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刚一踏入隧道当中，映照在铃木苍真眼底的，便是蔚蓝到近乎极致的光彩，带着海浪翻涌的波纹，摇曳的光影如同漏斗里的细沙，不遗余力的洒落在每个涉足其中的人身上，仿佛与亚克力幕墙外的珊瑚鱼群一齐置身于海洋中。
看着不时从头顶游走过的各类海鱼，或大或小，再衬上高处波光粼粼的海面，被眼前这幅自成一派的天然画卷成功捕获了大部分目光的铃木苍真，情不自禁地感慨道，“的确很美......”
亲眼所见，果然要胜过文字描述的千言万语。
“这就是水下观光隧道吗？”五条悟顺着铃木苍真的视线追去，相比起青年的良多慨叹，他的发言要质朴简单得多，只说道，“好多鱼。”
倒也十分符合小孩现在的年纪。
只，听闻五条悟的直白论述，原本还有些沉浸其中的铃木苍真，当即被逗得噗嗤一乐，不由得失笑道，“这里是水族馆，最不缺的就是鱼。”说着，他翻看了一下导览册子，向今日真正的主角介绍道，“册子上说，这里会在固定时间安排喂鱼表演。”
“你要是感兴趣，我们之后可以再倒回来一次。”铃木苍真俯身向五条悟指了一下册子上标注的表演时间，分早中晚三场，距离最早开始的那场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询问道，“还是说，你更想亲手体验一下喂鱼的感觉？”
“不能都要吗？”五条悟歪了歪头，颇为理直气壮地反问道，那双在海底隧道的映照下，愈发湛蓝的眼睛里，更是透着一丝淡淡的疑惑，仿佛不能理解，为什么铃木苍真要他在这种小事上做选择。
——由此可见，除了出门这一项外，其余的要求，平日里五条家上上下下没少满足他。
“当然。”想通这一点后，铃木苍真无奈地点了点头，答应道，“只要游客不多，我们时间安排得过来的话。”
五条悟这才将视线重新投向刚只走到一半的观光隧道上，神情专注而认真，时不时还会抛下手中的游览册子，直接看也不看地向铃木苍真询问，从他眼前游过的是什么鱼。
看来他还挺喜欢的，为五条悟承担起半个导游的工作铃木苍真，望着五条悟微微仰起的稚嫩侧脸，以及眼中染就着的专心，在心中默默想到，脑子里那根自一大清早开始就紧绷着的弦，终于得以稍稍放松了几分。
“接下来要不要就近去海豚馆看看？”
随着两人一点一点地走到隧道尽头，瞧出五条悟眼中的意犹未尽，铃木苍真提议道，“我看册子上说，每周六都会有海豚表演，表演结束后，还能报名和海豚亲密互动，像是投喂鲜鱼什么的。”
“好。”五条悟欣然应下。
只是这一次，小孩不再只等着铃木苍真牵起他的手向前，而是反握住青年的手，迅速地瞥了一眼指示牌后，率先朝着海豚馆所在的位置迈出了脚，大有反客为主的架势，领着铃木苍真大步朝前。
虽然对铃木苍真而言，五条悟的一大步，仅仅只有他平日里的一半，但难得见到小孩如此起劲儿，明显一副来了兴致的模样，他还是乐得配合。
因为时间尚早的关系，铃木苍真与五条悟不但凑巧在表演秀开始前三分钟，踩点踏进了海豚馆中，而且馆内的观众席上，空余的位置还有很多，尤其靠近水池的前三排，更是直接空出，一个人影都没有。
“我们坐那儿。”一眼注意到空出来的前三排，从未来过水族馆的五条悟并没有多想，径直就拉着铃木苍真的手走了过去，也不给铃木苍真犹豫的时间，在第一排的位置直接坐下。
“呃......”
