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小弟子蓦然清醒,浑身冷汗。
  第101章
  仅一个对视, 池砚就知道璩越知晓自己的身份。
  纠结了一瞬,池砚回想起解星河先前说过的话。
  现在的他是自由的,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没有必须与过往划清界限的必要。
  只看对方作何打算。
  池砚:“璩……谷主。”
  璩越笑笑:“池长老。”
  池砚:……
  从璩越的反应他倒是能确认, 对方一样没有划清界限的打算。
  “……”
  一瞬的安静后, 周围爆发出大量的议论声。
  “他真的是药王谷的长老?”
  “那他们之间是在争论什么?之前那些药王谷有关的传闻也都是真的吗?”
  “璩谷主实在太好辨认了!他可是连云山门陌归尘的面子都不给的人, 怎么会帮一个无名修士说谎?”
  “我总觉得他的样貌有些眼熟, 像是哪里见过……”
  凌虚宗的人也在此起彼伏的“小道消息”中意识到了璩越的身份,以及池砚的身份。
  “不可能,口谕不可能骗我们!马上那人就会来取草,我们就能得到通往上界的资格!”
  旁边有人轻声道:“一个宗门连踏入尊者修为的人都没有要怎么飞升。”
  “嘘!”
  凌虚宗弟子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还想说些什么, 迎上池砚冷淡地抬眸。
  池砚:“不论我是不是药王谷门下, 求我挽回药力的是你们, 靠着残存药效活命的也是你们, 我不欠你们什么。”
  “不过如果你们真想要回那柱灵草, 我这还有残留的根茎。你们既然愿意付出代价就去寻找溯回的法器吧。”
  一株根茎焦黑的不详紫草出现在池砚手中,交付到了为首凌虚宗弟子手里。
  “拿它去开启你们想要的飞升之路。不过,别怪我没提醒, 这株灵草拥有毒性十分特殊,这世上除我之外应当没有人能够再做处理。”
  自负的话语一出,众人目光落到药王谷一行身上。
  传闻中的璩越如今像是变了一个人,恭敬地仿若对待一位师长,眼中的信赖不加掩饰。不论对方说了什么, 都只会一味认可。
  但看他身后一众药王谷弟子们眼睛盯着那株草药眼底放光, 却也不见一人出声反驳。
  凌虚宗的人并未听清池砚说了什么。
  自从灵草入手的一瞬,一双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枯萎的根茎,仿佛找到了失而复得的宝物, 下意识用灵力温养保护。
  几人快步跑出先行回宗门报信,剩下的人也在灵草重新储存进特质的药匣后转身便要走。
  璩越:“等等。”
  到底是药王谷谷主,为首那人驻足回头,将药匣交给其他弟子:“还有什么事吗?”
  璩越:“我只是在此邀请众人做个见证,凡药王谷弟子不会踏入凌虚宗。”
  “什么?!”
  凌虚宗为首之人制止了身后同门,淡淡应道:“好。还有别的事吗?”
  池砚:“砸坏的桌椅记得赔偿。”
  凌虚宗:……
  最后一袋灵石摆在了柜台。
  突如其来的小插曲到此为止。
  可当众人再想去寻,璩越与池砚早已消失不见。
  药王谷的众人得到了璩越离开前的口信,让他们四处游历扩大药王谷的影响。
  谷主的口信来得突然,但不难做到。
  ……
  人群散去,真正意识到以真实身份面对面,池砚突然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早已习惯在璩越面前做原清决,可世上也注定不会有原清决了。
  璩越:“你看到我留下的令牌了,师兄在外能以药王谷作为倚仗,我很高兴。”
  池砚:“……”
  璩越:“还是说现在应该叫你池砚?”
  池砚:“没有人的地方随你喜欢就好。药王谷为何会在这个时间节点出现在这里?”
  池砚知道自己的语气实在生硬而疏离,但他实在无法调整。
  璩越像是看出了,又像毫无察觉,认真回答道:“解星河约我在这里相见,说是要给我看什么,不过我现在大致知道他是想要做什么了。”
  池砚:“嗯?”
  璩越:“我不清楚什么仙人口谕,但我知道执棋人的不怀好意。师兄需要我做什么,我就会像以前那样努力做到最好,哪怕与所有人为敌。”
  池砚失笑:“哪有什么为敌。”
  璩越:“能够将灵体塞入不同的身体,甚至重溯时间,与天抗争不是易事。解星河说要与神明抗争只有造出新神。师兄你想要成神吗?”
