,缩着肩膀垂着头,看上去脑袋像是要塞进自己的领子里去似得。
  她像是很怕别人来打她。
  但是这里有谁能打她呢?谁又会打她呢!旁人本来没想欺负她,但只是几句话,她便摆出来一副怕得要死的样子,看得人生恼!
  秦禅月嗓子眼儿里揣了不知道多少句骂,最后硬生生憋回去,咬着牙挤出来一句安抚的话来,她道:“你不必担忧白玉凝,我不会允许旁人夺了你的位置。”
  柳烟黛还是愣愣的样子,头都不敢抬,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不管她听没听进去,秦禅月都已经没话可说了,她这辈子说一句软话实在是不容易,这一句话说完,便再也挤不出任何安慰了,只丢下一句“早点回你的院中休息”后,她回了自己的赏月园。
  帮柳烟黛出头很重要,但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来做。
  ——
  丰腴艳丽的夫人像是一阵风,急匆匆的来,又急匆匆的去,长安城的雨成了她的披风,随着她一起穿过宝瓶门,绕过木槅廊檐,经过影壁花灯,重新回到了赏月园中。
  赏月园极大,亭台阁楼,水榭花园一应俱全,秦禅月回了房中后,立刻吩咐丫鬟拿笔墨纸砚来。
  她上辈子的憾事有三,一是被周家父子三人捅了三刀,二是愧对柳烟黛,三是养兄战死边疆,还被扣上卖国的罪名。
  现下重生回来,自然要解了这三件憾事,前两件都缠在她的生命中,彼此就像是纠缠在一起的藤蔓,枝丫互攀,血肉互通,想要分开,需得慢慢的来,急不得。
  唯有养兄一事,半点都不能迟。
  上辈子,养兄被陷害卖国一事,皆为二皇子所做,二皇子为了这一件事不知道暗地里筹谋了多久,养兄身边被埋了不少暗探——这都是养兄死了两三个月之后,事情被披露出来,秦禅月才一点点打探出来的,在养兄未死之前,这些事都是绝密,无人知晓。
  她要给养兄写书信,寻个亲信送过去,当面启开,将这些事一一告知。
  养兄何其机敏,只要得了她的消息,定然不会再被二皇子所害。
  书案后的夫人知晓她要写出来的东西极重要,所以屏退下人,自己亲手写信。
  纤长的手指细心地铺开云烟纸,用笔尖蘸上浓墨时,秦禅月的脑海里突兀的浮现出了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字里行间中冒出来,隔着千山万水,在边疆遥遥与她对望。
  对上了那一双沉静肃穆的眼,秦禅月手指间的笔锋都停了一瞬,脑海间有片刻的恍惚。
  她的养兄姓楚名珩,早些年,养兄的父亲与秦禅月的父亲是拜把子兄弟。
  边疆多战事,古来征战几人回,养兄之父死于战争中,秦父便将养兄带回了秦府生活,后来,秦父也死在了战争中,养兄便以养子的名义,撑起了秦父的门楣。
  她成亲之前,养兄曾千里奔袭而回,饮了她一杯酒,便又当夜而去,至今,养兄还在边疆。
  外人只以为他们兄妹互相依靠,感情深厚,但没人知道,秦禅月其实与养兄……许久不说话了。
  她未出阁时,常年在府中被娇养,养兄一直都在军中,每年只是能见寥寥几面而已,且,养兄如山,治兵森严,对旁人、对自己都十分严苛,他不喜欢秦禅月嚣张跋扈、好逸恶劳的性子,见了秦禅月便多加管束。
  那时候,全府的人都娇惯她,唯有养兄一个人压着她、管着她。
  当初父亲喝多了,还笑着问她要不要嫁养兄,她立刻否了,她不喜欢养兄那样刻板的性子,更爱温润的书生。
  父亲便没有再提过。
  后来,父亲去了,养兄挑起秦家的门楣后,待秦禅月依旧如初,他似乎并不知道父亲曾想过将她嫁给他——秦禅月想,养兄撑着她的体面,大概就是还恩,也并不是真的多在乎她这个没有血缘的妹妹。
  秦禅月怕他,但怕中又掺着敬畏,在她心中,养兄是顶天立地的人,一想到养兄的死状,秦禅月便觉得胸口发堵。
  她咬着牙,揉了揉眉心,随后郑重提笔。
  那些从上一世里带回来的记忆被她一点点写在纸上,至于如何发现的——唔,随便扯个由头吧。
  那时正是永昌三十七年的夏,窗外细雨袅袅,花影随风,氤氲的水汽从木窗外扑进来,瞧着这忠义侯府的人。
  高挑艳丽的夫人捻笔沉思,怂包儿媳回了房中左右忐忑,被关进祠堂的大少爷愤怒的团团转,与此同时,客厢房中柔弱的姑娘也缓缓睁开了眼。
  第3章 救命呀!婆母疯了呀!