铃木苍真扫了眼周围，再次认定前三排的确空无一人之后，心中不免生出一丝疑虑，尤其在发觉越是靠近水池周遭，地板上的水渍就越多时，隐约猜到几分缘由的他，偏过头朝坐在身旁的五条悟建议道，“悟君，要不然我们还是往后坐一些？”
“为什么，明明这样看得更清楚。”五条悟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地看向铃木苍真，“而且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
仿佛为了应证五条悟的话，小孩这边话音刚一落下，欢快轻松的音乐声就开始在场馆内回荡开来，传递至在场每个人的耳畔。
伴随着富有节奏与力量感的击鼓音效，一只只海豚依次入场，在饲养员的哨声指导下，旋转畅游，跃出水面，完成一个又一个高难度动作，而池子水面的波浪，也在海豚们愈发精彩的舞动献技下，愈涨愈高，甚至翻涌出水池。
看着‘波涛汹涌’的池水，铃木苍真的内心越发忐忑，开始检讨自己为什么偏信天气预报，没有带伞，偏偏边上的小孩却是越看越入神，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或将来临。
虽然知道五条悟的[无下限]术式，应该能够阻隔接下来发生概率极高的浪花洗脸，但考虑到五条悟的术式如今掌握得并不完全，面对突如其来的水浪，或许会反应不及时，铃木苍真还是决定以防万一，垂眸盯上了自己今日穿的针织外套。
铃木苍真一面解开纽扣，将外套脱下，一面对五条悟说道，“悟君，你要不要把我的外套披——”
然而，还不等他把话说完，一声尖锐到有些刺耳的哨声响彻场馆，而随着哨声的响起，所有海豚徜徉着潜入池底，并在眨眼间加速向上仰冲，以整齐划一的动作，在半空中旋转三圈后，才重新落入池底。
“哗啦——”
数只海豚一齐落下掀起的浪花，绝非是之前的小打小闹可以比拟的，纵使铃木苍真早有预料，反应及时，也只是来得及将外套摊开挡在五条悟身前，勉强保障了小孩衣衫的干爽。
反观他自己，却是实实在在承受了这场水袭，彻底沦为一只落汤鸡。
毫不意外的，欢腾的笑声自周遭炸响。
虽然铃木苍真知晓，大多数观众的笑声都并非恶意，甚至换作他自己，见此情形说不准也会笑出声，但心头难免还是感到有几分羞恼，他无奈地抹了把脸，冲池中满含歉意的饲养员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反观真正没事的五条悟，却像是被什么震住了一般，愣在座位席上，呆呆地看着浑身湿透了的铃木苍真，唇齿微张，一言不发。
“实在很对不起，虽然我们经常会提醒，场馆外也贴了相应的告示，但偶尔还是会有像您一样的客人误坐在前三排的位置。”
眼见铃木苍真并未恼怒，又注意到边上的五条悟，饲养员向青年稍稍躬身，笑道，“不如这样，您可以带这位小朋友上来和我们的海豚互动拍照，事后再去换身衣裳，算是我们一点小小的补偿。”
“这样也好。”铃木苍真颔首应下，将目光重新转向一旁的五条悟，询问道，“悟君，你觉得怎么样？”
青年今日内搭的是一件白衬衫，因为水的浸透，几乎完全紧贴在了肌肤上，隐隐透出几许浅浅的肉色，残余的水珠顺着同样淋透的发丝落下，或是滴落在地，或是顺着脸庞下颌，没入锁骨间，浸入胸膛。
可以看见，两抹若隐若现的绯红色，就轻巧地点缀在铃木苍真的胸膛两边。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五条悟，微微张开小嘴，没有应答。
他无法形容自己此时此刻自心底涌出的怪异感受，只觉得既像是[六眼]消耗过度后的后遗症，头晕晕的有些发热，又像是体术训练结束时，那种挥之不去的干燥口渴。
但有一点，五条悟十分清楚，无论这感觉具体是哪一种，都和面前的铃木苍真脱不开干系。
五条悟抿了抿唇，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铃木苍真，看着那双他已然再熟悉不过的琥珀色双眸，喃喃道，“我觉得......很好。”
第136章 感知世界
和海豚互动的感觉很奇妙。
虽然铃木苍真早有听闻过海豚的智商相当于人类六七岁的孩童，比他平日里能见到的大多数猫猫狗狗之类的小动物，都要聪明得多，但正所谓百闻不如一见，当在记忆里只存在于纪录片中的生物，真正出现在眼前时，铃木苍真难免有些激动。
纵使在真正触摸海豚之前，铃木苍真与五条悟不得不进行了一系列的消毒措施，还换上了专门的雨靴，也依旧难以抵消铃木苍真心中那点不着痕迹的兴奋。
“它们好吵。”相比起来，五条悟却是莫名显得不耐烦许多，先是蹙眉瞥了一眼满池子欢快畅游的海豚，又垂眸看向杵在脚边，由饲养员贴心提供的海豚饲料——去头鲜鱼，抿了抿唇，向铃木苍真身旁倒退一步，脸色愈发不快地直言道，“好腥。”
“悟君不喜欢？”听见小孩堪称标志性的冷淡嗓音，铃木苍真从短暂的小小亢奋中缓过神来，微微弯腰偏过头，看向五条悟几乎快要皱成包子褶一样的小脸，又向下瞟了眼小孩的雨靴和湿滑的地板，询问道，“是觉得不适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