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他眉眼间一片冷然,步履匆匆,脚下甚至踢翻了几盘道旁用来装饰的松果菊。
  “闻——”
  话音未落,闻应祈便抬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往屋里带。
  院子里其他人皆正义凛然,闭上眼装瞎子。最坏是璞玉,更是一脸看戏模样,已自动从怀里掏出瓜子来嗑了。
  “闻应祈!你放开我!”谢令仪踉跄着被他拽进门,后背重重抵在冰凉的墙壁上。紧接着,“嘭”的一声,门再次被大力关上,隔绝了外界一切喧嚣。
  “我手疼!”谢令仪咬牙,忍着腕上的刺痛,试图从他手中挣脱,却始终无法撼动半分。
  闻应祈低头看她,眼中冷意渐深,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疼点好,能长点记性。”
  “你!”
  谢令仪自与他相熟之后,从未见过他这样阴沉骇人的样子,心中警铃大作,眼珠一转,忽而声音软了下来,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阿祈,我手腕真的好疼,你看。”她低声唤他,语调轻柔得仿佛能滴出蜜来,水润的眼眸里蓄着一层浅浅的泪光。
  “都红了,放开我好不好?”
  她此刻的模样既娇弱又可怜,偏偏一颦一笑都透着几分故意的撩人。
  闻应祈目光在她微红的手腕上停留了一瞬,眼神逐渐变暗。
  “不好。”他声音低哑,透着隐忍。
  见谢令仪还想张嘴,他忽然一把将她的掌心拉过来,按在自己胸口。
  “这里很想你。”闻应祈的额头缓缓下移,一点点蹭到她肩上,声音轻得像叹息。
  谢令仪霎时闻到他身上浓厚的酒气,隔着轻薄的衣衫,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下那颗心脏正有力地跳动着,而自己的心跳声也逐渐失控,与他同频。
  第38章
  亲亲亲亲是我不知廉耻,引诱贵人……
  “你喝醉了。”她强作镇定,抬手想推开他,却发现自己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般,浑身软绵绵。
  “没有。”闻应祈低声回道,温热的呼吸打在她颈侧。他缓缓直起身,低头凝视着她,眼底的情绪复杂而浓烈。
  谢令仪被他的目光逼得心头一颤,下意识别开眼。脸颊红得像熟透了的红曲酒,又像枝头成片,火红似血的枫叶。
  “为什么这么久不来看奴?奴整日就在藤椅前等着。”
  “你怕涎馋,奴就把它的指甲全剪了。你要是不喜欢,奴也可以把它送走。”
  “圣上赏了许多金银,我却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我甚至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等了你很多天,从清晨到日落。可我出不去,哄骗撒泼咒骂都出不去,花奴们也一问三不知,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希望你来了,可以夸我听话,祭火舞跳得很好。”
  “而不是毫不在意,转身就走。”
  闻应祈的话断断续续,到最后已是颠三倒四。可每一个字,都让她的心头发烫。
  可这些话,谢令仪一个字都回应不上来。她心里很恐慌,仿佛有什么怪物要挣扎着出来。
  所以她只能咬着唇,低头不断喃喃重复,“你喝醉了,喝醉了……”
  “好,我喝醉了。”闻应祈闻言,苦涩一笑,眼底彻底染上疯狂,他缓缓靠近她,耳畔呢喃,如情人私语,“那喝醉的人,偶尔做点错事,应当会被原谅的吧。”
  “什么——”
  谢令仪抬眼,脸上惊讶还来不及收起,闻应祈就重重咬上她的唇,恶劣地撕扯她的皮肉。
  那一瞬间,她瞪大了双眼,脑海一片空白,全身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他的唇滚烫,带着微微的酒气,将她所有的理智一点点燃烧殆尽。
  谢令仪双手本能地抵在他的胸膛上,想要推开,却发现对方的力道像是铁箍一般,根本无法撼动,反而是那强劲的心跳声,一下下撞进她
  耳朵。
  唇齿交缠间,她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闻应祈在一点一点掠夺她的呼吸,炽烈而强势,带着几分偏执的疯狂。
  “唔......不要......”
  谢令仪喉间溢出几声轻弱的嘤咛,眼角清泪滑落,映得她愈发楚楚可怜。
  她泪水落到闻应祈指尖,让他身形一顿,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闻应祈停下动作,目光对上她红晕未散,艳若桃李的一张脸。视线下移,再是她微肿红润的唇瓣,上面还浮着一丝可疑的潋滟水痕。
  他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她还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子,有多诱人,有多让人想亲。
  他欢喜的双眼发亮,低头再次吻了上去。
  这一次,他的吻不再带着惩罚和掠夺,而是一种深深的缱绻和渴望。他单手扣住她后颈,将她的头微微仰起,强迫她迎向自己的攻势。
  见谢令仪无力抵挡,他舌尖轻轻探了进去,急不可耐地勾着她纠缠。
  “嗯......别......”
