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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类偏执 第18节

  她穿过季尧推开办公室门,扭身嘱咐:“要取的药我发给你,别人我不太放心。”
  季尧应了,“好,我一会儿就去。”
  这纯良无害的笑容让简有点不舒服。
  她总觉季尧是嘲笑她。
  是的,她厌恶他、看不起他、绝不想他扒在小姐身上吸血,可当涉及邱芜澜的事情时,简又不得不承认,季尧的确是最靠谱、最省心的人选。
  简不是质疑其他几位少爷的感情,只是他们都太过忙碌,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办公室的门被简反手带上,她没有让季尧进来的意思。
  季尧在办公室门一米之外的地方停留了片刻,继而转身离开。
  如此之近的距离,门曾两度打开。
  两次开门,他都开口说了话,门里却没有传来对他的召唤。
  季尧最擅长的就是乖巧懂事、自知之明。
  取药的医院他很熟悉,是一所私密性极高的私人精神医院,半个邱家的精神心理医生都在这里坐诊。
  简已经让医生把药交给了前台。
  戴上帽子和口罩,季尧出示了一下邱芜澜的电子身份证,前台护士便把装了药的牛皮纸袋交给了他。
  正欲离开,季尧脚步一顿,看见大堂电梯打开,里面走出了一男一女,男人的身形分外眼熟。
  他戴着兜帽、低着头,在女人的陪伴下来前台缴费,没有发现一旁的少年。
  直到季尧开口,饶有兴味地唤出了他的姓名,男人才慌张抬头,露出了兜帽下的半张脸来。
  “杨木?”
  第18章
  他身边的女人立刻抬手遮挡杨木的脸,急匆匆地要拉着他往外走。
  “没事妈,”杨木摇了摇头,“是季尧。”
  女人回头,这才顾得上看一眼指认杨木的是谁。
  发现果真是儿子的队友,而不是记者、粉丝后,她缓缓将手收回,对着季尧尴尬地笑了笑。
  “季尧,你怎么会在这儿?”
  “来医院,当然是看病了。”季尧晃晃手里的药袋。
  杨木吃了一惊,忙问:“你生病了?什么病?”
  他语气迫切,称不上关心,也不至于幸灾乐祸,更像是深陷泥淖的人发现泥淖里不止自己一人的安慰。
  还是他妈妈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提醒,“木木,这里不适合聊天,请你朋友到我们家里坐坐怎么样?”
  “对、对!”杨木热切地望着季尧,“季尧你愿意…啊,要是你有空、你是不是还有行程?”
  他说得语无伦次,季尧接了话,“我还有四个小时录音,正不知道要去哪里打发时间。”
  “那、那……”高大的男生腼腆地提出邀请,“那就来我家吧,离这里不远。”
  “好呀。”
  杨木妈妈开车,一辆中档小轿车,去了新区的居民区。
  瑚城的规模越来越大,这些年吸纳了不少周边地区,快速发展起来的周边地区便称为“新区”,多是一些居民住宅,为了缓解瑚城的住房压力。
  严格意义上,杨木一家不是瑚城人,他们家是十年前才划入瑚城的。
  季尧很久没进入过这么密集的住宅区了,一栋栋超过二十层的商品房排在一起,像是小朋友努力堆起的积木,需要集中全幅注意力,手指稍抖就会碰到一栋,连带着将整片积木都压倒坍圮。
  这种作品高大壮观,但脆弱不堪,是高速发展时的产物。
  房龄不算久,季尧却在角落看见了臌胀、剥落的石灰皮。
  他跟在母子后面进门,百平米的三室两厅,如同家庭情景剧里的装潢,没有什么风格,墙上有挂历,沙发桌上散着瓜子、零食,鞋柜上有手套、钥匙。
  这些零碎挤占了不少空间,阳台上还挂着颜色各异的衣服袜子。
  杨木妈妈不好意思地对季尧说,“不用换鞋,家里没收拾,有点乱。你们坐,我去给你们切点水果。”
  她转身去了厨房,季尧被杨木带去了他的房间。
  天蓝色的墙纸铺满了这个十平米的空间,一张一米五的单人床、一个衣柜、一个书桌,飘窗上斜躺着一把吉他、一个五线谱本和两支笔,床头角落还有一对大重量的哑铃。
  这间房,出现过杨木选秀时的个人介绍里,那时还没有这对哑铃。
  “随便坐。”他摘下兜帽,超过一米八五的个子坐在床上,即便微微含胸弯腰,也把这里的空间挤占得有些逼仄了。
  季尧去了飘窗上,窗外是两栋楼,严严实实地遮住了一切外景,连天空都像是一块拼图碎片。
  “这就是你创作的地方?”他拨了拨杨木的吉他。
  杨木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他沉寂下来,在医院见到季尧的喜悦逐渐平静,恢复了平常的沉闷模样。
  参加选秀之前,杨木是没什么名气的网络歌手,发过十几首歌,也开过直播,虽然没有水花,但在选秀的其他参赛者当中,也算得上才华横溢。
  出道后他有了点名气,却再没有发过歌了。
  rni所有的曲子都由职业音乐人制作,轮不到杨木一个业余插手。
  “这是你小时候的房间?”他没有回话,季尧自顾自打量其他地方,“怎么不住艺人宿舍?”
