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萧珩抿了下唇,“可惜朕不是晋王,没法替你做这个主。”
  安岑默抚须一笑,适时地停止了这个话题,毕竟是在皇帝面前,若再说下去便有结党营私之嫌了。
  段云枫抬眸望着帝王俊美的侧颜,只见萧珩欢颜笑语如常,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杯盏……
  莫非他还想替自己安排亲事不成?
  ……
  用完宴,待众人散了酒,萧珩赐了三品以上的官员御汤。
  皇帝有自己专属的汤池,大臣们则被安排在尚食汤,按照品阶高低依次沐浴。
  段云枫在椒殿换上素纱浴衣,心想还好如今自己官职品级高,否则等他去了,用的都是别人泡剩下的洗澡水了,想想就怪膈应的。
  他刚走出殿外,却见接应自己的人是李进喜。
  李进喜冲段云枫微微一笑道:“陛下特赐世子九龙汤共浴。”
  段云枫只感觉脑袋中“嗡——”的一声,整个人直接僵在了原地。
  沐汤向来避讳“共浴”,即便是皇帝和嫔妃,也会分池而浴,除非皇帝特别恩赐一些宠臣、宗室,才会赐他们共浴,前朝就有皇帝与嫔妃因用暗渠传递酒盏而被人调侃写诗的。
  段云枫知道萧珩应该没有那方面的龌蹉心思,才会邀请他同池而沐,但此刻他只觉得脑子乱糟糟的,什么也无法思考,就连前往浴池的路都变得烫脚了起来。
  李进喜一路将他带到了九龙汤。
  浴池中铺着金砖,四根梁柱上攀附着九龙图腾。
  隔着朦胧的水汽,段云枫看见萧珩散发靠在浴池旁,仪态难得的慵懒,脸被热气蒸得染上了层薄红,对方被水浸透的薄纱紧贴着肌肤,勾勒出宽阔的肩背和流畅的肌肉线条。
  段云枫呼吸一滞,目光不受控制地往萧珩身上瞟。
  听到脚步声,萧珩睁开眼,目光幽幽地看着他,“朕提醒你一下,安岑默此人,朕日后不会留。”
  他如今不动手,不过是为了安抚这批凤翔官员罢了,等他在凤翔的政权稳固后,他会逐一铲除于自己无用的人。
  段云枫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他迅速地钻入了水中,“陛下这是担心我结党营私?”
  萧珩:“朕只是提醒你注意分寸,尤其是一些别有用心之人。”
  段云枫的喉结滚动,腾腾水雾蒸得人血气不断上涌,他看着萧珩,那日旖旎的梦境又不断浮现在脑海中,“那陛下不觉得,总是待我特殊于其他臣子,这样未免有些不妥吗?”
  “有何不妥?” 萧珩挑眉,他的眉眼在水雾中又深了几分,浸湿的长睫好似鸦羽,淅淅沥沥的水珠沿着他凌厉的下颌滑落,“你是朕最为倚重之人,朕又年长你几岁,待你便如同亲弟一般。”
  第39章
  段云枫抿了抿生涩的唇, 他忽然感觉浴室内的水汽有些过于闷热了,“陛下原来竟这般器重我?”
  即便知道对方的那句“最为倚重”大概只是君王向臣子表示器重、亲厚的虚词,并没有任何的特殊含义,他心中还是忍不住生出了些许妄念。
  明明萧珩只是将他当作亲弟对待。
  但那些藏着贪欲的种子一旦埋入心中, 便开始无可抑制地生根发芽。
  萧珩:“自然, 朕此次能如此顺利地取下凤翔你功不可没,你可有想要的赏赐?”
  段云枫望着对方那双幽邃的眼瞳, 愣了一瞬,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对方被水雾染湿的唇上, 思绪逐渐开始飘散……
  什么赏赐都可以吗?
  “陛下, 世子。”
  就在这时,一旁的小太监用托盘端了两杯甜酒上来。
  段云枫的神志猛然回拢。
  随即他回想起王蕴因的嘱咐, 无论是金银珠宝, 还是高官厚禄眼下萧珩对他都已是赏无可赏,再加上还有御赐蟒袍、共浴的特殊恩赐, 于情于理他都不该再讨要赏赐了。
  段云枫抿了抿唇,“陛下的赏赐已如此隆重,若我再另行讨要, 岂不是僭越了人臣的本分?”
  他总不能说, 他想要亵./渎君主吧?
  萧珩笑了一下,从托盘中取过一杯酒,“这有何僭越?正好你还没有自己的府邸, 定都后, 朕准允你挑一处自己喜欢的地方建府, 如何?”
