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但,胤祺的阻止,却没有什么作用,宜妃扶着肚子,直视着胤祺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着:“胤祺,你是我的儿子,我也想尽我所能的对你好。”
  胤祺哑然,对着这份纯粹的爱子之心,他再说不出阻拦之语,望着宜妃慢慢走远的背影,胤祺对于这份母子情,有了实感。
  想到宜妃临行前的嘱咐,他视线慢慢移动,看到在乳母怀里,吃着手,一脸天真望着他的同母弟弟。
  胤祺带着未退的笑意,走上前将胤禟的手轻轻从嘴里抽出来,在胤禟眨着眼,欲要哭泣时,拿过榻上摆着的九连环,在胤禟眼前拆解开来,胤禟很快便被这如同变戏法一般的技巧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睁大眼睛震惊地盯着,时不时发出赞叹之声,肉乎乎的小手使劲拍着,翊坤宫中一片欢声笑语。
  宁寿宫中,气氛却截然不同。
  此时正是朝中没事的年景,康熙散了朝后也只不过召了几个重臣商议着例行事物,听到宁寿宫派人来请,思忖片刻便将事情搁下,令大臣退下后,当即便往宁寿宫而去。
  正是春意盎然之时,康熙挥退了抬来的轿辇,走在明媚的春光里,听着耳畔传来的鸟儿鸣叫,闻着被春风送来的阵阵花香,从案牍劳形中短暂的挣脱出来,心情是难得的灿烂。
  这份灿烂,在到了宁寿宫后,却戛然而止。
  康熙向皇太后行过礼后,关心地问着皇太后的起居日常,在得到皇太后一切都好的回复后,康熙便旁敲侧击着打探着皇太后找他所为何事。
  康熙知道,皇太后与太皇太后不同,对于朝政大事毫无兴趣,对于后宫的那些机关算计也漠不关心,只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如此作派的皇太后,主动令人请他过来,必然是宁寿宫中出了什么事情。
  康熙飞快地思索着,这些日子里发生了哪些事情,却毫无头绪,好在皇太后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她望一眼乌若,疲惫地合上眼:“乌若,你将事情再和万岁爷说一遍。”
  乌若镇定自若地向康熙行过礼,两手交叉放在小腹前,端正地站着,宫中的宫女何其多,康熙早便忘了这个服侍胤祺的宫女,也不知她要说何事,但既然是皇太后的人,就算是给皇太后面子,也允了她的请求。
  到底是通过层层选拔,被皇太后送到胤祺身旁的,乌若一番话详略得当,简明扼要地将她在宁荣二府中查出的事情陈述清楚。
  随着乌若的话愈发深入,康熙被明媚春光引出的好心情,如同海浪般层层褪去,阴霾之色浮现在康熙眼中。
  贪婪敛财,贪花好色,管家不力,乱.伦私情,桩桩件件,听着都嫌脏了耳朵,特别是贾珍的脏事,康熙听到耳中,只觉怒不可遏。
  这其中有对贾家的恼怒,更多的,是贾家居然瞒骗他多年的不忿,胤祺到底也是康熙的儿子,康熙对他虽不如太子,但也是心疼的,他千挑万选的人家,私下里居然有这么多藏污纳垢的事情,并且被胤祺身边服侍的人发现,这不异于是对他权威的挑衅。
  恼羞成怒的帝王手背青筋迸起,怒气直冲云霄,当即就想将宁荣二府处置了去,却不知考虑了什么,喊了梁九功后,又久久没有下文,只能看见他额头都迸出了青筋。
  要不说不愧是最得康熙宠爱的妃子呢,宜妃对康熙的心思,猜测地实在是准,暴怒过后,理智回归,康熙硬生生的忍着心口的起气,强笑着和皇太后说道:“朕听说贾家新娶的媳妇,得了疾病,待会儿朕便赐太医去给她瞧瞧病。”
  话中的杀意尽显。
  皇太后倦怠地挥了挥手:“不用了,哀家令人算过,那秦氏八字不错,令她去城外的道观,为六公主祈福罢。”
  这六公主,正是呐喇氏上个月刚出生的小女儿,现在的康熙子女实在太多,呐喇氏又不如何得他欢心,对这个不知能不能养活的女儿并不如何放在心上,听到皇太后所说,康熙只略一皱眉,便点头应允:“既然皇额娘定了,那便这么办吧。”
  胤祺求她的事情办完,皇太后才和康熙说起她认为的正事:“皇帝,贾家这个家风,我们家好好的孩子别被带坏了去,我想着是不是让胤祺搬个地方。”
  “当然要搬。”还是那句话,此时的康熙对着立住了儿子还是有几分舐犊情深,他听着皇太后的话,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
  宜妃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了这句话。
  第40章 婚事商议
  “万岁爷英明。”尽管身怀六甲,但宜妃容颜依旧姣好,芙蓉面上眼波流转,满是崇敬。
