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搬文阁>书库>综合其它>小皇帝今天也想弄死我> 小皇帝今天也想弄死我 第2节

小皇帝今天也想弄死我 第2节

  “……什么?”
  皇帝面色僵住,敏锐地察觉到危险的气氛。
  他张张嘴,手里下意识松开万俟望的衣襟。
  万俟望扫了眼金绣滚边衣襟上的褶皱,抬手随意掸了掸,语调漫不经心。
  “父皇呼唤儿臣,不是想要儿臣亲手送父皇归西吗?原来倒是我会错意了。”
  说着,他抬眼去看孟长盈,语调转了转,似是委屈。
  “娘娘,这可怎么办?”
  孟长盈莹白手指轻触玉碗,色泽竟比玉色更柔润,眸光却冷若霜雪。
  “我不耐烦看他,你来吧。”
  孟长盈将那玉碗往长案上一搁,竟直接转身而去。
  雪白衣袖扬起,轻飘飘擦过万俟望半跪的膝头,他眼神跟着微动。
  孟长盈离去,殿中只余他父子二人。
  万俟望嘴角笑意隐去,本就凛冽的一张脸更显出强势的攻击性。
  他拿起那碗汤药,随手将白玉勺掷出。
  “叮”一声。
  玉勺碎裂在地。
  “不,逆子!你竟敢……不……”
  比起皇帝的惊惧怒骂,万俟望声线
  沉而漠然。
  “父皇,喝药吧。”
  ……
  孟长盈站在长廊下,肩上披着厚实毛领大氅,静看红墙黛瓦间,雪落纷纷。
  远远望去,皇城飞檐层叠间如巨鸟展翅。可积着厚圆雪层,想来展翅也难飞远。
  不多时,背后脚步声靠近。
  一道人影停在身侧,与孟长盈并肩而立。
  “娘娘,皇上崩了。”
  默了片刻,孟长盈道:“动作很快。”
  万俟望“扑哧”一下笑出来,转过头去看孟长盈的面色,一眨眼睛。
  “娘娘果真如我所想,做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也面不改色。”
  他浅色眼瞳灿然,在冰天雪地中像是一汪澄清湖泊。
  但她知道,这湖泊深处是黑的。
  “惊天动地的大事是你做的,我自然面不改色。”
  话音落下,万俟望眉眼微不可察地下压,显出霎那间的锋锐寒光。
  冷风乍起,拂过人面。
  孟长盈掩唇轻咳,皮肤薄净到似乎能看见皮肉下的细小青色血管。
  她的体弱是娘胎里带的,先天禀赋不足,盛夏生极畏寒。
  每逢冬日下雪总要病上几场,让人疑心莫非要随雪化去。
  万俟望递过来巾帕,歪头道:“娘娘又故意吓我,这下咳嗽了吧?”
  孟长盈没接他的巾帕,微抿的唇珠浅红,语气冷漠。
  “死便死了,有什么稀奇。只是你若要顺利即位,还需再过一关。”
  万俟望点头,在孟长盈身侧,乖觉地像只朝人摇尾巴的大狗。
  “有娘娘在,管他什么北阳王,什么乌石兰烈,都只不过是跳梁小丑。”
  孟长盈闻言,只侧目短暂瞥他一眼。
  “看来书本没落下,如今汉人词语典故也能信手拈来了。”
  万俟望:“……”
  “娘娘,说正事呢。”提这些做什么。
  “你不是说了,他们皆是跳梁小丑。”
  孟长盈抬手接住一片冰凉雪花,看它融化在指尖,姿态云淡风轻。
  “既如此,又有何惧。”
  ……
  正德殿。
  哀乐声声,香烟袅袅。
  灵柩之下,孟长盈垂目静立,若玉树堆雪,清冷斐然。
  “主子,用袖炉暖暖手吧。”
  月台走近,将热乎乎的袖炉塞到孟长盈手里,碰到她冰冷的手指。
  不过是换个炉火的功夫,才暖热的手便又冷了。
  月台心中轻叹。主子身体本就受不得冷,可北地冬寒刮骨刀一般,怎么经得住。
  星展手臂搭着狐毛大氅,正从门槛跨进来,急道:“主子,北阳王入城门了!”
