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类偏执 第120节
邱芜澜一把撕开外衫,常年健身后的上肢力量不容小觑,将娇嫩的名牌纽扣全部扯断。
她急躁地脱去外套,那衣服着了火一样,她把它掷去地上,远远扔开。
脱掉外套,邱芜澜绝望了。
雪白的冰丝内衬浑然一体,没有一个口袋。
她没有带药;
这里不是心理诊所;
简已经出市,正在忙孙子的婚礼。
邱芜澜咬紧下唇,贝齿陷入唇瓣,隐约尝到了铁锈味。
“贱狗!”
“蠢货!”
“这狼狈的样子才适合你!”
“收拾好你那张脸,别让邱芜澜倒胃口!”
监控中,女人凄厉的啸声持续不断地回响着。
这声音让邱芜澜头晕目眩,却不刺耳,反而让她升起了汩汩怪异的愉悦。
她惊恐于这扭曲的感情,猛然将声音的源头挥开。
啪——
手机被她扔出,滑入床底缝隙。
邱芜澜一怔,短暂地从病症中抽离。
她意识到,自己冲动之下做出了多么错误的决定。
自己此时的状态已无法做出掏手机这样的细致工作,季葶的声音在床下响个不停。
邱芜澜猝然抬眸,病床之上,季尧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怔忪地望着她。
他面色苍白,在亲生母亲的尖啸声中,难堪得不停颤栗。
邱芜澜站在床边,她听着季葶压抑如虫鸣的嘶吼,看着季尧面色如纸的惨状,两股暴戾的情绪蹿升而起,同时拉扯着她:
一股被季葶同化,监控里女人的声音洗脑般驱使邱芜澜占有季尧;
一股悲痛万分,让她想要挥开癫狂的季葶,将自己珍爱的艺术品护于高阁。
四目相对,邱芜澜蓦地转身逃离。
她搭上门把手时,身后传来了带泣的颤音。
“姐姐……”
邱芜澜没有停留,她几乎是小跑着躲开了。
跑出医院,她喘息着环顾喧嚣迷离的都市。
汽车的鸣笛、各色灯光、行人手中花花绿绿的手机屏幕……这个世界充满了刺激源,她像是过敏患者置身于花粉之中,浑身瘙痒到了疼痛。
指甲刺入掌心,凭借最后一丝理智,她跌跌撞撞进了就近的酒店。
手机还留在医院,幸运的是,大堂经理在财经新闻上见过邱芜澜,答应为她办理信用入住。
邱芜澜进房的第一件事就是拨通华君润的号码。
“华君润,”她咬着牙,“来见我。”
她不管华君润现在在干什么,哪怕他是在给季语薇对戏、是在领奖台上,也必须来见她。
那声姐姐让邱芜澜崩溃决堤,她褪去衣衫,闭着眼,脸上凝满红云。
“哈……”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了敲门声。
透过猫眼,确认了来人身份后,邱芜澜拧开门,将对方一把扯入室内。
“芜…”借了直升机匆匆赶来的华君润没能说完一个字,就被邱芜澜封缄住了双唇。
他错愕地睁眸,旋即意识到邱芜澜发作了。
她身体烫得厉害,在打了16度冷气的房间里竟也大汗淋漓。
这样糟糕的状态,她居然独自忍耐了一个多小时,一直在等他过来。
华君润恍若置身云端。
在这近乎虚幻的美妙之中,他头皮一紧,被粗暴地扯住头发,向下拉扯。
和这蛮横的动作相反,他身下的邱芜澜低吟出酥骨的情语。
“君润……我的药,治好我。”
华君润被震耳的心跳声所淹没。
他紧紧环住怀里的玉体,沉溺在清幽的兰草香中。
药——她将他视为治愈自己的药。
自得和窃喜充溢全身,这一刻,就算是邱芜澜要他的心脏做药引,华君润都会心甘情愿地让那双纤手剖出。
邱芜澜和韩尘霄交往的过程里,她会因为韩尘霄不在而找他应急;
而今,她明知道他远在外地,还是打电话给了他、一个人等着他。
邱芜澜和韩尘霄分手几个月,华君润第一次真切意识到,他赢过了比他年轻的韩尘霄。