  成神?
  自从脱离幻境、回到身体,接踵而至的所谓“真相”之后被频繁提及的便是这两个字。
  小绿说解星河将本命灵力注入古今镜,撕开了天道对于小世界的伪装,使得他以空灵之体做出的那些功绩得到了规则的见证。
  他拥有了成为神,也就是成为天道那般存在的资格。哪怕只是入门,还需要满足更多的条件,但他已然不需要受到天道的钳制,已经自由。
  在此之后,解星河以阵法汇聚了他作为殷念与白念时在各个宗门放血救人的因果联系。
  起初只是赌气,早已习惯的漫长人生,强制付出又绝不可能得到任何回报,能获取的只有背叛和利用。
  但当时的自己并不在乎,无论如何他都拥有新生的机会,旁人眼中无价值无意义的牺牲于他而言已成为一种习惯,在当时更是能榨取系统能源的手段。
  他不是真心想要当救世主。
  而如今,从旁人的不断问询,池砚也意识到他一直在逃避的问题。
  他只想作为一个普通人,以自我为意志进行选择便足够了。
  哪怕在如今的世界里遍地都是修士,他也并没有那些与天斗的修炼意志。更是在逃避成神需要面对的一切。
  他没有成神的理由。
  哪怕拥有资格之后的他也需要那些因果一类的力量维持生命,他也找不到目标——他活得实在太久了,久到真正得到自由却不知该如何选择。
  长久的沉默也是一种答案。
  璩越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道:“我听说即使是神明也有力量耗尽的一天,所以才急切地储蓄力量渴望晋升上界。”
  而通往上界需要一位烙印者,相当于天道的打手,最初他选择了解星河,现在改换了白炎。
  等等。
  他还只是拥有了资格,没真正拥有能与天道比肩的力量。
  如果说天道选定烙印者是倾泻资源,以寿数齐天捆绑烙印者为之去往上界厮杀。
  尚未成为那般存在的他与解星河该是什么样的情况?
  璩越:“虽然不知道师兄想到了什么,但看你的表情似乎是又找到了目标。”
  池砚点点头,问道:“你说师尊约你来此处?”
  再次醒来之后,不需要系统的数据检测,池砚也能轻易捕捉到属于解星河的那股金色的灵体灵力流动。
  他能确信解星河现在并不在附近,或许应该说自那日两人分开,对方再也没在他身边出现过。
  一些被刻意忽略和逃避的信息串联在一起,让池砚不得不重新思考。
  璩越:“原先我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现在能猜到与师兄有关。我们谈到过空灵之体的特殊性,师兄曾经为药王谷付出,药王谷如今也能成为师兄的倚仗。”
  池砚:“扩大影响,建立因果?”
  要说名声……哪怕天道有意压制,原清决有开辟甬道的记载,又曾是药王谷的谷主,与他人之间的因果力量只会比殷念更多。
  池砚:“不必做到这等程度。”
  璩越:“是门内弟子提出要为师兄立碑,为历代药王谷谷主立碑。以前师父一直在寻找开辟甬道的方法,门内的弟子都是师兄一手带起,后来拜入药王谷的许多人也是慕师兄的名声而来。”
  “师兄可能不了解你对药王谷来说意味着什么,如今药王谷外出历练也不过是延续当年你曾经提到过的……”
  ……
  彼时药老寻到灵矿所在之处建立了药王谷,他却忙于四处寻找各种前期准备必要的法器。
  年少的原清决与璩越只能自己拿着医术在那个灵力尚还匮乏的年代一点点摸索所谓的通天之道,尝试引灵力入体。
  哪怕修炼再艰难,璩越也热爱那种感觉。
  与他相反,原清决更爱以灵力浇灌那些长出新苗的灵草。哪怕那时的灵草灵力微薄,观赏价值大于炼丹价值,也乐此不疲。
  而当一次偶然下山遇到尘世的瘟疫。
  仅是携带了微薄到难以辨认的灵草,虽不能炼丹制药提升修为,却足以将半步黄泉的凡人拉回人间。
  一株小小的灵草,一锅浓郁的药汤,一整个村子的新生。
  培养灵草不会改变人物既定命运,天道放任了他毫无意义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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