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至于这个他们,是太子,还是康熙,就见仁见智了。
  黛玉也听明了胤祺的言下之意,想起康熙和太子终究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她笑得更加厉害。
  胤祺见着黛玉笑靥如花的模样,被算计的郁气可算散了,哼笑着说道:“想算计我,也不看能不能做到。”
  黛玉擦着眼角笑出的泪,笑得断断续续地:“万岁爷会如了你心愿吗?”
  胤祺这不按常理出牌,确实坏了康熙的打算,但,胤祺本就是顺带的人,今日里康熙本就是为了大阿哥解难,将大阿哥冒犯裕亲王的事情压下。
  至于太子提出的让胤祉和胤祺入朝,康熙也只不过是顺势而为。
  “如何不会,”胤祺笑得冷淡,这么多年下来,对于这个父亲,他再了解不过,在父亲之前,康熙首先是一个帝王:“他们一直都说我是蒙古的阿哥,有谁比我更适合理藩院的。”
  此时大清国力日盛,对蒙古的依赖也渐渐轻了,与早些年蒙金普遍联姻不同,康熙后宫蒙古女子愈发少了,高位妃嫔里甚至无一蒙古之人。
  慢慢收拢了权势的康熙,并不担心胤祺借着入理藩院的机会,与蒙古人亲近,再亲近又能如何,一切都得看他这君父的意思。
  更何况,康熙在大阿哥之后,选中的人,是三阿哥胤祉。
  “如此,”黛玉见胤祺这冷淡模样,手从亮蓝色绣翠鸟锦袍中伸出,透亮的蓝衬得手指更加白皙,她将桌上放着的酒盏拿起,笑意盈盈地说道:“便祝五阿哥早日得偿所愿。”
  被黛玉这般一敬酒,胤祺想着那些乱糟糟事情的心又静了下来,他同样拿起酒盏,与黛玉同饮。
  琥珀色的酒液在青釉梅花杯中舒展,在日头的映照下,只觉流光溢彩,这酒盏并不大,胤祺将里头的酒一饮而尽,温热的黄酒顺着滑下,将胸口焐得暖融融的,好似胤祺心里的冰都化掉,他含笑望着黛玉。
  黛玉同样举起酒盏,却不如胤祺豪爽,她轻轻啜饮了一口,便将那酒放下,捂着胸口说道:“这酒甜甜热热的,可惜我喝不了太多。”
  胤祺却也笑着:“今日里喝这一口都是破例了,再喝下去仔细晚上胸口疼,这儿新得了个江南的厨子,那一碗汤面做得格外好,让他做了试试可行?”
  黛玉心知胤祺是怕她自苦,便顺着他的话应了,胤祺忙打开门,与守在门外的小厮吩咐。
  趁着这开门的功夫,隔壁屋子的弹唱之声传来,隐隐地,黛玉还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第122章 故事
  “女儿悲,青春已大守空闺...”(1)酒令的唱和声透过门扉传来,琵琶声,哄笑声,嬉闹声和成一片,此时黛玉已经听出来了,这耳熟的声音,是贾家那表哥,贾宝玉在用筷子敲击着碗沿,放生高歌。
  时不时的还传来其他人的叫好声。
  黛玉纤细地眉头紧紧皱起,这贾家表哥,前段时间才病得气若游丝,这才多久,就又回了声色场,也不知该说他没出息,还是说他不忘初心。
  只不过想起贾家的现状,黛玉无声地叹息着。
  隔房的宁国府已经乱成一团,尽管黛玉是闺中女子,但她掌着家事,隐约也听说过宁国府贾珍贾蓉父子的荒唐行事,荣国府看着好像稍微好一点,但贾赦沉溺于美色,贾政仕途无寸进,下一辈里,贾琏打理着家事,也放弃了仕途学问。
  唯有贾宝玉,瞧着是个钟灵毓秀的模样,更是衔玉而生,贾母一直觉着宝玉的生来异象是贾家能重振门楣的证明,对宝玉爱得不行,也给予了巨大的期盼。
  就算黛玉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也知晓朝堂上那些大人们,年轻时候无一不是潜心苦学,才能平步青云,光耀门楣。
  更何况黛玉的见识本就强于一般人,她在小厮将菜送上来,门开关的间隙仔细听着,听到了薛蟠那被酒色浸染的声音,眉头锁得更紧。
  薛蟠最爱眠花宿柳,心性为人无一出众,贾宝玉与他玩乐,又能有什么好,殊不知久在鲍室则不闻其臭,若是贾母偏疼的小孙子,日后成了个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贾府就只能指望尚是稚童的贾兰了。
  先不说贾兰学问如何,如今贾兰才是三五岁的稚童,他要长成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数十年年的断代,足以使贾家在京中失了姓名。
  莫道书中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从贾府祖上得封国公到贾兰,刚好五代,中途没有个能支应门户的,最后也不过是个家道中落的结局。
  黛玉低着头,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也没有注意到贾宝玉在的那间屋子里又有人唱了些什么。
  她只听见骤然爆起的哄堂大笑声,与之前隐隐约约,一丝丝飘过来的曲调不同,这声音简直像响在了黛玉耳旁。
  黛玉好奇地想着外头瞧去,却只听见哄笑之后,女子的娇嗔声格外明显,而胤祺早已三两步跨到门旁,重重地将门甩上。
  就连挂着外头的绣品,都跟着抖了抖。
  听着这响声,那屋子的声音才低了下来,雕花木门关上后,黛玉耳旁终于落了个清净,她纳闷地看向胤祺:“发生了何事?”
