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而现在,他竟然敢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他明明知道解药有多重要!
而阿勒诗对狄努王的怒喝声不为所动,他淡淡地环视一圈:“若要射杀他们,便连我一起。”
燕岸闻言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阿勒诗道:“若我知道父王的野心与安排,定会不让你前来陷入死局,是我的疏忽,我以为……”
这时,狄努王的声音骤然响起:“射箭!”
“王,大王子还在那里!”
阿勒诗在军中威严甚高,有人忍不住道。
“此等逆子,留之何用?现本王已解毒,日后要多少孩子都有!给本王射箭!”
阿勒诗闻言眸光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燕岸却是眉心一皱:“你何必?我们已是死局,你不如回去做你的大王子。”
“父王的双眼已经被蒙蔽了……”
他说着,目光忽然锐利起来:“跟着我,我带你们突围出去,我在军中威望尚可,他们不敢下死手……”
“不要留手!杀无赦!”狄努王抬起手,缓缓落下。
一瞬间,四面八方,利箭齐射而出。
燕岸抽出剑,横扫一圈,箭身断裂,却有三四支落网之箭擦着他的腰身和脸颊疾射而过,划破了他的衣裳与脸颊,一道血痕缓慢显现。
“队长!”
奇袭队伍中有人肩上中了一箭,鲜血飞溅。
“队长,既然突围不了,就能杀多少杀多少吧!”
能被选入奇袭兵的没有一个孬种怂货。
就算被包围,他们从头到尾都十分镇定,在战场上,他们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每时每刻都做好了战亡的准备。
狄努王握着缰绳,高高在上地看着。
“阿勒诗,本王允许你现在回来。”
利箭似有若无地避开了阿勒诗。
阿勒诗不为所动,趁势挡在了燕岸的身前。
“父王,收手吧……”
燕岸替小队一人挑开了利箭,“阿勒诗,带他们突围,我垫后!”
阿勒诗皱眉:“垫后?你不怕死?”
燕岸闻言怔了一瞬,倏地粲然一笑:“不怕,我八岁那年就该死了。”
被灭门后,他便被仇恨填满,一直生不如死,如行尸走肉般的活着,伺机复仇。
直到遇到了那个在雨夜忽然闯入他家的身影。
昏黄跳动的烛光笼罩在她的周身,看不真切,如梦如幻,惊为天人。
“队长,我来垫后!”
“我是队长!”
燕岸再次挡掉一批箭雨,但身后却未完全顾及到,后肩上中了一箭,“还不开路?!”
狄努王冷笑着抬起手:“没有援军,你们必死无疑。”
而此时的援军正在奔来的路上。
陆忍抱着温妤共骑一匹,二人面色冷凝,冷风刮过,刺骨的寒冷。
“前面有人!是他们!”
阿勒诗看见增援大军,眸光猛地一亮。
“有援军!”
陆忍勒停马,马蹄高高扬起。
他打了个手势,后方的大军即刻继续向前。
阿勒诗飞身下马:“陆将军!”
垫后的燕岸看到温妤,忽然露出一个笑容:“公主!”
陆忍抱着温妤下了马,目光落在燕岸身上,正要开口,却忽然发现什么,脸色微变:“燕岸,你……”
燕岸嘴角含着笑,一步步走到温妤面前站定。
他穿着黑色盔甲,对温妤道:“公主,没想到你来了。”
温妤松了口气,紧赶慢赶:“还好没来迟……”
话音未落,燕岸突然像站不住一般,踉跄地跪下了,他仰起头看着温妤,俊逸的面庞十分柔和,就连伤口都变得很温柔。
直到这时,温妤才从上方清楚地看见,燕岸的后背上插入了八九支箭,每一箭的箭头都穿透了他的身体,只是黑色盔甲透着血色,让人没有立刻察觉到那箭尖。
十五岁的少年静静地看着她。
温妤忽地心头一酸,蹲下身扶住他:“燕岸,你怎么中了这么多箭?”
燕岸自顾自地说着:“没来迟……公主真厉害……”
第668章
这草像我燕岸笑着说完,压抑在胸口许久的血,忽然吐了出来。
陆忍见状,眉心一紧,立马蹲下身给燕岸输送内力,“三不救呢?”
“他来了!”
