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大概是因为酒店的床睡得一点也不舒服,也可能是课本和书包全都放在了家里害她今天一整天都没办法去学校,更可能是离开了那个住了好久好久的壳之后,其他什么地方都显得像是褪色一般无趣。
  所以就偷摸摸地跑回来了。
  至于回来之后该说点什么呢?又要如何面对甚尔呢?这些问题,她一点都没有想过。
  按照她的计划,一定不会有任何人发现她回到了家。到时候回到自己熟悉的床上好好地睡上一觉,问题的解法肯定能够出现的——完全是乐观主义者才会有的想法,明明她从来都不是什么乐观主义者。
  想得很完美,只是怎么也想不到,居然在玄关处就被甚尔逮了个正着。果然丢人透了。
  她压根没脸去看甚尔的表情,也不想知道他会说什么。要是能够逆转时间,她绝对不会再在这一刻踏进家门了——绝对会选择凌晨再回来的嘛!
  沉默僵持了很久,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最后还是甚尔打破了僵局。
  “来还油画棒?”
  “……啊?”
  居然不是质问她为什么回来吗?……不对,油画棒是什么事情?
  五条怜茫然地眨眨眼,总算抬头看他了:“什么油画棒?”
  原来她完全不知道油画棒的事情啊!
  甚尔有点后悔提到这件事情了,赶紧补上一句“没什么”,不知道算不算是真的挽回成功了。
  大概是没成功,因为他们之间又陷入沉默了。
  “我、我是过来……”还是得给自己找个理由才行,“我来拿书包。还有课本。”
  “哦。”
  甚尔一动不动,依旧像个讨厌的雕像那样立在眼前。五条怜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磨蹭着绕过他,走进房间,看也不看就抓起了包。在一片无声的寂静之中,脚步声显得格外突兀,咚咚咚咚地就回到了玄关处。
  “那……”她停住脚步,“我走了。”
  说着要走,为什么脚步偏偏迈不出去呢?
  五条怜在原地停了好几秒,始终无法向前。
  果然,还是不想离开。
  在终于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她转过身去。恰是在同时,甚尔也抓住了她的手腕,意料之外的巨大力量让她踉跄了一下,跌进他的怀里。
  真是……不像样的拥抱呢。
  但没关系。
  “别走。”
  他会把这句话说出口的。
  第152章 裂缝终究会愈合
  又是咚咚咚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却不是脚步落在木地板上闹出的动静了,而是心脏在胸腔中猛烈地鼓动的声响,如此响亮,几乎要让她认为地球都将就此停转,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无法停息了。
  ……可恶的心脏,这时候倒是不要这么没骨气地跳这么块啊!
  五条怜恨恨地在心里这么想着,满怀不满的念头似乎也在某种程度上给了她一点不爽。她不情愿地拧着身子,挣扎着想要从甚尔的怀里离开,偏偏他结实的双臂在这时候派上了恼人的用场,居然怎么都挣脱不开,害她只能很窝囊地贴在他的胸前。鼻子也绝对被他的胸膛撞到了,否则怎么可能会变得如此酸涩呢。
  “别走。”
  他还是重复着这句话,听着这叫人有点……心软了。
  不行不行不行,她怎么能心软呢——她,五条怜,可是一贯很有骨气的家伙啊!
  “是你让我走的,现在又让我留下来吗?”
  是生气了吗?她说起话来咬牙切齿的,连牙根都酸得难受。
  她忍不住继续追问:“禅院甚尔,我一点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没有不满。”
  “那……就是你讨厌我,讨厌到根本不希望我留下?”
  似乎感觉到怀抱收紧了一下:“……怎么可能。”
  所以,他真的不讨厌她吗?既然如此,讨厌的反义词又该是什么呢?五条怜觉得自己应该能够知道答案的,只是这个怀抱让她脑袋都变得空空如也的了,一时之间什么都想不到,只剩下了空洞的茫然,在心中鼓动不息,仿佛连一秒钟的停歇都不愿意赏赐给她。
  沉默着,五条怜低下了头:“那就告诉我吧……甚尔,告诉我,你是怎么想的。”
  除非他把心中所想的尽数吐露,否则在她的眼中,他将永远是一个巨大的未知,是无法理解的存在。
  但是,她渴望理解他,渴望知晓他。尽管这份“渴望”显得有些不齿,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否认。
  “你不该对我说出那种很过分的话。”五条怜垂下眼眸,咬着唇,“我很生气。”
  “……我知道。”
  “现在不是你抱一抱我,对我说出‘留下’就能弥补一切了。”
  “这我也知道。”
  “那你倒是说点什么呀!”