  “你怎么来这儿了?”宜妃正是得康熙宠爱之时,更别说还怀有身孕,康熙被宜妃敬仰的目光看得心意舒畅,几步走过去,挥退了扶着宜妃的侍女,亲自将她牵着走进来。
  “给太后娘娘请安。”宜妃不动神色地挣脱康熙的手,扶着腰费劲地向皇太后行礼,不看僧面看佛面,皇太后更不会和胤祺的生母计较,更别提皇太后在瞧见宜妃的瞬间,便知她所为何事。
  皇太后让胤祺去翊坤宫的目的也正是为此,皇太后对于胤祺要搬去哪儿,心中早就有了成算,只不过之前被康熙毫不犹豫拒绝,这次皇太后已经决定了,就算用孝道压制,也得让康熙同意。
  但,到了那种地步,多少伤了感情,别看康熙对着她这嫡母很是尊敬,但二人间到底没有血缘关系,亦没有抚养恩情,两人间的情分,不过就是这些年里慢慢处出来的,伤了就很难修复。而宜妃却不同,宜妃虽然身份不高,但她是很得康熙宠爱的枕边人,若是有她从中转圜,或许母子俩不用争吵,也能够让康熙同意。
  因此,皇太后见着宜妃的动作,忙不迭地吩咐:“好孩子,可别行礼,我知道你是懂规矩的,但你现在身子重,快别讲究这些虚礼。”
  宜妃这才停下动作,笑着看向康熙:“万岁爷您这话说得有意思,太后娘娘这般慈爱,臣妾也想时时刻刻沐浴在娘娘的恩德下,我过来又有什么稀奇呢。”
  对于宠爱的女子,在这种小事上,康熙是很愿意容忍的,他指着宜妃笑道:“朕才说一句话,你却准备了一百句等着呢。”
  “皇额娘您看看,这等口舌伶俐的,也该多来您宫中走动走动,为您解解闷。”
  皇太后亦掌不住笑了:“我看廊下那鹩哥都没你们俩会说话,今儿个我算看出来了,你们这是故意一唱一和的逗我开心。”
  宜妃大呼冤枉:“太后娘娘,臣妾这么笨嘴拙舌的,每个字都是真心实意,又何来故意一说呢。”
  “你呀,你呀。”皇太后更是乐得说不出话来,指着宜妃直笑。
  这么一番插科打诨,宜妃在宁寿宫外感受到的那番凝重的气氛被挥散干净,几人这么笑过一次,也没有再板着脸说话。
  康熙端起宫人新递进来的茶水,呷了一口,含着笑意回到正题:“刚刚咱们说道胤祺搬出来的事情,皇额娘心中可有了合适人选?”
  说完,康熙无声地望向宜妃,以示朕知道你来的目的,也是为了此事。
  宜妃被康熙这眼神一扫,再不见早前的爽朗,她两颊悄悄地红了,一双眸子水润润地回视着康熙,更显依赖。
  康熙自得一笑,想着可怜天下父母心,宜妃的这番爱子之心,却也令人动容。
  “是的。”帝妃的眉目传情被皇太后看在眼中,她微微一笑,视同不见,只继着康熙的话:“上次我便和您说过了,我觉着南巡中的那个林海就很好,家世也好,学问也好,最重要的是,他家中人口简单,没有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事情。”
  “这可真巧了。”宜妃一拍掌,将康熙和皇太后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要不太后娘娘您怎么这么疼我呢,咱们连着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说着,宜妃悄悄抬眼打量康熙,见着康熙尽管皱着眉,却不是拒绝的模样,更是信心大增,继续说了下去:“臣妾也不懂什么林大人贾大人的,只一件事,臣妾在姑苏的那些日子里,格外喜欢林家姑娘,那孩子,真真是得天地造化的钟灵蕴秀之人,臣妾私心里一直想着替胤祺求了那姑娘,这真是瞌睡了送来了枕头,臣妾想着,若是让胤祺住到林家,和林家姑娘一道长大,想必他们干感情会极好的。”
  宜妃的这番话,却正正好触到了康熙的心,他幼时在索尼家长大,与他们家的姑娘也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等长大了,那姑娘顺利成章的成了他的皇后,两人很是有过一段琴瑟和鸣,鹣鲽情深的日子,可惜就像白乐天说的,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没过几年,赫舍里氏便永远的离开了他,只留下胤礽。
  想起昔日之事,康熙心头一酸,他回忆着在姑苏见着的林家姑娘,好似是个秀外慧中之人,更何况林家的家教,他是信得过的,林家姑娘作为皇子妃,倒也合适。
  不过,宜妃的这个想法,多半不能实现,康熙暗暗叹口气,将视线看向皇太后,在胤祺被送到宁寿宫的那天起,他的婚事便默认了将由太后做主,按着太后的想法,多半是娶蒙古格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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