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夫人,你最喜欢的盐酥鸡,尝尝味道如何。”
  沈文赶忙夹了一块鸡肉,阻断了沈夫人的话。
  几十年夫妻,沈夫人哪能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嗔了他一眼,羞涩的垂下了头,闷声吃饭。
  沈长赫同沈安安对视一眼,齐齐勾了勾唇。
  他们也没有戳破爹娘的小心思,用完饭就打了个招呼离府了。
  沈夫人有些埋怨,“反正是要出门,一家人一起不好吗,安安一个女孩子,长赫若是一个粗心将人看丢了怎么办,街上那么多人。”
  沈文轻哄着夫人,“安安都及笄了,不是小孩子了,鼻子下面长了嘴,迷路了会问的,长赫不比你少疼妹妹,不会把人看丢的。”
  “咱们出去玩,带上他们多没意思,往后他们嫁了人,娶了妻,也不会带你啊,所以,只有你我才是最亲的。”
  ——
  马车上,沈长赫看了眼沈安安手中攥着的画轴,有些疑惑,“你拿着幅画做什么?”
  沈安安掀了掀眼皮,攥着画轴的手用力了几分,“换银子。”
  “那就放下吧,待会儿被你折断了,可就卖不上好价钱了。”
  沈安安垂眸,手指松了松。
  沈长赫认识那幅画,是菊花宴的彩头,四皇子亲笔所绘。
  不过他只是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什么都没说。
  此时还不算晚,长街上就已车水马龙,人头攒动,小贩挑着箩筐,里面放满了五彩斑斓的花灯,各式各样,看的人眼花缭乱。
  小孩子们跟着各家大人,人手一盏,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酒肆茶楼灯笼高悬,格外的明亮。
  已有部分空地搭起了高架,开始了猜灯谜的游戏。
  沈长赫让忠叔将马车停在了巷子里,领着沈安安徒步走入繁华中。
  墨香死死抱住画轴,亦步亦趋的跟着。
  高架上,口若悬河的老先生介绍着游戏规则,沈安安在台下站了一会儿,就随着沈长赫接着往里走。
  “晚些皇宫方向会有烟火,不少达官显贵都包了位置姣好的酒楼雅间,以供观看。”
  沈安安抬眸,觑了眼两侧酒肆茶楼,灯火通明,今晚估计都人满为患。
  说话间,二人来到了一家酒楼门前。
  “这是京城最大的酒楼,站在三楼,可以将整条街的景象收入眼中,我带你上去看看。”
  “好。”沈安安跟上沈长赫的步伐上了三楼。
  一道惊喜的声音突然从右侧方响起。
  “沈姑娘,你终于来了。”
  递了那么多次信都杳无音讯,他还以为她不会来了呢。
  第31章 意外
  沈安安抬头顺着声音看去,就见一身墨蓝色锦袍,装束异常华贵的孟成欢喜的朝这边走来。
  她这才恍然想起,他前两日往府中递了几次信,好像就是约在这个酒楼,只是她以为不回,对方会明白什么意思的。
  “沈姑娘……”
  孟成想上前,被沈长赫长臂拦住。
  “沈兄。”
  沈长赫将沈安安整个护于身后,“孟公子有事?”
  孟成看了眼沈安安,又看看沈长赫,愣愣说,“我同沈姑娘有约,说好了来赏花灯的。”
  这话一落,沈长赫脸色瞬间沉了下去,盯着孟成的眸子都是冷凝。
  “我沈家姑娘,何时与孟公子扯上关系了。”
  孟成心神一震,连忙改口,“沈兄莫生气,是我口无遮掩,唐突了,我的意思是……”
  “孟公子。”沈安安从沈长赫身后出来,一如既往的温柔,“我自幼长在江南,怕是难以胜任孟府主母之位。”
  她得体的福了福身,拉着沈长赫错身离开。
  “沈姑娘。”孟成白着脸上前一步,却被沈长赫冰冷的眸子吓的不敢上前。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二人离去。
  众多相看女子中,沈姑娘,是他最中意的,可还是被娘给搅和了。
  指骨在他袖中蜷缩成拳,他重重吐出一口气,转身气势汹汹的离开酒楼回了府。
  ——
  珠帘晃动的雅间里,一双凉薄而锋利的墨眸,将方才一切都收入眼底,唇瓣不由自主的挑起了一抹弧度。
  李怀言倒了杯酒,在手中来回摇晃,最后一饮而尽,“四殿下不是一向不喜这些热闹吗,今日怎么舍得出来了。”
  “自然是心有所念。”凌辰逸接话。
  “你说什么?”李怀言侧眸,不可思议的挑着眉,“念谁?”
