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却没成想温苒苒一行人都是满面喜色,连看都未看她一眼,径直去了小屋,还关上了门。
  梁氏气了个仰倒,恨得牙痒痒:无非就是多赚了几两银子,瞧那一个个得意洋洋的劲儿。待我梁家上门来,看你们还如何得意!
  进了屋之后,孙氏拉着温苒苒的手乐得合不拢嘴:“苒苒你说的可是真的?那可是裕王殿下!”
  温俊良一脸兴奋:“这桌席面置办下来,会得不少银子吧?”
  温茹茹抿着唇笑:“爹爹怕不是高兴傻了,这还用说?定会有许多银子!”
  她说完顿了顿,惊讶于自己的改变。她没想到自己如今竟会这么爱那些黄白之物,丝毫不觉得庸俗不堪,只盼着家里的庸俗之物能多些再多些!
  温荣连竹筒都不刻了,兴冲冲道:“我听说裕王最是大方,上回在宫里吃了盏好茶,竟赏了制茶宫人一百两银子呢!”
  温苒苒摸摸鼻子,嘿嘿笑了两声,没敢说自己分文不取的事,只拉着孙氏小声道:“三婶婶,您可知裕王殿下的喜好?还有太子以及各位皇子的口……”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孙氏瞪着眼睛,惊得喊了一嗓子:“太子殿下也会到?!”
  温苒苒连忙捂住她的嘴:“三婶婶快小声些!大伯母还在院子里头呢!”
  孙氏反应过来之后连忙点点头,拨开她的手笑着压低声音:“是我不好、是我不好,都是我太得意忘形了。”
  一家人围在一起,忽地都笑出声音来,恍惚间瞧见金银锭子直在眼前飘,几乎是唾手可得!
  第53章
  温逸良与沈氏也是为苒苒高兴,但仍是有些忧心:“苒苒,你可有把握?到底是天潢贵胄……”
  温苒苒想了想,随后坚定地点点头。她前世随师父做过很多次国宴,有回师父不大舒坦,还是她挑的大梁。虽有师父师伯师叔们在一旁看顾,但这样重要的场合她去过无数次,也是得心应手的。
  她勤勤恳恳学了近二十年,对自己还是有信心的!
  孙氏拉着温苒苒坐下,仔细思索了一番道:“那等位高权重之人,饮食喜好不好打探。不过裕王喜食蟹子应当不会有错。”
  她说着看疼爱地看了眼温茹茹,对着苒苒道:“你二姐姐喜食蟹子,每年到了季节我都亲自去挑,我偶然撞见好几次王府的人了。且回回都不是同一人去,想必是要避开耳目的。”
  温苒苒点点头,她也知晓这种地位尊崇的皇族之人,口味偏好必不会外传出去,不过若是能探得一些蛛丝马迹也是好的。
  “至于那位殿下……”孙氏指指上头,声音压得更低,“那位冷僻得很,不大现于人前,我们从前常入宫赴宴,也从未见过他,他的喜好更是无从探听。”
  提及太子殿下,温逸良略微颔首,眸中闪过丝赞赏:“太子殿下勤勉爱民,驭下甚严,从未听说过他的亲信手下有逾矩之事。前年鸿洲水患,殿下连夜制定的治水方略起了大用处,鸿洲百姓甚感殿下恩德……诸如此类数不胜数,能有这样一位储君,实乃臣民之福。”
  温正良赞同地点头:“殿下自小养在先帝与太后娘娘跟前,甚是聪慧。三岁能文、五岁就能上马背,十岁时就能代先帝批奏章,言之有理有物,很得先帝喜欢。说句不恭敬的,若不是受制于礼法,先帝怕是要越过今上,将皇位直接传给太子殿下。”
  孙氏看看窗外,不见梁氏人影才敢道:“今上是先帝与太后娘娘的独子,多有娇惯……听说今上是个不成器的,是以先帝与太后才如此重视孙儿。我还听说今上登基以来,全靠太子殿下撑着,查账、查阅百官考绩等等都是那位太子殿下的手笔,肃朝堂、清奸佞,如此雷厉风行,显然不是今上的行事风格。”
  温逸良听了不由一震:“所以减轻赋税、修建道路桥梁堤坝、在乡间建立乡学书塾……这些惠民之策也都是太子殿下颁布且一力施行的?”
  “想来这也
  都是太子殿下的主意。“温正良捋捋胡须,“这都是百姓之福啊!”
  温俊良听见当今圣上总算能插句嘴,神秘兮兮地凑过来道:“我从前跟今上一起吃过酒呢!”
