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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花之争 第28节

  见着祁聿人,刑部侍郎清人,躬请直白问道:“劳问祁秉笔上门是因兵部那道案,还是司礼监私案?”
  唐素扶紧她。
  祁聿见人不寒暄绕弯子,也直明:“我来要边呈月遗体。”
  今日是他头七,但因他涉了司礼监‘战帖’,遗体便是刑部也不敢私置。不然早能任家人领走,她又何必亲自到刑部来讨要。
  “......”
  这是顾侍郎没想到的,当反应过来,他连忙问人边呈月尸体在哪处道观存放。
  位置刚报出来,祁聿恰时出声:“还请顾侍郎搭张文书给我,我遣人去取。”
  这话听得怪瘆人。
  祁聿新升秉笔,日后廷内权盛、人精明开罪不起,忙铺陈笔墨书了、盖上印递出去。
  “祁秉笔还有旁的事?”他侧问那日祁聿在狱中情形,听闻差点死了,就怕会怪罪下来。
  “多谢,没有。”祁聿转身。
  顾侍郎方一身冷汗,盯着消失的背影,他嘟囔句:“还挺有礼?”
  出门看见陆斜任人扶着,乖巧地站着不动。
  她将文书递给唐素:“送还给他家人,别头七灵堂设衣冠。”这像什么样子。
  唐素接过,她再出声:“他家都打点好了?今日还是明日出城?”
  “午后动身。他的家产我悉数变卖成现银存了。宿州已然着人打点好了,落地便能吃住,孩子书院也安排了。”
  唐素办事她是放心的,“我一会儿去趟,你先走。”
  音还未落定,祁聿脚下已然朝着陆斜去。
  一把抓起瞎子:“我带你看眼睛去。”
  陆斜猛地脚下踉跄,被扯着朝前,促急道:“你慢点。”
  她当陆斜害
  怕,正要调侃......
  “你还有伤。”
  祁聿身形微顿,步子动作全放缓,琢磨着瞧他两眼,心里莽撞促跳下。
  冷声:“挺有孝心。”
  “抬脚,上车。”她仔细牵着人上了马车。
  祁聿每用力提他一下,陆斜都惊慌的跟上人,就怕扯着祁聿身上伤。
  在祁聿一而再再而三忽略自身情况下,陆斜不得不张口出声。
  “注意下身子!你伤得很重,好不容易恢复成这样,小心扯着了。你身上热症也未全消。”
  他隔着衣裳都觉得腕子一片炽热,祁聿体温依旧不正常。但觉得他精神尚可,怎么人可以强撑到这个地步!
  瞥开陆斜温煦声音,他麻烦是真多,小事也喋喋不休。
  “麻沸散总要有点用不是,我无事。”
  但想陆斜还能就这同她废话,祁聿一把捂住他嘴:“乖,闭嘴,人多。我们给彼此两份薄面,我不想人前训罚你,你也别丢我脸。”
  半张脸陡然被炽软捂住,陆斜刹那怔住一动不动。就连呼吸也放缓,心口加紧急促蹦了两蹦。
  陡然间马车碾压路面的声音清晰非常,路上行人倒出奇的安静,有些奇怪。
  不等他问,马车停住。
  祁聿拨开锦帘看出去:“你自己看病,我要去祭拜边呈月。晚点接你,别乱跑。”
  如同哄孩子样温煦。
  话音才落,他就被一只陌生的手搀扶住下车。
  马车碾远,陆斜才渐渐听到街上人声......所以街道方才为什么这么静?
  “天,那是哪位大人官仗,好大的谱。藤棍大扇,僚掾跟随,带了喝唱的军牢怎么不唱。”
  “快别说,那是内相。”
  “什么是内相。”
  “宫内内宦、大太监......”
  促急声夸张阵阵,又有人小声提点:“别说了,别说了!有人在......告了小心打桩。”
  这声好像特指他们,陆斜侧耳朝声源偏听,想从繁杂街闹中再多听些。
  “陆内侍别听他们混说,我们进去。”一把力轻扶着陆斜朝前走。
  陆斜问:“打桩是什么。”
  这人沉默一阵,当陆斜再度要开口,他才清嗓缓笑道:“厂卫老规矩了,有时抓到人......便会先拖到附近空庙祠宇榜掠一顿,就叫打桩。”
  “您若是听着不爽快,奴婢这就叫人捉来任您收拾。”
  先揍后抢?东厂内宦跟锦衣卫惯是不讲理,但这么不讲么。以前在家是听过,但遇着是没碰到,如今倒无故成了恶人。
  他一把扯住人:“我眼睛疼。”试图阻了那人动作。
  这人听他眼疼,连托带请将人往医馆里头送:“陆内侍慢些、慢些。”
  步步被提醒着上台阶,陆斜便沉想,方才那老百姓说官仗大是什么意思,祁聿出宫还能带官仗?本朝律法明写,行路贱避贵,违者杖五十。
  百姓避官,小官避大官。官级次一等者要下马侧立,官级相等分道而行。
  若祁聿真是藤棍大扇,僚掾跟随,军牢喝唱。他这官谱可太重了,比之四品出行了,难怪一路街上不闹,原因竟在此。
  陆斜身份原因只能单独在里堂私诊。
  跟随的内侍屋内外来回看测、放轻动静的谨慎令人将此处围守起来,这才动手示意医师进门。
  脉搭上,陆斜顿了片刻,翻手携过医师的手,在其掌心虚写:司礼监暂无事。
  祁聿马车还未停稳妥,便听到车外一阵吵闹、尖锐刺耳,更听得人心绪犯燥。
  “怎么回事。”
  便是宅子卖了,新主也不至于在今日胆敢上门闹吧。
  唐素朝前细看,回头朝车内禀告:“好似是京县令在......欺辱边呈月孤儿寡母......”