  胤祺本在懊恼,没注意酒楼中其他宾客,让那些腌臜话污了黛玉的耳朵,听了黛玉的发问,胤祺细细瞧着她的神态,眼见着并未在她面上见着什么羞赧与不解之色,这才确认黛玉确实没有听见那屋子里的话。
  胤祺轻描淡写地说道:“不过是些混账话罢了,没什么好听的。”
  随即将小厮送来的汤面端起,清红透亮的汤,里头是洁白如云的面条,面碗不大,不过一个巴掌大,里头放着的面也正正好,不至让黛玉吃了积食。
  “这汤面我瞧着不错,妹妹尝尝可是姑苏的风味?”
  黛玉见胤祺移开话题,心知之前的话必不是闺阁女子能听之语,也不再追问,顺势执起檀木筷子,挑起两三根面条,细嚼慢咽地吃着。
  胤祺也将那节撂开,就像不知晓贾宝玉和薛蟠等人在对面一般,挽着袖子,亲自将桌上的菜,布到碟子中,哄着黛玉多吃两口。
  这酒楼的厨子手艺颇佳,黛玉往日里来都会多吃几口,然而这次她却只将手中面吃了两口,便檀木筷子轻轻地放下,恹恹地说道:“这酒楼的菜虽好,吃多几次到底腻了。”
  胤祺自然明白,黛玉是由于外头的鱼龙混杂而不乐,他笑着劝道:“何必如此因噎废食,下次我提前吩咐好,将这层楼都清空,咱们清清静静的吃个饭。”
  黛玉却并不乐意:“我又不是非要来这儿不可,你何苦弄得这般大张旗鼓,如今又是这个时候,满京城的人,谁不盯着你,你何苦做这些事情招人眼。”
  胤祺嗤笑着:“这算什么招摇,我既没将厨子抢去府里,也没有不许掌柜的开门,更不是不给银子,和我那些兄弟们比起来,我这算得了什么。”
  是的,康熙的那些儿子们,行事就是这么霸道,甚至这在他们眼中都不算事,被主子看上该是天大的恩德。
  这也是胤祺在京中甚至有着忠厚名声的原因。
  尽管如此,黛玉却还是不乐意胤祺如此大费周章,她轻哼一声:“到时候还不知京中如何编排于我,反正我不乐意来这儿。”
  胤祺也不勉强,他见黛玉确实不乐意,也不再多劝,反正京中酒楼多得数不清,天南海北的风味齐聚京中,再找个清幽的地方,对胤祺而言,根本就不费事。
  说话间,黛玉已经站起,便要离去。
  胤祺将杯中残酒掷下,取来羃篱为黛玉戴上,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转过了几个弯,又绕过了几堵墙,再走过连廊,便能见着林家的马车。
  然而黛玉与胤祺还未走到连廊,遥遥地却见着廊下站着两少年人,正面对面而站,牵着手诉衷肠,尽管瞧不见五官,模糊却也知晓,两人一风流俊俏,一妩媚温柔,说到兴起,相互解开腰带,将汗巾子交换。
  仔细瞧来,那风流俊俏之人,不是贾宝玉又是谁。
  黛玉止住脚步,不愿撞到这等糟乱事中,她转过头,拨弄着树上早开的梅花,清浅的眉眼在红梅的映衬下,人比花娇。
  胤祺同样皱着眉看向那头,他幼年时在贾家住过一段时间,后来有住到林家,对贾家事也略知一二。
  胤祺素来便不喜欢贾家那骄奢淫逸,踩高拜低的做派,本就无甚好感,见了贾宝玉这帮行事,胤祺更是看不上,他讥讽着说道:“真是浪荡。”
  黛玉叹着气:“外祖母和舅母,对他管得都是极严的,我听说就连他屋子里的丫鬟都看得极严,就怕把主子带坏了,想必是前些日子表哥重病一场,外祖母他们不敢太拘着了。”
  胤祺抽了抽嘴角,就贾宝玉院子里的那个大丫鬟,与他就不甚清白,也不知贾家那些人如何管家的,怎地什么都不知晓。
  但这种男女之事,倒也没必要特意说给黛玉听,胤祺疑惑问道:“贾宝玉病得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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