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因为痛苦,任墨予犹如发泄般地挥舞着掌,可他的眼睛却越过了莫言的肩头,始终看着南宫珝歌,看着她的脸,看着她颈项间那如血般的珠串。
  眼中狂乱的光芒忽然就黯淡了下去,他仿佛想起了什么般,那抬起的手腕,生生地停在了空中。
  南宫珝歌抽离着那团古怪的真气,任墨予的痛苦感越来越强烈,全身犹如水洗湿透了般,但他的眼睛始终不离她的脸,那手掌却是再也没有落下来。
  终于,南宫珝歌将最后一缕怪异的气息融合殆尽,缓缓抬起了手腕,任墨予的身体瞬间倒落,被任清音眼明手快地抱住,“我还要起针,老二,你带殿下去休息。”
  “不用。”南宫珝歌收回手,缓缓站起身,犹如没事人一般朝着门外走去。
  她的身姿依然曼妙,行走依然优雅,神色依然从容,但唯有她自己知道,那每一步落下的时候,丹田被震动时的剧痛。
  她以毫无防备之躯,硬抗任墨予全力两掌,何止是内腑移位丹田受损,她还能活着,已经是老天保佑了。
  这种痛苦,让她每一步都眼冒金星痛苦无比,但她就是倔强地挺着,以最淡然的姿态,走出了房门之外。
  莫言也不算太好,但相比南宫珝歌,他毕竟是可以运功的人,不算受太重的伤,只是微一调息便无大碍了。
  任清音的手指飞快地点过任墨予的穴道,精准地将针拔出,眼角扫过莫言,“你不去?”
  “不去。”莫言平静地回答,“她不会愿意依赖我。”
  她若愿意,方才就不会表现出那么强硬的姿态,她不示弱,是因为这里没有值得她示弱的人。
  她没有选择他,因为他太多次无脑的指责,或许在她心里,自己都不够资格再成为她的朋友。那他能做的,就是维护好她的尊严。
  门外,一步一挪的南宫珝歌,忍受着气血翻涌,忍受着内腑移位的巨大痛疼,心头不由暗自骂着,逞什么强、要什么面子,非要受这么大的罪。
  太女殿下根本没有莫言那么多的心思,她纯粹就是惜脸如金,不肯丢人罢了。
  也不知道耗费了多少时间,她才终于挪回了自己的房间,一头栽倒在床榻间,昏死过去。
  第281章 告别
  也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南宫珝歌才终于睁开了眼睛。此刻的她,气息倒是顺畅了很多,但筋脉、丹田,还是一阵阵地抽疼。
  南宫珝歌撑着身体,勉强坐了起来,就这么一个动作,丹田的伤处被触碰,疼得她眼冒金星,捂着胸口一阵喘息。
  气息一阵刺激,她差点咳出来,却又生生忍住,一口血腥气涌上了喉间,险些喷了出来,也被她强行吞了回去。此刻她重创的丹田,经受不起半点的震动刺激。
  依照她对自己身体的了解,这重创没有一两个月是调养不过来了,但是能换任墨予的安全无忧倒也值了。
  她靠在床头,缓缓地露出一丝笑意,慢慢地呼吸着,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身体里的那些痛竟然也不觉得痛了。
  门被推开,热烈的光影从门外撒入,人影踩着光而入,却让人一时间看不清容貌,直到他走到床边,带着习惯性的微笑,“你醒了?”
  南宫珝歌不置可否,在这个时候她并不想见到他,毕竟人不舒服的时候,看什么都不会太顺眼,尤其是他脸上的笑。
  她可不认为那是关心,毕竟任清音不是个有多余情感给别人的人。
  她抬了下眉头,“我睡了多久?”
  他温柔地回答,“三日。”
  三日,依照她对自己内腑伤处的了解,这三日来,眼前这孙子绝对没对自己施以援手,没疗伤、没喂药,就这么把她丢在屋子里自生自灭。
  交易对象就不要谈什么情面了,对于任清音的做法,南宫珝歌竟然没有怨恨的情感,她冲着任清音伸出手,“圣器,给我。”
  任清音轻轻地啧了声,“殿下居然不关心小六?如此冷漠倒不似你一贯的脾性了。”
  “我对自己的出手很自信,他不会有事。”她抽了下嘴角,“若他有事,依你睚眦必报的性格,这三日里就不会容我活着了。”
  任清音似是调侃,“一直以为殿下是性情中人,没想到还有和我一样的一面。”
  “嗯。”南宫珝歌难得的调侃回去,“人都是讨厌与自己性格类似的人,毕竟太清楚阴暗面是什么了,所以你我注定连朋友都做不了。”
  任清音从怀中拿出圣器,小小的精致的水晶瓶,放在了她身边的桌子上,“但会是很不错的合作伙伴。”
  南宫珝歌拿起水晶瓶,一股熟悉的感觉从瓶身上传来,与她血脉中的气息相连,她依稀能感受到一种召唤的力量,亲近而又熟悉。
  这种魔气的吸引是做不了假的,她可以笃定,任清音给自己的圣器是真的。她抬腕将圣器收入怀中,“谷主,你的船什么时候来?”
