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厂花之争 第79节

  原来祁聿一早便是这样打算的......喊他来,叫他亲眼看着祁聿自己撕开那种过往,不该起的心便止停于此。
  祁聿受不起人倾心,也不愿受人倾心。
  陆斜嗓子到肩胛都在抖,声音更是颤个没完:“你换个法子去呈供李卜山,我不信你手上没他其它私案。”
  “我离你远些,我出司礼监,我自请去东府。我真不是断袖,我就是......”
  他本能看向祁聿,话却往下说不了。
  祁聿平心静气看着陆斜,看他说的内容与说不下去话,只觉天塌了。
  陆斜隽秀五官下此刻崩溃得红了眼眶,气息里是压都压不住的急。
  这是她养的逆子,悖祖忘宗的畜牲,大逆不道喜欢‘干爹’。
  “其它案子也能弄死李卜山,但不能抚慰老祖宗,我这样做是给自己留后路罢了。你只是顺带而已。”
  “有没有你,我都会这样做,事要做的各方圆满才行。”
  祁聿照旧没太大神色起伏,清清冷冷无挂无碍。
  他势在必行的样子......陆斜站不住了,佝下腰彻底塌垮脊梁,将祁聿的手捧在额心,一抹温煦的热却如同死人一样透凉。
  “你周全了所有,为什么不周全自己?”
  陆斜哭腔都出来了。
  还有人替她难过,倒是从未没想过。
  这种感官实在复杂,一向理得清各种事情的她此刻心涧却进了道迷障。
  许久许久,她才出声:“我活着,就只为杀他。他死了,我就圆满了,我如何没周全自己?”
  但李卜山死了还没完,刘栩还活着,所以这次也不能将刘栩逼得太急,杀他心腹之余还得哄一哄他。
  他们关系这遭人尽皆知,刘栩该满意了。如何气、恨都有可见的终点,是个她能承受得住的范围。
  祁聿看陆斜颤抖不已的身体,漠然起了半分不忍,一只手抚在陆斜乌纱帽上,他的犀角带重重摆动。
  “你该去你爹坟前跪罪,不该在这里拦我。陆斜,你做错了。”
  她沉口气抽出手,稳着肩朝桥上去。
  看见桥下乌泱泱人,她捏紧袖口,将嗓子里的难过委屈死死摁住。
  高声道:“司礼监秉笔祁聿状告司礼监随堂李卜山,在我十三岁时掳走,供司礼监掌印榻上取乐,时长一年。”
  “祁聿请刑部尚书接案。”
  第63章 变脸你怎么还两副面孔。
  桥下众人循着清朗有力的声音移挪目光。
  刘栩看清桥上祁聿灼灼身姿,当即愠色换面,他是没想到祁聿会与闫肃清串通到这一气,不给自己留一丝尊严脸面。
  将自己赤。裸。裸撕开给众人看。
  李卜山腹腔搅疼,只掐眸,尊养数年温和气度裂开。
  他冷笑:“祁聿,你的状纸呢。”
  祁聿娇艳赤色职袍沾血,沾得确像他的血,李卜山看得通体生寒。
  老祖宗床榻间玩弄的那些手段,那等内容祁聿敢写,敢让人看么。
  司礼监秉笔的案子定案,是会向上下官衙发邸报。一份邸报下去,祁聿可就赤条条众人皆知,他将会是多少人嘴里的谈资。
  刘栩朝身旁剜一眼,狠狠杀了李卜山一记,叫他闭嘴。
  祁聿脊梁不受控抽搐下,吞口屈辱,微敛神色。
  轻声又分外沉重:“我有。”
  李卜山皱紧眉心,咬住牙。
  他不信祁聿真敢!
  她信步朝下走,绕开刘栩、李卜山,到闫肃清面前掀衣直挺挺跪下,从袖中抽出诉状、双手恭恭敬敬呈送。
  “祁聿请闫尚书接案,为我断冤。”
  今日她的笔墨、她的喉舌,就要做斩李卜山性命那柄刀,痛痛快快地将人杀了。
  以报剐了她九年心神的仇。
  闫肃清目光朝下,祁聿即便为阉人、是乱过政法的佞宦,可此刻在他面前一跪便是人,是人便该有应有的颜面。
  可......祁聿不站出来,这五十七位百姓根本无处诉冤。
  这群百姓越官级诉讼,都受了棍,眼下还被禁军拦在一丈开外。
  闫肃清不想明白司礼监如何内斗,也不想看现在陛下如何急着覆案,他不想让这五十七位本不该死的人无辜枉死。
  他一派肃穆看着祁聿,眼下生出不忍。
  余光不扫刘栩跟李卜山,端着肩脊伸手去接诉状:“本官接下你这一案。”
  伏地多数百姓也抬头看着这位年纪轻轻却身居高位的大珰,眼下神采却各异。
  因为祁聿身份,底下呼冤痛哭的人心思也生了各种变化。
  都是被人朝上‘孝敬’,怎么就有人能活着、还能到高位,而他们的孩子只有死路一条?他们告官却还要先受刑......