  直到她眼神涣散,呼吸都变得急促,闻应祈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退出时,还要恋恋不舍地吃干净她唇角。
  谢令仪眼尾憋得通红,甫一接触到新鲜空气,立刻大口呼吸,像是刚刚溺水而被拉回的溺者。
  “闻应祈,你......你放肆!”
  连控诉的话都说得如此好听,闻应祈嘴角微勾,这回是真醉了,假装气力不支,额头抵在她肩上。
  “是贵人说我喝醉了,那醉鬼的行为可以原谅,对不对?”他缓缓动了动身子,唇几乎贴着她脖颈,热气呼在肌肤上,带着一丝滚烫。
  “别——”
  谢令仪霎时全身紧绷,僵在原地,生怕他再次咬上去。
  闻应祈敏锐察觉到她反应,脸色发僵,一瞬间连呼吸都停滞了,又静静等了片刻,谢令仪还是生硬如木石。
  顷刻间他如坠冰窟,眼中灼热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掩的悲凉和苦涩。
  半晌,他深呼一口气,终于哑着声音开口。
  “抱歉,是我不好,是我不知廉耻,是我引诱贵人。”
  “贵人无需自责,是我……我逾越了。”
  “以后不会这样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放开谢令仪,垂着头,连与她对视的勇气都已失去。
  说罢,他便失魂落魄地朝窗边走,步伐无序,连鞋袜踢掉了一只也浑然不觉。
  谢令仪骤然恢复自由,却茫然无措。她耳中嗡嗡作响,脑海里全是他方才的僭越之举,以至于压根没听清,闻应祈最后那一番自弃之语。
  她活动了下指尖,才恍惚意识到禁锢自己的枷锁,完全松开了,吐出一口酒气,转身跌跌撞撞就往外跑。
  闻应祈听到动静,猛然回头,恰好看到她急切离去,快的不带一丝犹豫的背影,眼中全是不敢置信,脸上神情阴沉至极。扶住窗框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掌心被木刺划开也全然不觉。
  她竟然,真敢跑。
  ——
  璞玉还在院中同花奴嗑瓜子,笑意盎然间,就见自家主子,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夺门而出。
  她还没来得及追出去,谢令仪身影便已匆匆消失在街角。她怔楞片刻,瓜子壳从指缝间滑落,脸上笑意逐渐被凝重取代。半晌,她也跟着一起跑出去,临走前,还不忘叮嘱花奴们收紧口风。
  谢令仪仿若无头苍蝇般,一路飞奔。冷风打在她脸上,非但没有驱散她心口的燥热,反而像火上浇油,越跑越觉得胸口发闷,喉间一阵干涩。
  她脑中混乱不堪,脚下像生了风,只知往前冲,不知不觉就到了崇明塔——上京地势最高之地,站在塔顶可以俯瞰全城。
  谢府、言玉铺子、曲知意府……这些熟悉的地方全都尽收眼底。目光游移间,她却始终避开一个场所,那个她拼命想忽略的所在。可视线像是有自己的意志,最终还是被吸引过去。
  在整片灰茫中,浮光院如众星拱月般,花团锦簇,姹紫嫣红。
  “呦,这是受情伤了?”
  突兀的声音陡然炸开,让谢令仪吓了一大跳。她眼神惊疑不定地朝四下张望,总算在墙柱另一侧,发现了位坐地上的老熟人。
  “来点?”济巅从腰间解下个酒葫芦,扔给她。
  谢令仪手忙脚乱接住,面上却有些迟疑。
  济巅见状,立即哼了一声,八字胡往上一翘,白她一眼,不悦道:“干净的,没喝过。”
  她这才试探着解开葫芦盖,劲辣的酒水入喉,先是火烧般的滚烫,然后胸口那团郁气,被狠狠撕开一道口子,随之散了些许。
  “千愁万愁,不如美酒一口,你说对不对?”济巅得意洋洋地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酒葫芦,美滋滋又抿了一口,嘴里悠悠哼着山曲小调。
  “嗯。”谢令仪低声应了一句,垂下眼睑,仰头又往嘴里灌。
  “那小子喜欢你吧。”济巅瞥她一眼,语气笃定。
  见谢令仪沉默,他摇摇头,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我说,他怎么有胆子敢改舞步,还当着我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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