  任清音甚至没有露出半分惊讶的神色,“殿下不等养好伤再走吗?”
  “你会容我养好伤吗?”南宫珝歌反问,“毕竟任墨予醒来之后的情形谁也不能下定论,你就不怕我又勾搭上他?你我之间还是莫要牵扯太多的好,以免算不清楚账目。”
  她不愿意再领他的情,甚至不愿意他为她疗伤。
  任清音勾起了唇角,无声地笑了,她看得出这个笑容里,包含着很多层意思。
  有彼此看破的会心一笑,有那么一瞬间惺惺相惜的欣赏,也有非敌非友的忌惮,“殿下,船已在谷外岸边,随时可以起锚。”
  她果然没料错,任清音是不会留着她这个隐患在任墨予身边继续祸害的。
  她手掌撑着床沿,让自己以最优雅的姿势起了身,“既然这样,那就不劳谷主相送了,珝歌告辞。”
  她甚至还从容地行了个礼,这才悠然地朝着门外走去。
  哪怕才刚刚恢复一点的内腑,再度阵痛犹如刀割,她的脸上依然看不出半点端倪。
  “殿下。”任清音再度叫住了她,“那夜安家,我赠与殿下的那个匣子,殿下看过了吗?”
  南宫珝歌垂眸,她记得那一夜在安家,任墨予与莫言大闹她的婚礼,随后赶来的任清音给了她一个匣子,说是赔罪的一颗药丸。
  任清音颔首,“那枚药丸糅合了诸多灵药,对内腑之伤犹有奇效。而且,那是赔罪之礼,不是我的人情。”
  南宫珝歌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枚药丸,捏开了蜡封,一股浓郁的清香之气扑鼻而来。南宫珝歌盯着药丸,“谷主好心机,珝歌领受了。”
  “不敢,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任清音冲着南宫珝歌,认真地行了一礼,“殿下执意离去,任某就不送了。”
  南宫珝歌将药丸丢入口内,那药丸瞬间化为津液,顺着喉咙滑入腹中,身体里,顿时流淌起一股舒适之感,方才的疼痛顿时消减不少,便是原本凝滞的丹田,也隐隐有了气息流转。
  不愧是灵药,南宫珝歌心头暗自赞叹,转身踏步而去。
  登上回程的船,看着小岛在自己眼前慢慢变小,南宫珝歌的心头浮现起一丝感慨,但是很快,这种感慨就被她按捺住了。
  但凡总总经历,都是过往。既是过往,便不需要再挂怀。
  当船靠岸,南宫珝歌踏上陆地,忽然发现码头人来人往甚是热闹,一片歌舞升平的景象,大约是靠近“南映”京师,这里才格外繁华。
  想起“南映”的几位熟人,南宫珝歌决定既然到了这里,不如拜访白蔚然和风予舒,经由这里的“烈焰”暗桩将书信送达给凤渊行,好让他们安心。
  打定了主意,南宫珝歌抬腿朝着白蔚然的将军府而去。一路上,她还想着那日在“北幽”临别时的“浩部”国师,也不知如今与女儿在一起,过得怎么样。
  怀着轻松的心情,南宫珝歌一路悠然自得地走到了白蔚然府门前,才到门前,她就感觉到了一股肃然之气。
  门口队列森然,所有的人身穿盔甲整装待发,而魏思青正在清点着人数,“告府中诸位,此次将军开拔,所有府兵近卫皆随军出行……”
  原本轻松走来的南宫珝歌,听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有些愣住了。“南映”白蔚然亲自出征?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难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她停下脚步,清晰地捕捉到魏思青脸上掩饰不住的焦虑之色,也许是视线太过强烈,魏思青瞬间感知到了,朝着南宫珝歌看来。在看到南宫珝歌的一瞬间,她猛地瞪大了眼睛,随后以极快的速度奔向南宫珝歌,已是毫不顾忌地叫嚷着,“殿下!!!”
  魏思青一把抓住南宫珝歌,“我找到殿下了,我终于找到您了!!!”
  南宫珝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魏思青二话不说,拉着南宫珝歌就跑,“进宫,您快随我进宫,将军正与皇上议事,准备开拔前线。”
  “发生了什么大事吗?”南宫珝歌心头隐隐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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