  众人一惊,旋即纷纷看向他。
  温俊良很享受这种受人瞩目的感觉,美滋滋地坐下翘起了二郎腿:“那时今上还没登基,他还是太子,我们在酒楼偶然遇见的。聊了几句颇为投契,就凑了一桌吃酒谈天说地,还拜了把子。谁成想他喝多了就胡乱嚷嚷说自己不是当皇帝的料,应让他大儿继位才是。”
  “我以为他是个傻的,喝了二两猫尿就发了癔症,竟然说自己是太子。我怕连累自身,把他嘴塞上就走了。后来今上登基祭天,我远远瞧了一眼才认出来……”温俊良想到这忍不住一叹,“我那晚若是没走,那我可就多了个做皇上的义兄,咱家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个田地。”
  孙氏背后全是冷汗:幸亏你走了……不然温家可是要抄家灭族的!
  温苒苒听了不禁感叹:古代也是大号练废了,练小号啊。
  她听了这么多,心中大抵有了数。
  像他们那种地位尊崇的人,自小就是锦衣玉食,什么大菜没见过?怕是早就吃腻了,还是应该上些新奇讨巧的东西。
  不过撑场面的大菜也是必不可少的,那就两样掺着来。冷盘、热菜、点心、主食……温苒苒想着,心中已有了大致想法。
  她拿出笔墨纸砚,刚要提笔忽然想起自己不会写繁体,讪讪地将笔递给温逸良:“爹爹,您的字好,您帮我写食单吧。”
  温逸良乐得帮女儿忙,立刻起身过去铺纸磨墨,十分怡然自得。
  温苒苒站在一旁缓缓念着,声音清脆悦耳:“冷盘有罗汉肚、水晶鸡、什锦白果、卷肘花;热菜有素狮子头、浮油藕片、芙蓉蟹斗……点心有苹果派、烤蜜桃、油炸冰棍……”
  一家人围在一起,听到后头都齐齐咽起口水来。
  大晚上听这些,真是要了命!
  那什锦白果是什么?
  狮子头还能有素的?!
  芙蓉蟹斗是用芙蓉做?
  苹果派、烤蜜桃、油炸冰棍又是什么啊!
  拟好了单子,温苒苒心头轻松了许多。等会儿再拟个食材单子明日交给程老板准备,这席面就成功一半了!
  温家人忙活到深夜才各自回了房,辗转反侧一夜无眠,只温苒苒睡得香甜。
  *
  翌日晌午,温苒苒忙活完摊子上的事就拿着单子往程记酒楼去了。
  程老板正在招待几位熟客上楼,低头时忽地瞥见温苒苒进了来,手中还拿着几张单子,眼睛登时就是一亮:单子竟就拟好了?
  他想到这,也顾不上送老客上楼了,只道让他们随意,便火急火燎地下了楼,直奔着温苒苒去了。
  温苒苒眼前一晃,程老板就气喘吁吁地到了她跟前,脚步急切,带着身形不大稳当,连着趔趄了好几步,险些就撞在柜台上。
  她连忙扶住程老板笑着道:“程叔您可慢着些,都这个年纪了,可得注意些!”
  程老板揉揉腰,笑着摆手:“还真是上岁数了,不服老不行啊!”他说着,眼睛溜溜地盯着她手中的单子,“都想好了?”
  温苒苒点点头,将单子递给他:“差不多了。特意拿来给程叔和朱师傅看看有没有什么不足,也好改动。”
  程老板看了几眼,有主有臣,冷盘点心也不缺。他看着,不禁抬头又看看温苒苒。这张单子周到缜密,不是做惯宴席的老手是拟不出来的。
  暂且不提那些他听都没听过的菜式,光是上头的八宝葫芦鸭、水晶鸡、文思豆腐,可都是见功夫的菜,他这么多年也就见着朱师傅能做,苒苒她年纪尚轻,会不会……太难为她了?
  温苒苒瞧着程老板的面色笑着道:“程叔您放心,我既然敢拟这张单子,我就是能做得出来的。”
  程老板凝视着眸光澄澈的温苒苒,半晌后感叹出声:“现在的小辈哟!再长两年就没有我们这些老家伙的立足之地了!”
  “怎么会呢!”温苒苒笑呵呵的,俩人一同往后厨走。
  厨房内烟熏火燎的,锅碗瓢盆的碰撞声盖不住满是怒气的叱骂声:
  “凭你一个外头来的小工,也配向我师父讨教?也不看看你自己个儿配是不配!”
  “这样的人怎可留下,问不着肯定是要偷师的!”
  “我不会、不会的……我就是想问问朱师傅怎么调面糊……”
  “你说不会就不会啊?哪个小偷也不会承认自己是个小偷啊!”
  温苒苒远远听见这斥责声不禁皱了皱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看家本领不外传倒也是情有可原,但调面糊这些基本功有什么好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偷学了什么秘方呢。
  她快走了几步站在门前,只见七八个人围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工指责斥骂,朱师傅站在后头抱着臂膀靠在案台边,悠闲地滋溜一口茶水。那小工瑟瑟不安地揪着衣角,耳朵通红,头垂得极低,恨不能将自己的脑袋给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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