  和父母住在一起、又是密集的小区,弹吉他和唱歌都受限制。
  杨木沉默片刻,低低开口:“一开始是公司安排的宿舍,现在有点…不方便。”
  “因为病?”
  没有料到季尧如此直接,杨木语塞一下,承认道,“嗯。”
  “罗浩炆说你天天跑医院打药。”季尧随手拿起飘窗上的笔,在空白的五线谱上涂鸦,“原来是心理病。”
  “他说我打药?”杨木呼吸重了两分,隐有薄怒,旋即却又垮下了肩膀,“是,可能是,开始的确是身材焦虑。”
  季尧不甚在意地发出一声鼻音,在本子上画了几笔后开始翻看前面的内容。
  哗哗的纸张声中夹杂着男人的喃喃低语,“你记得拍《热》mv的时候么。”
  “第一次出歌,我焦虑失眠了很久,所有休息时间都用来练曲。”
  “那段时间队长让我别太焦虑,他不知道,我虽然焦虑,但也很有信心,我是队里的vocal,rap以外,我的唱功是最好的,何况拍摄不是现场,我随时可以重来。”
  “直到拍摄的前两天,拿到服装时,我才猛地意识到,这不是在网上发歌。”
  他说着,突然烦躁地撸了把头发,随后折过身,用长臂勾开床头柜抽屉,从里面拿了根拉力器来,坐在床上拉伸。
  季尧翻页的动作稍停,潦草的黑色音符涂满了整个页面,本子的缝隙中有一根头发落在了里面。
  “第一次发歌,我知道尘霄哥压力是最大的,他经常熬夜,睡得比我们都晚。”
  “可拍摄那天,他脱下上衣,干得像是健美选手,腹侧都在拉丝。我才知道,他已经脱水两天了。”
  杨木发出些吃力的哼喘,双臂开合拉伸了几下,又把弹力绳踩在脚下,开始做脚蹬拉伸。
  他的肱二头肌相当壮观,可动作变幻得略有频繁,肢体和眼神都充斥着躁。
  明明在健身运动,却透出些戒烟失败的老烟民复吸的报复感。
  季尧斜眸,在杨木坐着的床上又少见了几根明显的头发。
  “队长自律,连浩炆和你也一身肌肉。”他意识到这话不妥,连忙补充,“那个…你们看着不像是健身爱好者,就是可能会运动,但不太像身材那么好的那种人,对吧……”
  他越解释越糊涂,涨红的额角突起青筋,一脚瞪下去,将拉力绳拉得吱吱作响,狭小的房间愈添闷窒。
  “我知道你的意思。”季尧开口,“观众都觉得一天做一百个仰卧起坐就会有腹肌马甲线,以为控制下饮食、每天花三四个小时健身就会有金刚狼、终结者那样的身材。”
  “是的、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杨木感激地瞥了他一眼。
  见季尧没有误会,他身上的躁气稍微平息了两分,换了口气,得以继续下去。
  “那时候我根本没有意识到,明星偶像和网络歌手是不一样的。”
  “唐哥都被我气疯了,拍摄延期,他回去臭骂了我一顿。”
  杨木抿紧了嘴,好一会儿都没再说话。
  他不说,季尧替他说:“他给了你药?”
  哐——拉力器骤然收缩,做完一组后,被杨木扔去了墙角。
  接手rni之前,唐知行很久没有带新人了,他是老牌的男偶经纪人,身材管理这种基础的事用不着他说。
  因此,彩排那天,当胸腹松弛光滑、甚至有些微胖的杨木出现在唐知行面前时,他呆怔了几秒,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忘记提醒rni做身材管理了。
  唐知行忘了提,他是有错,可这难道不是男偶像的常识?
  否则为什么另外三个都符合要求,就杨木一身松肉?
  新曲的宣发都出去了,距离mv发布只剩下三周。三周时间可以暴减二十斤,却绝练不出肌线分明的肌肉。
  唐知行只能使用类固醇,即使是用药,后期也还得再修、再调。
  用不着杨木的坦白吐露,他能在三周内脱胎换骨,季尧和另外两个人都很清楚原因。
  高大的青年扭头,汗津津的脸对向了季尧。
  “那时候你是……十、十八岁?我听说你进娱乐圈是因为不喜欢读书。”
  “季尧,你对娱乐圈并不上心,不可能为了做偶像去疯狂健身。”
  他紧盯着少年,目光却并不严厉,而是有些恍惚和迷茫。
  “尘霄哥自律努力,浩炆…很精明,他们我都能理解,但是你——季尧,为什么一个高考生、一个天天打游戏的富家子弟会有那么漂亮的身材?”
  他犹豫又期待地望向季尧手边的牛皮纸药袋,“季尧你是不是也……”
  “也什么?”季尧支着下巴望着他。
  他的视线近乎不谙世事,好像对这个困苦的世界一无所知,可又好像洞悉了一切,如猫爪玩弄虫子一样,高高在上、兴致盎然地将他的痛苦视为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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