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看起来竟然和常年精细养出来的大家少爷没什麽两样。
似乎【太宰治】一直都身份贵重,深受宠爱。
从头到尾,他都一言不发,像个没有灵魂的人偶,任由侍从们摆弄。
收拾好了,那位族长正好来到宅院,对着【太宰治】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他牵住【太宰治】的手,主动问道:“阿治,今天舅舅过来看你,前面宴会厅已经准备好了,你和父亲一起过去吧。”
“不是吧,这你都能忍?”
太宰治仗着没人看得到自己,在小男孩耳边吱哇乱叫。
见到族长的那一刻,他甚至忍不住露出了嫌恶的表情,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无他,那个男人和他的父亲如出一辙,脸上永远带着虚伪的假笑,一言一行冷硬刻板,还坚守着腐朽的礼数,念着祖上的辉煌故步自封,又刚愎自用,狂妄自大,对自己范围内的一切都想握在自己手里。
偏偏没有一点自知之明。
这个世界更加可笑,所谓组长连脸上的猫妖胡子都收不回去,就不伦不类地模仿着人类的动作行为,仿佛这样就能洗掉自己身上的野蛮之气一样。
“不能,但是弱小的时候是没有选择权的。”
因为当着外人的面,【太宰治】只动了动唇,他相信这个看不见的存在应该能够理解他的意思。
暂时蛰伏……
太宰治若有所思。
他在横滨看见这位同位体的时候,他已经是杀手了,是在离开这个部族之后吗?
两位太宰治又在这个原始森林耗了两年的时间。
期间【太宰治】一起对外维持着逆来顺受的形象,从来没有暴露过自己的异心。
在又一次被打扮好跟着族长参加宴会的时候,【太宰治】找机会叛逃了。
没什麽人会特意防备他,而找到宴会的漏洞对他而言如吃饭喝水般简单。
如果说有什麽他没有料到的,大约就是族长的狠辣了吧!
别说【太宰治】,就连一直作为局外人的太宰治都不知道,这位族长,他把自己的嫡子扔在一个精致的牢笼,平时任由家族的侍从旁支对他为所欲为,偶尔把人当成门面拉出来参加一下宴会。
对外就树立起了深爱亡妻,连她留下来的废物儿子也一直没有放弃的完美形象,这对猫妖一族融入人类社会大有裨益。
于是族长一直也乐于维持这样的形象,起码需要【太宰治】的时候向来安排得妥妥帖帖,偶尔遇到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全时,还会特意叫医师来帮他医治好。
但谁也不知道,为了防止【太宰治】逃跑,族长居然在领地外围布置了围杀的阵法。
以血缘为触发条件,只要【太宰治】跨出阵法局域,就必定受到血脉反噬,阵法也会主动锁住他的动作。
解除的方法也很简单,只要一点点妖力,就可以打破束缚。
为了维持这样的阵法,族长甚至每个月就要补充绘制的颜料——也就是他的血。
他一直不愿相信,他与妻子两位血脉精纯的大妖生出来的孩子居然是个废物。
或许只是天赋还没激发出来?
族长坚信着这样的信念。
但【太宰治】始终没有展露出天赋,除了猫耳与猫尾,他身上甚至看不出别的妖族特征。
他始终没有妖力。
也无法挣脱这样的法阵。
倒在草地上的时候,【太宰治】能感受到,身体在一阵阵地发冷,视线也越来越模糊,意识模糊间,他似乎看见了太宰治错愕的样子。
却再没有力气回复。
一切思绪都停止了。
追出来的侍从只看见了他的……尸体?
他们大惊失色,连忙回去禀告族长,身子抖若筛糠,生怕族长一个不顺心,就让他们也一起陪葬。
然而族长只是沉默了一会儿,语气淡淡。
“死了就死了吧,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就是。”
太宰治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毫无知觉的男孩儿。
他死了。
太宰治很确定。
在港口mafia的那段日子,他经常接触尸体,也见惯死亡,对人死后的状态非常熟悉,因此也很轻易就判断出来,【太宰治】真的死了。
死于他亲生父亲的血咒。
似乎是好事?
这样一来,他就再也不用受到无穷无尽的欺淩,不会再遭到无缘无故的殴打,也不用再强迫自己变成工具,为自己的父亲装点美好的形象。
死亡,对他来说,应该也是解脱吧!