  孟长盈闻声不动,只垂目将冰冷手指触在热乎乎的袖炉上,指尖麻痒伴随着热意化开。
  “太子呢?”
  她的姿态太过平静,星展再风风火火的性子,在她面前也总能安定下来。
  “太子殿下、崔大人、小崔大人早就在御书房候着。乌石兰烈正在朱雀门外,等北阳王一同入宫,怕是还想着做什么好梦呢。”
  星展毫不留情地嘲讽。
  她不喜欢胡人,尤其不喜欢北阳王领头的漠朔旧部。这些人总是和主子做对。
  “吩咐下去,城门戒严。”
  “北阳王一入宫,羽林军随崔元承护卫太极宫,九部兵由虎贲营压着。”
  “擅动者,杀。”
  孟长盈吩咐得不紧不慢。说完后,缓了片刻才想起来漏了个人。
  “叫太子来。”
  “是。”
  星展利落行礼退去,大氅留给月台。
  月台抖开狐毛大氅,轻声道:“主子,披件衣服吧。”
  孟长盈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微微点头,身体晃了晃。
  月台赶紧扶住人,掩不住地心疼:“主子,好歹也要顾惜身体呀。”
  孟长盈任由月台把大氅裹在她身上,厚实暖意覆盖上来。
  她闭上眼,头极轻地在月台脸蛋上蹭了蹭。力度微弱,像是一阵小小的轻风。
  “这就暖和了。”
  她向来话少,对着谁都是如此。
  可有时情态中透露出的那一点亲近,总让人忍不住心头发软。
  只是没靠一会,殿外便有了动静。脚步声又急又重,来的人不少。
  孟长盈睁开眼,站直身体,轻啧了声。
  月台也皱眉,手理着狐毛大氅,低声道:“太子竟比北阳王来得还慢,没有这样拿乔的,崔大人如何能纵着他。”
  孟长盈望着大殿门口,淡声道:“崔大人是忠臣,自然不会对太子过多置喙。”
  无人喧闹,但层叠脚步声袭来自带紧迫感。
  当头进来的男人大步流星,厚实皮袍掩着左衽,腰间挂风帽。
  肩上还积着薄雪,一看就是急赶进宫。
  走动间,他披散发辫里的金线宝石耀目扎眼,耳畔缠丝象牙雕环晃动,额上朱砂涂面,是传统的漠朔胡人贵族打扮。
  漠朔贵族无论男女皆戴耳饰,他们信仰耳边珠玉中能盛放漠朔人的魂灵。
  这是从塞北草原带过来的戎胡风俗,即便是入主中原也不曾改。
  北阳王万俟枭一张脸本就阴鸷,此时脸色沉着,下三白的眼珠直盯孟长盈,可怖如噬人毒蛇。
  “皇后娘娘好手段,皇宫在你手中铁桶一般,真叫人放心。”
  孟长盈不急着答话,先看了眼大殿中央的成宗灵柩后,眼神才落到万俟枭身上。
  “王爷这一身好生华丽,用来奔丧倒是巧思。”
  孟长盈语气并不讥讽,极平淡,反而更显嘲弄。
  万俟枭一噎。时局如此紧张,他是真没想到孟长盈还有心情斗这种细枝末节的嘴。
  他扫视一圈殿内:“太子呢?”
  话刚出口,背后便传来一声:“叔父。”
  万俟望自廊下快步过来,一身素服也压不住魁伟英武的气质,丝毫不显丧气。
  比起万俟枭,他打扮得低调许多。只左耳一只从未取下过的绿宝金珠坠,发辫也规矩束起。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