  该说点什么呢?甚尔也不知道。
  能感觉到怀里的她战栗不止。她肯定很生气,这也难怪。
  “我只是一直觉得,你会离开。想到你会和乐队男离开的可能性,我觉得——怎么说呢——难以接受?所以说得很难听。”
  “你就是嫉妒了吧?”
  “是吧。”
  或许真是这样。
  甚尔依然无法摸透昨天的自己究竟在想着什么,唯独有一点他很清楚。
  “这不是让我满意的结局。”
  五条怜从这个家里离开,绝对不是他想要看到的。所以他要紧紧地抱住她,仿佛害怕她将要溜走。
  其实呀,她根本不会走的。
  在甚尔抱住她的那一刻起,五条怜就下定决心了,她一定不会离开这里了。
  这番真心话,真的会说出口吗?才不会。
  她才不要那么轻易地原谅甚尔。
  “既然后悔了的话。”她故意说得慢吞吞,“那你和我说对不起。”
  甚尔想也不想:“对不起。”
  “真心一点!”
  居然还要真心一点……再真诚的话,他说不出口啊。
  甚尔梗住了,话语卡在喉咙里。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才能把“对不起”说得更加真诚。
  要不干脆丢掉脸面,对她进行一个土下座吧?那样会不会太夸张了?
  五条怜还在催着他:“你快说呀。”
  “好吧好吧……”还是卖掉一点尊严吧,“五条大人,请你原谅我。”
  “五条大人……什么东西。”
  她笑了——笑了总归是一个不错的迹象吧?
  听着她噗嗤的笑声,甚尔也有点想要扬起嘴角了,但心中依旧沉重的情感压得他没办法露出那般轻快的表情。
  他想做的,只有仅仅抱住五条怜,感受她的呼吸和心跳,还要偷笑时耸动的肩膀。
  与她有关的一切,他现在全部都想要紧紧抱住。
  “阿怜,你是名副其实的‘人’。”
  他喃喃着说。
  不是什么无家可归的野狗,当然也不是他最骄傲的赛马,而是他喜欢的……
  “嗯。”她轻轻点头,“我知道。”
  她知道了什么呢?明明自己什么都还没说呢。
  不过,这样也很不错吧?
  他曾奢求过当下的时间不要继续,不止一次,包括现在。
  蓝色的油画棒,最后还是回到了客厅的茶几上。禅院惠醒来就发现五条怜回来了,一手抓着丑宝,笑着扑进她的怀里,被她故作嫌弃地说不要把丑宝一起带过来,实际上却还是紧紧的拥抱着他,看来根本不嫌弃丑宝的存在嘛。
  至于海底城市的绘画,第二天就顺利地画好了。五条怜举着这幅画看来又看去,怎么看都觉得好满意。
  “不如把这幅画裱起来吧,就挂在玄关好了!怎么样?”她转头去问甚尔的意见,“天满家的玄关就挂着他的儿童画哟。”
  甚尔冒出了一点小小的不爽,但他决定装傻:“天满?”
  “就是乐队男啦。”
  “你还去过他家?”
  “高中送作业的时候去过嘛。”说着,她的眼眸又狡黠地眯起来了,“咦——甚尔又嫉妒啦!”
  ……什么呀。
  甚尔扯扯嘴角,无话可说,而这份沉默落在五条怜眼里,毫不意外地变成了他心虚的证明(实际上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嫉妒的话就直说哦,不要遮遮掩掩的!”
  她挨过来,故意用一本正经的口气这么说着,像是个奇怪的警察之类的人物。
  “否则你又要对我恶语相向了——我会生气哦!”
  “才不会嘞。”
  甚尔一掌把她推开,没想到下一秒她又缠到禅院惠身边了,一大一小凑在一起,当着他的面说起悄悄话。
  “男人的嫉妒心还真可怕呢!”她揽着小海胆的肩膀,故意装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千万不要学你爸爸的这幅样子哦!”
  小海胆望望他,一脸茫然:“爸爸的这幅样子是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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