  这人八成是听说祁聿出宫往这边来,晓得宫里司礼监出的‘战帖’两人较量生死之事,打算用这种方式博祁聿畅快,在他面前得个脸好顺日后仕途。
  可偏偏这死正撞上了祁聿,唐素都没话形容这等蠢人。
  祁聿忽地冷笑:“这是一出大戏啊,我得好好看。”
  唐素听得脖子直缩,晦目都拎住心。
  马车将停,她就听见一声拔高的尖锐:“他个身残不全的阉人凭什么有子送行、家人跪哭的道理,哪个朝都没这等规矩!”
  “一阉人怎能有如此殊行,给本官将他们孝服扒了。”
  随之门里尖叫声哭声交叠掺杂到一堆,可怜不用言语。
  唐素听得额角突胀,面上又缓缓归宁。
  祁聿拨手帘角,立即有人替她将车帘掀开,唐素伸出手接人下车。
  她踹脚袍角下车。
  门里一着绿色职袍的人挥开身旁侍从,佝着肩往她跟前来,满脸谄媚畏缩。
  “祁秉笔好,卑职是......”
  祁聿垂目在那张精瘦背脊上,步子没停朝屋里进。
  “知道,吴圣清吴县令,宁成十四年从莒城升成京官,礼部仪制清吏司程顾程郎中座下门生。”
  跨进门,宅子还是当初宅子,里头下人全没了,几日凉薄让屋内荫蔽层寒光。
  一群官兵嬉笑斥骂剐脱边呈月双亲妻小孝服,他夫人紧紧捏着领口。却不敌一人摁肩、一人撕扯,一明媚妇人遭人开着家门如此侮辱......
  她下颚微动,唐素当即带人进门喝停里头,自己脚下也加快。
  可里头人不听,吴县令当即焦得斥责门里手下:“狗东西没眼色,祁秉笔叫停一个个听不见!滚下去,滚下去!”
  她携一身伤,暂动不了手,但唐素常年跟她自是明白她性情的。越她半步一脚将妇人身前小卒一脚踹翻。
  祁聿将披风解下还不等递去,那妇人毫无预兆一掌扇她脸上,凶恶瞪着她......
  “是你吧,是你杀的吧!他与你同在司礼监行差,为什么,你为什么!明明前些时日才来家中同他聊到半夜,为什么!”
  唐素挥手就将人钳制双肩朝地面摁,皱眉,合着边呈月杀祁聿是只字不提!
  祁聿还没开口,吴圣清不知从何处来,抬脚便踹她小腹上。一下就将人踢得反呕出口腥气,双眸泛泪,哭不出声了。
  吴圣清赤目:“大胆刁妇,这位是司礼监出来的祖宗,你,你竟敢发疯伤人!来人,给本官就地杖死,边呈月一屋子人全杖死。”
  八日前无人敢在边呈月家邸撒野成这番样子,没个三五百两怕是连他家门都敲不响,巴结都巴结不上。
  眼下......简直霄壤之别,世上多凉薄。
  院中人各类哭声叫骂祁聿听得头疼,她身形晃了晃。
  祁聿手上披风最终还是落那妇人身上,一个眼神唐素便知道,将边呈月家人都护进灵堂锁门。
  吴圣清一时没明白意思,还谄媚着度她心思。
  “祁秉笔不必费心,何必用自己的人脏了手,那等刁民卑职来就行。”
  她望着人这等笑习惯了,但依旧恶心,轻轻转了转右手扳指。
  “身残不全的阉人凭什么有子送行、家人跪哭的道理,哪个朝都没这等规矩......”
  吴圣清双膝一软直接跪下,满额登浮冷汗,唇色青白。
  “我......卑职说错了话,卑职说的是边呈月那等阉货,与祁秉笔自是不可比的,绝对没侮弄您的意思!”
  他抬手不留余力的哐哐自扇,“卑职说错话了,卑职说错!”
  七八上十巴掌祁聿才缓缓出声叫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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