  “那你得问他啊?”
  “你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你不知?”
  凌辰逸抬手推开李怀言近在咫尺的脸,一脸的嫌弃,“你怎么那么恶心。”
  一旁的萧渊好似没听着二人的话般,幽深淡漠的眸子追随着厅中的兄妹二人,轻抿着酒水。
  下唇染上烈酒,还会有丝丝烧灼的疼,仿佛在时刻提醒着他昨日皇宫中的失态与疯魔。
  那双眼睛,不该是如此的神情。
  李怀言顺着他目光往外看,挑了挑眉梢,“沈家兄妹也来凑热闹了,萧渊,你的死对头啊,要不要我将人请过来坐坐,人越多越热闹嘛。”
  萧渊垂下眸没有说话,凌辰逸拉住了要出门的李怀言,“等一会儿,我还有正事没做呢,让太多人知晓不好。”
  李怀言只得又坐回了椅子里,眸子里却满是八卦之火。
  “世子爷,人请来了。”小厮进雅间轻声禀报。
  “带进来吧。”凌辰逸坐直了些身子,示意李怀言给另一个杯中添上酒。
  酒刚满上,一穿着粗布麻衣的年轻男子就在小厮的带领下走了进去,瞧见屋中几人,男子手紧张蜷起,压着袖摆,拘束的行礼。
  “侯世子,二位公子好,”
  凌辰逸温和的眸子在张业扬身上打量了几圈,淡声介绍,“这位是李国公府的公子,那位是当今四皇子。”
  听了这话,张业扬吃了一惊,连忙无比谦卑的重新行礼,后背隐有冷汗冒出。
  一直注视着外面的萧渊这会儿淡淡回眸,沉甸甸的目光落在了垂头躬腰的张业扬身上,漆眸深不见底,说不清什么情绪。
  萧渊不说话,李怀言自然不吭声。
  雅间气氛有些诡异的凝滞。
  汗水顺着张业扬额头往前滴落,在青石地面上摔成数瓣。
  “今日请你来是有要事相商,张公子不必拘谨,坐吧。”
  凌辰逸开口打破了僵局,张业扬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一眼那极具压迫性的黑眸,顺着凌辰逸手指的方向坐了下来。
  “喝酒。”凌辰逸端起酒盏,张业扬立即起身双手接住,饮下半杯。
  “张兄是哪里人士,家中还有什么人啊?”
  “回侯世子,江南人士,家中……没什么人了,只剩一个小妹,寄居亲戚家养着。”
  没有双亲,不用侍奉公婆,凌辰逸面上满意了几分。
  “那不知张兄,可有留任京城之心?”
  张业扬愣住。
  “小人才疏学浅,只堪堪入榜,怕是没有留任的资格。”
  凌辰逸没说话,身子斜靠在椅子里,腕骨随意的搭在桌沿上,淡淡注视着张业扬。
  他们年岁相当,可那份云淡风轻的魄力和底气,是谦卑的张业扬一生都难以企及的。
  他垂下眸子,肩膀往下垂着,捏着酒盏的手微微发着抖。
  “若是我可以让你留京呢,你愿意吗。”
  “自是愿意的。”
  张业扬声音隐隐发颤,留任京城,是他们这些末流进士或一生都无法到达的高度。
  他脑海中不自觉闪过一张艳若桃李的面庞,心口仿佛注入了一股热流,便是不可能有结果,能时常见到也是不错的。
  雅间中一时沉寂下来,张业扬仿佛身处狼虎中,呼吸都不敢用力,他咽了咽口水,轻声问。
  “不知侯世子,为何愿意帮小人?”
  世上没有白得的好处,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凌辰逸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娶亲了吗?”
  张业扬许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微红,“尚未娶亲。”
  “家中可有婚约在身?”
  张业扬察觉出了不对,抬眸极快速度的看了凌辰逸一眼,“也没有。”
  “但……已有心仪之人。”
  此话一落,一道森然冷厉的目光倏然射向了他,极具穿透力,张业扬顿时如芒在背。
  他不回头,能隐隐猜到,这道目光,应是来自四皇子。
  他脊背顿时弯了下去,不知是哪里说错了话,是因为他有心仪之人吗?
  凌辰逸皮笑肉不笑,“心仪之人同前程,张兄认为哪个重要?”
  张业扬哽了哽。
  “且张兄的心仪之人,能如愿以偿,娶为发妻吗?”
  张业扬喉头如堵了一团棉絮,说不出来话,浑身如泡在冷水中。
  “张兄,做人,还是要务实一些才好,有大好的姻缘砸在你头上,得知晓珍惜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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