而阿勒诗和奇袭小队早在燕岸走向温妤时,便已经发现了他背后插着的八九支利箭。
“队长……”他们的声音很小,很轻,眼中闪过不可置信与痛惜。
队长在箭雨中选择保全他们,自己垫后。
虽然年龄小,但他一直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队长。
阿勒诗却是完全始料未及,因为燕岸竟然全程一声不吭,让他们都以为他游刃有余地解决了所有射来的箭。
暖融融的内力进入燕岸的身体,让他的脸色看上有些红润。
但他知道自己不过是心中顶着一口气的强弩之末。
而那口气在见到公主那一刻,便散了。
“不用、不用白费力气了将军……”
“别说话,三不救到了。”
燕岸大着胆子,轻轻靠在了温妤的肩头,他的眼皮很沉重,却依然直勾勾地看着温妤,只是眼神涣散,已经看不清了。
“公主……”
模糊间,他仿佛看到了第一次见到公主时的场景。
那日的雨很大,他从雪帮下山去见娘,本也不是这日探望,但雨太大了,他还是决定回家看看。
推开门,他发现家中多了一位神仙一样的女子。
昏黄的烛光中,从来只被仇恨充满的他脱口而出:
“娘,这是你给我说的媳妇吗?”
他清楚的记得公主那时的表情,诧异,惊讶,戏谑,唯独没有女子该有的害羞。
而他的人生从那一刻开始改变。
“姑娘,我叫严平安,你、你可有婚配?”
“家中已有婚配。”
原来姑娘已经成亲了。
不久后,他“玉面郎君”的身份被姑娘看穿,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他掩住心中隐隐的期待,问她:“比起你的夫君如何?”
“我的夫君都是人中龙凤,可你是个飞贼。”
他想,是的,他只是个飞贼。
姑娘的夫君找来了,他们抱在一起亲吻,他该离开了。
娘说:“人家姑娘的夫君好好的,琴瑟和鸣,你就别想些有的没的了。”
他当然知道。
“我们和姑娘是两个世界的人。”
后来,他又见到了姑娘别的夫君。
那么……他是不是也可以呢?
但他从来没想到,姑娘是长公主。
而为了报仇,他利用了公主。
“燕岸大仇得报,这条命,长公主拿去。”
“本公主要你的命做什么?”
公主不仅帮他报了仇,甚至还不怪罪他,也许公主知道他这么多年来的苦。
燕家祖坟前,娘告诉他:“想哭就哭吧。”
但他哭不出来,也不想哭。
他很迷茫,心中很空洞,不过他隐隐知道,他有了新的目标。
但公主要离开了……
公主说:“你年龄太小了,本公主不要十八岁以下的。”
他鼓起勇气,送给公主一把狗尾草。
公主收下了,她说:“其实你挺像这草的。”
像吗?
他想,他会长到十八岁的。
朝廷征兵,他参军了。
在北阳关见到公主是他未曾想过的。
公主赏了他一杯茶便离开了。
而他追了上去,将珍藏的狗尾草递给了公主,尽管已经不再翠绿。
他说:“公主说过,这草像我。”
“我收下了。”
马车驶出北阳关,他握着公主遗落的茶杯,忍不住大声说:
“公主,我还记得您的要求,一定要等我长大!”
模糊的视线逐渐定格在他手中的茶杯上,然后变得清明。
“公主……”
燕岸口中的鲜血越来越多,他艰难地抬起手,一点一点摸进胸口,从怀中掏出一个狗尾草的指环,并不如何翠绿,甚至发黄干枯,仿佛放了很久。
但却被保存的很好,只是现在上面已经沾上了一丝血迹。
狗尾草指环被燕岸颤抖着举到温妤眼前,似乎这一个动作就已经费尽他全身的力气。
他的嘴角全是血,并不如何好看,俊秀的面颊毫无血色,但却带着淡淡的笑意。
“公主说过,这草像我……”
温妤看过去,轻声道:“像你,狗尾草的花语是坚韧……”
温妤抬手去接指环,却与燕岸倏然垂下的手浅浅擦过,指环落在他的手心上,孤零零,似乎在无声地哭泣。
耳边是燕岸被风吹走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悲伤,像是叹息:“我的命是公主的……公主,燕岸长不到十八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