华君润夹在融融爱意和激烈快慰间,他托着邱芜澜的腰,埋在她胸前,眼角的绯色破坏了温和的气质,平添痴意。
荧幕上的影帝从未有过这份颜色,没有剧组邀请他扮演妖冶的角色,年轻的华君润是叛逆、冷酷、不羁;后来的华君润是温润、矜贵、知书达理,他从来不沾邪气。
窗帘紧闭的昏暗套房内,他迷恋地追吻着邱芜澜。那张脸被魅色侵染,如白玉被桃花湮没,温和端方的色泽在春意阑珊的桃花间隙里若隐若现,被春意吞噬殆尽。
“芜澜、芜澜……”
他的初恋、此生唯一的恋人、他的挚爱,他朝思暮想了七年的爱侣。
华君润为邱芜澜的等待,喜极而泣。
他乐意成为她的药、她的摇钱树、她的棋子,为了她的爱慕,他可以奉献自己拥有的一切。
……
季尧靠坐在床上,看着护士帮他取下针头。
“挂完了。”菲安的病人都由护士长一级照顾,她告知季尧术后的注意事项,“多休息,二十四小时内不能吃东西,有需要就按铃。”
在医院待久了的护士长,很难像刚入职的年轻护士一样,时刻保持幼教语气。
她干脆利落地收拾好治疗盘,起身欲走,腰间一滞,被病床上的少年扯住了一点边角。
护士长回头,床上的少年精致到了极点,也憔悴到了极点,似易碎的玻璃彩雕,在金秋阳光下折出美丽而淡薄的斓影。
“姐姐,谢谢你照顾我。”他对她展露甜软礼貌的笑靥。
这绚烂的笑容令护士长呆愣了片刻,在她意识到之前,脸上已不由自主地回以和蔼的笑,“没事的,以后可不能这么喝酒了。有人来照顾你吗?”
少年脸上人畜无害的笑倏尔淡去。
他面无表情地盯了一会儿护士长,随后躺下来,“我想休息了。”
“怎么了?”本欲离开的护士长往他那边走了两步,“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你可以走了。”
“真没事?不舒服一定要说啊,到时候出血就麻烦了。”
季尧懒得再费力气说话,他闭着眼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对方离开的动静。
关门之前,她还不放心地叮嘱,“难受一定要按铃,我会马上过来。”
季尧的人生一直如此。
踏入社会后,只要他笑一下,用亲切的称谓称呼对方,即便是陌生人也会对他献上殷勤。
凭借敏锐的洞察力和优越的外表,季尧很容易获得他人的好感。
邱芜澜不是肤浅的女人,可她遗传了邱岸山身上的某些特质。
像是邱锦用“哥哥”两个字勾引到了邱岸山一样;
季尧察觉到,邱芜澜无法拒绝他唤她“姐姐”。
她无疑是疼爱他的,即便这份疼爱,和邱岸山对邱锦的爱一样,完全建立在邱锦的聪慧之上,但爱就是爱,她珍爱他、喜爱他,也怜爱他。
季尧利用了这一点。
他一直无条件顺从季葶,因为不管他愿不愿意,他都和她捆绑在一起。反抗季葶会刺激到她,让她失控,做出无法预测的行为。
但这一次不同。
她被邱岸山的态度吓得发疯,慌不择路下,竟将手伸向了邱泽然。
季尧的恐惧丝毫不亚于季葶。
尽管邱泽然是个蠢货,可他是邱芜澜的亲弟弟。
邱芜澜拼尽全力,为最小的弟弟强行撑开一片保护伞,让他无忧无虑地成长,庇护他脱离了邱家的遗传疾病。
他是她保护下来的唯一幸存者。
季葶那个疯女人,竟试图染指邱芜澜珍贵的宝贝。
季尧恐惧得骨头打颤。
所幸邱泽然没事,如果他疾病复发,或是真的和自己父亲的老情妇纠缠在了一起,季尧不敢想象邱芜澜的怒火会熛升到何种境地。
她绝不会放过季葶,至于他——他这个季葶生下的孽种,能够独善其身么。
他不能被她连累!
他的世界猩红虚无,除了姐姐,什么也没剩下。
季尧不在乎季葶的打骂泄愤,但她不能妨碍他留在姐姐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