  窗外的雨渐渐歇了,临近晚间的阳光刺破云层,落到长安城内,将氤氲的水汽吹散,重新笼出热气来,角落里的冰缸静静的散着凉意,整个厢房都静悄悄的。
  送白玉凝来的两个嬷嬷正在外间说着闲话,并未发现床榻间的白玉凝已经醒了。
  她并未坐起身来,只是用那双潋滟的桃花眼细细扫过四周。
  挂在床榻间的床帐以锦绸金丝所钩,透过床帐一线间,能窥探见床帐外、厢房间的物事。
  金钩玉珠的帘帐,黄花梨木的架子,堆锦铺缎的临窗矮榻,榻上摆着一方案几,其上摆着一方纯金的梨花香炉,梨花惟妙惟肖,自花蕊间一线薄烟上升,在窗旁映出紫色烟光,角落处的冰缸中浸泡着百草之乡贡来的草叶散出淡淡冷香,用以驱散蚊虫,一两千金。
  这里的每一口气,都是奢靡的味道。
  忠义侯府富贵,秦夫人为最受宠的无忧郡主,仗着满门战死的功劳,成了大陈的活标杆,当圣上要嘉奖武将时,都要带上她一份,用此以示大陈厚待忠臣。
  圣上偏爱秦夫人便罢了,秦夫人自家人也那么争气,人死光就算了,竟还冒出来个养兄来,她那养兄人在边疆,却依旧替她撑着一片天,每每边疆有军功来,那镇南王什么都不要,只向圣上请奏赏无忧郡主,流水一样的赏赐进了这侯府,堆砌起了秦夫人的名望与地位。
  这样好的人家,本该是她的夫家。
  从小时起,她的父母便告知她,日后她要进忠义侯府,她也一直向着忠义侯府的世子夫人这个头衔而努力,直到他们家落难。
  他们家落难后,父母曾多次恳求忠义侯府,但,忠义侯府不肯帮忙,只袖手旁观,甚至,秦夫人立刻给她的未婚夫毁了婚约,并迎娶了新人。
  昔日的交情说散就散了,她的父母说流放就流放了,她的心中便对秦夫人生出了几分怨恨。
  你们忠义侯府这样大的家业,忠义侯这样受圣上恩待,秦夫人这样体面,你们为什么不肯来帮帮我们家呢?
  当初秦夫人与她母亲是手帕交,那样深厚的感情,难道都是作假的吗?
  她就抱着这样的怨恨被铐上了枷锁,即将与父母一道去流放。
  但是,就在她即将被流放的前一日,她突然在牢狱中被人提审。
  提审她的人是一个戴着面具、锦衣华服的弱冠男人。
  那一夜,提审她的人告诉她,皇上苛待白家,秦夫人背信弃义,但他愿意给白玉凝一个机会。
  只要白玉凝想办法留在侯府中,并且偷到侯府中的一样东西,他便能救出白玉凝还在流放的父母,让他们免受流放之苦,甚至——给他们官复原职。
  白玉凝如何能不答应呢?她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但她别无选择。
  她跪下,磕头,掷地有声的应了对方的话。
  对方对她的态度很满意,后又安排她出狱,并且让她重新和周渊渟见了面。
  今日周渊渟以为一切都是机缘巧合,但实际上,这是她筹谋已久的计划,她与周渊渟自幼相识,自然知道该如何让周渊渟将她带回侯府。
  她现在已经身在侯府了,虽然有些危险,秦夫人看上去很不想将她留下来,但是既然已经来了,她就有法子扎根至此。
  她要做的,就是在被赶出去之前,偷到恩人所要的东西——大陈南疆的战略图。
  大陈南疆战略图只有两个人有,一个是镇南王,一个,是忠义侯。
  不,应该说,当初,大陈南栾战略图只有镇南王一个人有,这是秦家人镇守边关多年,亲手绘制下来的地图,这地图不知道掺过了多少秦家人的血,这是秦家的荣耀,其中寓意深厚,后来曾在战争中被毁了一部分,秦家人便重新绘制了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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