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米饭弹润香浓,裹着香辣浓郁的酱汁很是美味。牛肉鲜嫩多汁,半点不柴,每一丝都浸染着圆葱的甜香味,连生菜那股怪异的生涩味都变得清新,正是解腻。
  齐衍默不作声,闷头吃了大半碗。
  温苒苒见阿行吃得都这般香,一双杏眸弯如新月。
  这一家子,真好养活!
  一碗饭下肚,该看店的去看店、该刻杯子请帖的去刻杯子请帖……只有温俊良立在灶台边,吃了一碗又一碗,嘴里还念叨着真香!
  “三叔……”温苒苒见他一连炫了四五碗还要去盛,赶忙将饭桶合上把人拦下,“三叔你别吃了,我看着害怕……”
  温俊良扁扁嘴,摸了摸浑圆的肚子
  最终还是放下碗:“是吃得有点多……”但是这拌饭实在是香!
  他朝温苒苒笑笑,满面期盼地搓搓手:“要不咱晚上还吃这个吧?”
  温苒苒瞧着温俊良眸中的渴望,无奈地咧咧唇角。
  得,三叔又上瘾了!
  *
  一晃到了晌午时候,店里更是忙碌热闹,轻食小分队已然在店里候着了。
  温茹茹帮着妹妹将生菜牛肉拌饭端了上去,细致地告诉她们要如何吃。
  一股股幽香往鼻子里钻,千金闺秀们十分默契地屏退了要上前帮忙的婢女们,纷纷自己动起手来。
  康平迫不及待吃了一口,眼睛瞬间亮起:“我从不知晓这普普通通的米饭竟能这般好吃!”
  段三不住口地吃,没空搭话。
  顾五只不停地点头算是应和。
  程叶……程叶只顾着低头吃,两耳不闻窗外事。
  “苒苒这牛肉拌饭做得实在不错!”秦二津津有味地吃了几口忽然想起一事来,“对了,苒苒的生辰是不是快到了?”
  “诶?好像是!上回听茹茹说起过,苒苒的生辰在夏至。”段三摆弄着手指算了算,“诶?过几日不就是夏至了嘛!”
  康平转头去看苒苒,拉着她笑道:“这是我认识你以来的第一个生辰,不若我给你过生辰?就当是你教我给娘亲做寿面的谢礼了,苒苒你不知道,我娘亲昨日高兴得很!”
  “算我一个算我一个!”段三总算是接了句话。
  顾五赶忙开口:“我也要给苒苒过生!”
  程叶的耳朵也能听见话了,紧跟着道:“再加我一个!”
  ……
  小姐妹们争先恐后,温苒苒瞧着心中很是感动。
  她喜欢热闹,苒苒前世每年过生时,无论师兄师姐们身在何处都会赶过来陪她。一屋子满满登登的人,光是看着都觉得温馨。
  这种被爱包围的感觉实在是好。若是可以,她甚至想天天都过生日。
  可是……温苒苒扭头瞧了瞧大伯父与三叔他们,一时间有些为难:“可是大伯父他们已经商量好了,要全家一起给我过生辰。”
  “这有什么!”康平大剌剌地摆手,“我们提前一日两日为你过生不就两全其美了嘛!就去范楼如何?”
  温苒苒对着一双双亮晶晶的眸子也不想扫兴,十分痛快地点了头:“好呀!”
  “成!”康平大手一挥,当即就吩咐婢女去范楼,叫他们将菜单拟出来。
  “咱们那日晚上去看灯好不好!”段三兴冲冲地道,“街上新置了灯山,很是好看!”
  “听说瓦子里新来了个杂耍班子,咱们一块去看吧!”
  小姐妹们你一言我一语,笑声阵阵,很是高兴。
  温茹茹听得来劲,正想问问那杂耍班子有什么绝活,忽地就觉得有道黑影笼了下来。
  她怔愣抬头,正对上张秀气斯文的面孔。
  容晏将一红木盒子放在她手旁,朝她绽开唇角:“温二娘子这回可不许退了。”
  说罢,转身便走,飞也似的,跑得极快。
  方才还叽叽喳喳的贵女们登时安静下来大眼瞪小眼,康平怔怔望着那眨眼就没了影的容晏啧啧称奇:这小子转性了?
  “诶!”温茹茹追了两步发觉自己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一个年轻郎君,只得悻悻而归。
  她捏着手中的红木盒子,只觉得有些烫手。
  这卫国公世子今日怎么这般、这般没规矩!