  刘栩抢先一把从闫肃清手上将状子捏走,一手去提祁聿胳膊让人站起来跟他回去。
  怫然道:“祁聿,你要脸不要!”
  祁聿不起,臂膀被他长长拖在手上。
  她颓然抬颈,眼底幽幽却水波不兴。
  “您不肯给我啊,”她嗓音轻微断个气,后槽牙咬了咬,“我恨你。”
  往日祁聿也恨他,恨他活着、求望他去死。但今日祁聿的恨是怨,一种填不平的怨。
  刘栩刹那间松手,心神震荡得没完没了。
  “你,别恨我。”
  李卜山此刻跪在刘栩身后,两手抱住刘栩的腿。
  “老祖宗救我啊。他故意这样攻您的心,您别被他蛊惑了!奴婢还想再伺候您......老祖宗!”
  他从刘栩腿边看向前头,祁聿鬓角散了几缕发丝挂脸上,那张脸真是脆碎惹人怜爱。
  祁聿轻轻仰着颈,细白脖子包扎好的绷带适宜地嵌抹血色,颓弱身姿也碎的不成样子。
  李
  卜山瞧着他,嚼齿厉声:“你现在故意做出这副样子勾引老祖宗心神,叫他为你色令智昏,你的这份心思怎么不再放老祖宗榻上去,做秉笔弄权真是屈才!”
  “那么多案子你不选,偏偏是这道。你故意的!故意绞杀老祖宗心神!”
  她眼底含着氤氲,是,就这道案子能激杀刘栩心软,能替她将死罪摁下,能替她将李卜山送上断头台。
  就是故意。
  谁叫刘栩喜欢祁聿。
  她悲怆破声无奈的笑:“有本事你弄死我啊,你现在不是有我把柄么。我递你手上了,你怎么不敢。”
  祁聿神色挑衅,刺激得李卜山双目血红。
  他狠狠抓住刘栩裤腿,赫然大喊:“老祖宗!”
  这幕诡异倒是让后头老百姓瞧明白了分毫。
  人群一老妇喝声高喊:“老祖宗?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杀了我儿——”
  “畜牲,你畜牲!”
  人群里声音过于尖锐悲愤,祁聿听得心一惊。
  有人不顾身上受过刑,哭着脱了鞋朝刘栩砸:“你还我儿子命来!”
  祁聿背对人跪瞧不见,刘栩一步踹开李卜山挡住祁聿脊梁。
  李卜山跌翻看见这幕,人还没爬起来,先挥叫旁边禁军:“押住这群刁民,保护老祖宗,快保护老祖宗。”
  刘栩是何等身份,禁军也不用李卜山吩咐,那人扬手之际便有人冲进人群镇压。
  待手忙脚乱从地上爬起来去搀刘栩,“无事,奴婢马上清理这里。冒犯您的奴婢押来给您......”
  瞥见老祖宗腰间一道灰印子留御赐的职袍上,李卜山话断进嗓子里。
  祁聿循着李卜山断声回头,刘栩望着眼下,声音不显情绪:“无事?”
  她看着刘栩,似笑非笑扯了扯唇角,一股凄怆悲切由心起。
  “我的状子还我。”
  陆斜在听到祁聿请刑部尚书接案时,彻底溃塌了神智。
  他握紧拳,转身便朝御前去。
  陈诉心境复杂站在门外,照着祁聿意思等。
  陆斜身影莽撞杀进眼眶,晃个眼人便气势汹汹到眼前。
  模样还是那副文隽模样,只是......陈诉能明显察觉陆斜不一样,温煦面容下破出几许阴鸷狠戾。
  往日的陆斜像是藏进内里,两种模样眼前交错一番,反叫陈诉迷了眼,一时不敢认这是陆斜。只好去看他身上职袍,才敢认这是司礼监随堂。
  陈诉瞧着他身上冒出的险气,本能警惕:“你要做何?”
  祁聿不会叫他来吩咐什么计划吧,但这状态是不是不太正常?有种显见的......疯感。
  陆斜压了嗓,尽可能温声,慢慢道:“祁聿说你手上捏着他跟李卜山两条命。”
  “请陈督主赐我一条。”
  这不是什么打商量的语气,分明就是强抢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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