  段云枫垂着眼眸,“那就多谢陛下了。”
  小太监举着托盘,向段云枫那头走了两步, “世子。”
  段云枫侧过身,伸手撑在浴壁上,去够那杯酒,被水浸透的纱衣紧贴着蜜色的肌/肤,水珠从他发梢滚落,一路淌过月要窝,至臀/峰聚拢。
  而在那月要窝下一寸处,却有一处隆起的疤痕,隔着薄纱也异常醒目,瞧着像是箭伤。
  萧珩的目光落在那箭伤上。
  “何时受的伤?”
  感受着对方指腹若有似无的触/碰,月复中仿佛燃起了一团火似得,段云枫呼吸一紧,手中的酒险些泼了出去。
  段云枫咬着牙根,将御赐的酒一饮而尽,脸被热气熏得通红,“打仗……打仗哪有不受伤的?”
  萧珩不再看他的伤处,“朕这里有些有助于伤痕恢复、活血化淤的伤药,改日让李进喜给你拿些过去。”
  段云枫的手臂僵硬地攀着池沿,垂眸躲避着对方的目光,他嘴上说着谢恩的话,神/智却已快被愈燃愈烈的yu火逼疯了。
  萧珩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就好像酷刑,光天化日之下,如同炎日一般炙烤着他心中不愿示人的秘密。
  “我……” 段云枫搁下酒盏,压抑着剧烈颤动的胸腔,他此刻也顾不上自己的话会不会显得失礼了,“我有些醉了。”
  萧珩:“那便早些回府休息。”
  几乎就在得到萧珩准允的同时,段云枫如释重负地从池中一跃而起,他抓过一旁的外袍,匆匆地披在身上,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浴池。
  段云枫一路回到自己目前暂居的宅院内,他又重新沐浴了一遍,方才回到自己的卧房。
  卧房内,房门被人从内紧紧地关上。
  萧珩御赐的那件蟒袍刚让下人熨烫好,此刻被工整地摆在了榻上,衣服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沉木香味,闻起来就像是萧珩的气息。
  段云枫穿着松垮的中衣跪在榻前,面庞泛红,脚尖紧绷。
  他想象着萧珩身穿帝王冕服的模样,广袖如云垂下,腰间束着金玉革带,额前垂落的旒白玉珠半遮掩住对方那庄严而威仪的目光。
  陛下……
  段云枫的鼻尖洇出了一些薄汗,下意识咬./紧了嘴唇。
  少年将军未尝情./事,却已饱受爱谷欠的折磨,那些隐秘的未能宣之于口的心思像把火,快要将他吞噬殆尽。
  陛下。
  嗯……
  段云枫幻想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触/碰着自己,不由自主地抬高了月要身,手法青涩而笨重。
  陛下。
  片刻后,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将脸埋入御赐的蟒袍中,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脊骨一般泄了力,贪婪地嗅着那上面属于萧珩的气息。
  萧珩将他当作亲弟。
  他却做出这般亵/渎君主的举动。
  要是被皇帝知道了,对方会不会直接将自己流放啊?
  ……
  汴州。
  萧珩夺回凤翔的消息传到李冀昌这,他几乎是暴怒不已,这段时间他忙着平复淮南叛乱,谁想嘉宁帝这个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前朝余孽,居然又蹦跶了起来,他当即召来了手下大臣商议此事。
  李冀昌沉着目色道:“前朝余孽如今割据了长安、凤翔等大半个关中地区,不仅妄图以正统自居,竟还敢给朕发讨贼檄文!”
  他手下的大臣都知道李冀昌是靠杀戮上的位,因得位不正,尤其忌惮别人提起这点,为了彰显自己是正统,他不惜杀光燕朝旧臣,而眼下萧珩的存在对他来说简直是心中喉咙中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的一根刺,
  很快便有人献言道:“陛下如今拥有河南、河北、山南、淮南四镇,相当于坐稳了半壁江山,讨伐前朝余孽不过迟速之间,况且前朝气数本就该尽,陛下继位乃应天顺人,民间早已了征兆,此乃上天的旨意啊!陛下又何须担心正统之名呢?”
  李冀昌:“民间有何征兆?”
  那谋士道:“嘉宁帝在位时,遍地饿孚,百姓民不聊生,天下人对其积怨已久,如今全国多地大旱,河水干涸,象征天子的斗宿也暗淡无光,此乃弃君之兆,民间不是有一谶言吗?”
  李冀昌:“什么谶言?”
  那人道:“旱魃焚天,苍龙失目;赤焰吞日,真龙浴火……”
  全国多地大旱是真,当然这是谶言是他专门编造的,前半段显然指代前朝气数已尽,而李冀昌建立的大楚属火德,后半句便是暗喻李冀昌乃真龙降世。
  届时再让人编个调,以歌谣的方式在民间传播,必然很快便会传播开。
  百姓对这些天灾玄学再迷信不过了。
  “如今民间的酒楼茶肆、街坊邻里都传遍了您才是天命所归,过段时日,陛下可亲自去民间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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