可是……他真的死了吗?
“没死?”
族长诧异地挑高了眉梢。
“你是说,他恢复呼吸了?”
“是,是的,奴,奴想要转移公子尸体的时候,就发现,尸,尸体还在吐着热气。”
跪伏在下手的侍从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回答着问题。
“你亲自确认过他死了?”
“是,是的,奴在转移前有特意确认过。”
族长浑浊的双眸中忽然冒出了极亮的光。
“死而复生,死而复生,莫非……是!”
他忍不住起身走了几圈,嘴角一点一点扬起。
“是了,是了,那女人血脉高贵,怎麽可能真的生出个废物,原来,居然是传说中的那个血脉!”
族长欣喜若狂,甚至有些状若疯癫。
第37章
太宰治将死亡视作解脱最好的方式,一直也孜孜不倦地尝试寻求死亡。
他早慧,又有森鸥外那样熟谙人性的人作为老师,以致很多在普通人眼里复杂多变的事情在他那都一览无余。
人活着有什麽意义呢?
他在最接近生死的里世界摸爬滚打,一次次观察死亡,在生死一线中追寻答案。
最终却付出了堪称惨烈的代价。
他如约走入光明之下,但还是找不到答案。
太宰治始终热烈地期待着死亡。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会眼睁睁看着另一个“自己”达成夙愿,却浑身僵硬,如坠冰窟。
他的思维速度太快,在【太宰治】恢复呼吸的刹那,就预见了他的下场。
一个男孩,十岁左右,还常年遭受虐待,营养不良,无论有多麽聪慧,总还是逃不过大人的掌控。
更何况,在这个神鬼莫测的世界,他的死亡已经试探出了无可忽视的弱点。
所谓血脉,已成枷锁。
猫妖一族的族长步履匆匆跟着侍从出来,眼底还有未褪去的喜色。
他脸上带着狂热的表情接近【太宰治】,不顾他一身血污亲手抱了起来。
“还愣着干嘛,去收拾好少爷的房间,好好布置。”
一群杂毛侍从手忙脚乱跑在族长前面,手脚麻利收拾好床铺,让族长顺利将【太宰治】安置在床上,又殷勤地替换他身上染血的外衫,为他提供堪称优渥的睡眠环境,甚至点上了有助眠功效的熏香。
待一切杂事都安排好,族长支开了所有人,目光炯炯地盯着床上的身影。
“九命猫妖,一定是九命猫妖,传闻中,九命猫擅魅,一生九命,每经生死,实力就会往上翻一倍,猫妖一族,一定会在我的带领下,重登妖王宝座!”
“哈哈哈哈,时来运转,哈哈哈,以后整个妖族,都将被我踩在脚下。”
太宰治静静地看着他放声狂笑,似乎想象到自己坐在王座之上,俯瞰妖族众生的样子。
那副可笑的嘴脸,实在令人作呕!
你真的会被他掌控吗?
太宰治鸢眸沉沉地看着尚在昏迷之中的九命猫。
答案是,真的会!
族长先生在狂喜之后,理智渐渐回笼,于是过去对男孩儿做的一切也涌上心头。
他脸色渐渐沉下来,那样的对待,显然不足以让【太宰治】为他所用,而且根据今天逃跑的行为来看,这个过于年幼的小孩已经有了一定的谋略,否则不可能在重重守卫之下离开族地。
【太宰治】很难真的为他所用。
不过……
想起那个被触动的阵法,族长嘴角勾起,谁让你是我儿子呢?
源自血脉的诅咒,远比魔法的契约更加牢固,是无论如何也割舍不下的。
既然能够想到逃跑,那也应该清楚,什麽才是最有利于他的选择。
族长翻出了以前的典籍,从记载禁术的卷宗里查找有关血咒或者血契的相关内容,以期能够在男孩儿醒来之后与他谈判。
提前做好所有的准备,他向来擅长做这些事。
太宰治跟在他身边,亲眼见证了族长查找一系列手段,誓要将自己的亲生儿子变成顺手的,绝不会违逆的工具。
那一重一重的血誓契约以两人同出一源的血脉为基础,紧紧缠绕在一起,将【太宰治】整个人都包裹起来,密不透风,不留一丝挣脱的可能。
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