  温茹茹闹了个红脸,咬唇低下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瞧瞧是什么!”康平将盒子拿过来打开,瞧了两眼含笑塞回到温茹茹手中,意味深长道,“我这外甥眼光不错。”
  温茹茹垂眸,看着那盒中静静躺着支玉钗。通体碧绿,尾端缀着个圆滚滚的莲蓬,很是娇俏可爱。
  她凝视着盒中的莲蓬,心跳兀地漏了几下。
  他知她喜好,也懂她心意。
  温茹茹抿紧唇,心底泛着些许酸涩:可是……可是我们终是不相配的。
  等他明日来再还罢……
  *
  傍晚,一抹残阳铺于水上,映得水面金光粼粼。
  宫内殿宇林立,锦石缠道,金碧相射,绣彩辉煌。
  有一巍峨宫殿内侧,当间置了张朱漆明金龙床,上头歪坐着个身着捻金线衣袍的中年男子,眉宇间忧心忡忡,神色戚戚:“皇儿既安全无恙,为何还不回宫?”
  他重重一叹,眉头皱得更紧,声音都颤颤得带着哭腔:“朕瞧着这些奏章就脑瓜仁儿疼……靖舒,我可怎么办啊……”
  霍皇后见夫君如此也别无他法,只能温声安慰:“阿衍这孩子自小便有主意,他不回来就说明现下还不是时候,长青再等等。”
  齐长青一颗心惴惴不安,他本就不是当皇帝的料,幼时靠父皇母后,老了靠儿子。如今母后远在天边礼佛,儿子还不在身边管着他,他在这皇位上如坐针毡,每日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怕惹了什么祸给皇儿添乱。
  如此劳心劳神实在是吃不消,只得抱着发妻哭诉:“靖舒你瞧瞧我,自皇儿离宫后,我都瘦多少圈了?”
  霍皇后无奈又心疼:“卫策前段时日刚见过皇儿,不若叫他来问问?”
  齐长青一顿:“可会坏了皇儿的事?”
  “不会。”霍皇后笑着安抚,“卫策乃是宫中最不起眼之人,无人会注意他。再者说已经过了那么久,有心之人便是想查也查不到什么。”
  齐长青抹了把泪,迫不及待地点点头:“都听靖舒你的。”
  霍皇后点头,立即着人安排。
  不过一炷香的时辰,齐长青见人还不来,急得在殿里踱了好几圈。
  “长青莫急,卫策此人最是小心谨慎,你得容他做些准备,万无一失才好过来回话。”
  “我知道我知道。”齐长青边说边张望着殿门,又踱了两圈。
  在他火急火燎踱到第三圈时,总算是见着了卫策的人。
  卫策甫一进殿,立时跪地叩首:“卫策来迟,还请圣上、皇后娘娘恕罪。”
  “无妨无妨,起来回话。”齐长青匆匆抬手,示意他起身,急不可耐地开口,“皇儿如今身在何处?他可打算好何时回宫了?”
  霍皇后也定定瞧着卫策,双手都不由自主地握紧。
  阿衍那孩子素日讲究得很,衣食起居都马虎不得,吃着点生菜叶都会闷闷不快,他这样在宫外没着没落的,也不知住不住得惯,吃不吃得下……
  卫策听圣上连珠似的发问,恭恭敬敬回禀:“太子殿下未同属下详说此刻身在何处,也并未提及自己要何时回宫。”
  齐长青听见皇儿暂未有回宫的打算,一张脸皱得比药汤还要苦上几分:“那他除了让你办事,可还说了什么特别的?”
  “圣上慢些,容卫策慢慢回禀。”霍皇后见他神色苦闷劝了两句,一双眼眸眨也不眨地盯着卫策,只盼着他能多说几句有关阿衍的消息。
  卫策思索片刻,而后开口:“殿下让属下去寻刀匠打制套刀具来,像是要送人。”
  他细细琢磨着殿下嘱咐他要让刀匠在刀把上刻下的那句“苒苒齐芳草”,又思及那晚殿下念着这句诗时的眼光笑意,又缓缓添上一句:“仿佛是要送给小娘子的。”
  “送人?”
  “小娘子?”
  帝后齐齐出声,惊得双双站起身来:“你没听错?”
  “这……”卫策思量片刻开口,“殿下虽没明说,但应当就是如此。”
  霍皇后闻言欢喜不已,兴冲冲地又追问数句:“你可知是谁家姑娘?今年多大年纪?样貌如何?生得可好看?”
  不过……霍皇后想起什么不禁摇摇头:送刀具给一个小娘子,这真的合适吗?!
  卫策被问得满头是汗,连忙道:“殿下只让属下寻刀匠制刀,旁的并未多说,属下一概不知。”
  霍皇后眸中闪过些许失望,但转眼间又是满心欢喜。
  阿衍这孩子自幼跟着父皇母后长大,每日不是读四书五经、前朝史记,便是骑马射箭学习武艺。他自小便知自己身负重任,从不懈怠,旁的孩子在抓鱼胡闹的年纪,他已能上马拉弓了。
  阿衍这般早慧独立,长大了性子也是冷冰冰的。这么多年,她从未见他亲近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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